云海

刘俊

飞机起飞了，从云中直穿而上，在云隙中穿行，一会儿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是一片朦胧的大雾，一会儿，又有了空洞，有太阳的光线从上边穿射进来，条线明显，如同天光泄漏，飞机略有颠簸，在云的壁垒中穿行，云雾的城堡各俱形态，或如妖兽，或如崖壁，或如溶洞，有如帘、带、丝，有如庭、院、花，有的漂漂缈缈，有的纱缠树绕，游离飘散，聚合纷纭……

终于，飞机穿过云层，腾身一跃，跳入碧空。看不够的云海，在阳光的映射下，成千万形态，高低错落、或明或暗，高者如山峰耸立，低洼似沟壑漫延，大片沉陷形成湖泊，远处天际成弧线，与蔚蓝处相接，边界不十分清楚，不远处，云波涌浪成条线，如江海的堤坝排列成阵势，近处云棉絮实体般堆积，无风吹絮，岿然不动，飞机在其上缓缓滑行，云从旁边慢慢移去，那么慢，似乎飞机未曾动过。参照物很远的时候，你就觉不到自己在前进，而你能看到很远的参照物，是因为你飞得很高。当你觉得自己没有进步时，就找一个近一些的参照物吧！迎着阳光看去，心中的那些云是那么白，白得那么净、那么脆、那么甜……

远处飞机上方的空中，还有一些稀少的云朵，薄而轻，与更远处的云山相接，那山渐渐高起来，太阳逐渐隐没其重带中，重带中出现了一抹彩虹，如后半个小括号，霞光出来了，云海上开始有云流动，波光闪动，那是真正的湖，湖光山色，落日余晖。流云下清静空澈，能看到更下边的云如梯田般层层叠叠、排列有序……

天光渐渐黯淡下来，太阳就要从云海那边落下去了，但光芒刺眼、从容不迫，远处的湖水泛着红光，近远的云絮下边也泛着红，如同炉火透了過来，又似火山喷发后的熔岩，表面灰黯内里却有红光透出。远处上方有一两架飞机飞过，尾部喷出的气体成粗短线，被阳光照耀成火焰一样明媚。

更远处天上层云密集成一线，如同墨线画得笔直，其空处下边是亮的浅红，泛着黄色，太阳终于隐于云后，鱼网轻纱笼来，云变暗了，黑了下来，只在深远处泛着些暗红，如铁水在流。近处的云忽然不见了，露出黑色的大地，弯曲的道路和迂回的河流返着白光，如线带缠绕。太阳忽而又在云层间露出来，夹在其间，耀着红的珠光……

天地完全灰暗了，太阳已没入了天际线，只有一条血线明亮着由粗变细，地球的阴影将白云变成乌云，逐渐变得漆黑，只有星点灯光透出，河流仍可以看到，渐渐地天际那条红色弧线消失了，只残留着一点点红，上空的云也消失了，天际线也清楚起来，缓和的弧度，从下到上是黑、橙、青蓝色，此时，大片黑色压抑冲击着神经，绯红不尽，光影移动，我们还在地球上飞行……

太阳往西边开创新的光影世界去了，

这里的人开始了夜的休养，

准备着迎接新的黎明，

那里的人却从早晨向暗夜前行………

选自《鄂尔多斯日报》2017年3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