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连环杀手

文/梁蕾

耄耋连环杀手

文/梁蕾

芭芭雅嘎的传说

在古俄罗斯和其他斯拉夫民族的民间童话传说中，有一个名叫芭芭雅嘎的女巫，专吃小孩，是一个充满邪恶、神秘的角色。她是一个相貌凶恶的老妇，骑着石臼在天空中飞行，想要从乘臼而行的芭芭雅嘎手下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据说她住在长有一只鸡脚的小屋里，一旦知道有小孩在森林里迷路，就会让房子的窗口转向森林，等候猎物。她在抓到人后并不会直接吃掉，而是会先要求对方为她做家务，芭芭雅嘎提出的任务一般难以完成，无法完成工作者便会被她吃掉。还有传说称芭芭雅嘎的林中小屋建有用人骨搭成的篱笆，人们从篱笆就可以看出芭芭雅嘎吃了多少人……

这个传说在俄罗斯几乎家喻户晓，甚至传播到了全世界，从芭芭雅嘎的密室中逃生成为多个游戏版本中的一关，美国一名儿童读物插画师还推出了一本改编得没有那么邪恶恐怖的芭芭雅嘎故事绘本，深受世界上许多国家儿童的喜爱。当芭芭雅嘎的形象在人们眼中渐渐变得和蔼可亲时，一起发生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令人震惊的案件又将这位女巫的残忍恐怖带回人们的脑海。

2015年7月的一个清晨，在圣彼得堡南部居住区迪米特罗瓦街的一个池塘边，一名清洁工人发现了一个蓝色的塑胶袋，当他打开袋子一看，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袋子里竟然是一堆血淋淋的尸体碎块。他立刻报案，警方随即展开了调查，他们发现，这个袋子里的肢体是不完整的，不仅没有头部，四肢不全，而且缺少了好几个内脏器官。

显然，这是一起残忍的谋杀案，由于缺少头部，无法立即确定受害者身份，但从尸体的其他部分判断，受害者应该是一名年纪很大的女性，至少在70岁以上。通常，杀人并肢解尸体很有可能是连环凶手所为，此类凶手通常有各种特殊的精神障碍而选择同一类型受害者作案，但在世界上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中，老年妇女作为高危受害者的案例比较罕见，而且，近期也没有类似的凶杀案被发现。另一类采用如此残忍手段的凶杀案则是仇杀，凶手对受害者怀有极度的愤恨才会杀人后再对尸体进行肢解。那么，是什么人会对一名老人产生这么强烈的仇恨呢？另外，受害者的头部四肢和内脏器官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会被单独切掉丢弃？看来，一切疑问都要从查清受害者的身份开始。

塔姆拉·萨姆索诺娃被警察逮捕

令警官毛骨悚然的监控录像

正在警方一筹莫展之际，一名警官建议，既然尸体是在居民区附近发现的，可以从调看周围几座居民楼的监控录像开始着手，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当地警局派出警官分头开始了行动，他们想从附近居民楼的监控录像中查找是否有与受害者特征相似的人物，以缩小范围确定受害者身份。周围的居民区大多是不太富裕的阶层居住的大型集中式公寓，许多大楼都已非常破败，居民不多，而且很多都是孤寡老人，监控录像中常常是一天当中几乎没有几个人出入楼道，于是，警官们更加集中精神观察着录像中出现的每一个人。

在一个居住着二三十户人家的大型板楼公寓的楼道监控录像中，一位警官发现了一段不太寻常的录像。他注意到一名穿着蓝色连帽雨衣的老太太在一天晚上进进出出了许多次，虽然雨衣的帽子把她的头部基本遮住，分辨不出五官，但从露出的前额头发和鼻子以及她走路的步态来看，这也是一名70岁左右的老妇，她会不会就是本案的受害者呢？警官发现这段录像的时间正是发现尸体的前一天，于是将录像倒回去又仔细看了一遍。

这次细致的查看让警官更加感到诡异，这名老太先将自己家门打开，然后将一只高压锅端出放在门口，又颤颤巍巍将门锁上，端起锅从楼梯走下，再从大楼后侧一个小门出去，将锅里肉块一样的东西扔到垃圾桶里，这样来来回回一共七次。

警官继续查看录像，老太太最后一次从家里出来，这次没有端着锅，而是拖着一只袋子一样的东西，当她进入楼梯的录像被调出来之后，警官赫然发现，她拖着的是一只蓝色的塑胶袋，与装着受害者尸块的塑胶袋一模一样！老妇人吃力地拖着这只袋子下了楼梯，在袋子拖过的地上，清晰地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这一次，走出门去的老妇没有将袋子扔到垃圾桶，她走出了监控范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原路回来，空着手回到家门口，仿佛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打开门进去，这个夜晚再也没有出来。警官从她最后一次出门又回来的时间判断，正好可以往返尸体被发现的池塘边的距离。而从她第一次端着高压锅出来，这一过程总共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警官几乎确定无疑这个老妇人就是池塘边抛尸的人，而不是受害者，即使她不是凶手，也与凶手有着莫大的关系，应即刻对她开始调查。这时，警官突然想到，那她之前七次用高压锅端出去丢掉的，会是什么呢？

这个想法在盛夏之际让警官背后生起了一阵阵凉意，他们立即到垃圾桶里查看，不出所料，受害者不见的一部分四肢和内脏被找到了，而且被煮熟了，甚至，有可能被吃掉了一部分。

年近古稀的开膛手奶奶

两名老太太的身份毫不费力地便查明了：抛尸者名叫塔姆拉 ·萨姆索诺娃，68岁，年轻时在一个接待各国旅行者的酒店工作，她在这座公寓中已住了40年，现在靠养老金生活；死者名叫瓦伦蒂娜 ·乌兰诺娃，79岁，她不仅是萨姆索诺娃的陪护，而且是她的好朋友。二人平时关系非常好，经常一起逛街买菜，不久之前，萨姆索诺娃主动邀请乌兰诺娃来自己家住，帮她处理一些家务。

警方对萨姆索诺娃进行了询问，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杀害乌兰诺娃的正是萨姆索诺娃本人，这个看上去瘦弱苍白的老太太对自己杀人过程的描述简直刷新了警官们的经验。

就因为有一天乌兰诺娃没有洗干净杯子，两人发生了争吵，萨姆索诺娃说，她当时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也厌倦了与乌兰诺娃一起生活，于是当天晚上，她碾碎了50片安眠药放在了乌兰诺娃的晚餐中。乌兰诺娃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为时已晚，萨姆索诺娃掐着她的脖子，强行将安眠药灌进了她的口中。

不久，乌兰诺娃便沉睡过去，萨姆索诺娃开始了行动。本来，她想把乌兰诺娃拖到浴室，那里比较方便清理。但是这个睡着的好朋友对她来说实在太重了，她便无奈地选择了在厨房下手，用锯子和刀割下了乌兰诺娃的头颅，然后把血放干，她把尸体的肺部和其他内脏挖出，然后又把剩下的尸体锯成了八块。也就是说，在乌兰诺娃还活着的时候，萨姆索诺娃就把她肢解了。

切下的内脏和四肢被她放入了高压锅煮熟，然后她端着锅一遍遍地下楼扔掉，再把其他尸块装进袋子里扔在池塘边。做完了这一切，她就神情自若地上楼睡觉了。

警官们无法想象这件残忍的罪案是眼前这个身材矮小、面目和蔼的老人所犯下的，为了排除有其他帮凶或老人是在包庇某人的可能，甚或是老太太臆想的可能，他们带着萨姆索诺娃回到家中进一步搜证。

在她的公寓里，警察在浴室找到了一把刀和一把锯子，在厨房的地上发现了很多血点，一切与萨姆索诺娃的描述相吻合，她甚至帮警方用一个假人还原了自己作案的过程。

当警官问及为什么会用高压锅煮尸体的内脏时，老太太用手指遮住嘴巴，苍白的嘴角泛起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令人不寒而栗。后来的尸检结果果然表明，从垃圾桶里找到的尸体内脏中，没有发现死者的肺部。

塔姆拉 ·萨姆索诺娃被逮捕时，媒体也来到现场，当警方对她正式宣布逮捕令时，身穿大红色高领毛衣的老太太微笑着拍了拍手，说：“好吧，好吧，我是有罪的，我应该受到惩罚。”还对着媒体镜头抛了一个飞吻。

不久，萨姆索诺娃的形象伴随着她抛尸的视频出现在全世界各个媒体中，俄罗斯媒体将她称为圣彼得堡的“芭芭雅嘎”，英国媒体则将她称为“开膛手奶奶”。

萨姆索诺娃被捕后，警察再次搜查了她家，本来是试图找到更多的证据，不料，在萨姆索诺娃的一本日记中，警方发现了她令人震惊的秘密，使得俄罗斯调查委员会（相当于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机构）都介入了此案。

恐怖的食人日记

这本日记由英语、德语和俄语写成，或许是萨姆索诺娃年轻时在酒店的工作中学习了这几种语言，同日记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些关于黑魔法和女巫的书籍与图片。从日记的记载看出，乌兰诺娃并不是她杀害的第一个人，在20年的时间里，她先后杀害了11个人，而且每个人……她都吃过！

其中有一段是这样写的：“我杀了我的房客沃洛佳，在浴室里用一把匕首把他切成碎片，把尸体碎片装在塑料袋里，然后扔到伏龙芝斯基地区的不同地点……”

这段日记的日期是2003年，当时32岁的沃洛佳是萨姆索诺娃的一名房客，在一次争吵后被萨姆索诺娃杀死。

日记中还透露，她最喜欢吃“人的肺部”，这与乌兰诺娃失踪的器官相吻合。而她能杀害这么多人，主要是先依靠药物让受害者失去反抗能力。

除了记载着这些杀人的过程，日记中更多的是她琐碎的日常生活，基本上记录的都是她每天吃了什么，精神状态如何，比如“睡得不好”“喝咖啡”“吃药”“忘了吃饭”这样的短语，与她爱吃“人的肺部”记录在一起，似乎吃人和日常起居没有什么不同，这些残忍的杀人过程就这样融合在这本“生活日记”中，日记中甚至还写着“我爱瓦伦蒂娜”。

除了瓦伦蒂娜 ·乌兰诺娃，调查人员一共从日记中找到了关于十个人被杀害的过程。圣彼得堡的高级警探米哈伊尔 ·迪莫沙托夫负责调查这一案件，他表示，除了确定的乌兰诺娃被杀案，日记中记录的其他被杀的十人全部属实还是混合了萨姆索诺娃的臆想，还需要进一步调查。于是警方将日记中的记录与已知的未侦破的谋杀案进行比较。

12年前，在同一条街上曾发现一具无头无臂无腿的男性尸体，经过搜查，警方在萨姆索诺娃的公寓里发现了这名受害者的一张名片，再根据尸体的特征与日记的描述，这起谋杀证明与萨姆索诺娃有关。

此外，萨姆索诺娃的丈夫在2005年失踪，当时她对外声称自己的丈夫与情人私奔了，目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警方怀疑很有可能也在这十个被杀者之列。

在这多桩谋杀案调查结束之前，警方未再透露更多日记中的细节。一名看过日记的警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这本日记写得极为详细，就好像萨姆索诺娃在害怕错过生命中的点点滴滴，只是这些杀人、分尸并吃掉尸体一部分的细节与日常生活的细节毫无分别地混杂在一起，给人一种极为特殊的感觉，在浏览日记时这些血腥的情节似乎平凡如常，但事后每每回忆起来，他都感到无比的惊悚恐怖。如果日记的内容属实，萨姆索诺娃将成为俄罗斯罕见的连环杀手。

食人魔的精神世界

经过一年多的调查，2017年初，瓦伦蒂娜 ·乌兰诺娃谋杀案开庭审理。在法庭上，已经70岁的塔姆拉 ·萨姆索诺娃面对法官的质问显得非常平静，她说：“我在几十年前就为这场法庭审讯准备好了，这都是精心策划后完成的，我无法活下去了，我利用这最后一次谋杀来结束这一切。”

令人惊讶的是，对于如此严重的指控，萨姆索诺娃在最近的一次出庭中关心的只是记者会不会在圣彼得堡报道她的案件，她的邻居知道了的话，自己会很丢脸。法官罗曼 ·切伯塔尤夫让她在法庭上发言时，她竟回答说：“这里很闷，我能出去吗？”

最终，萨姆索诺娃只承认了杀害乌兰诺娃的罪行，对于其他案件，她则表现出糊里糊涂的状态，甚至一直想不起来乌兰诺娃的头部在哪里。法官表示，她要么比看起来糊涂许多，要么就是精明许多。

不论愿意与否，萨姆索诺娃杀人食人的新闻不仅整个圣彼得堡都知道了，而且成为世界上著名的食人案之一，她犯下的罪行被媒体称作“迪米特罗瓦街恶梦”。

实际上，食人案件在世界上屡见不鲜，这些案件的犯罪通常被称为“食人魔”，他们触犯着人类文明的最高禁忌，最著名的当属电影《沉默的羔羊》中汉尼拔的原型。一部分食人案与邪教有关，这些宗教中的信徒认为，食用人身体的某些部分可以净化灵魂。更多的食人案罪犯是因为有着严重的精神异常和人格障碍，通常与幼年受到的虐待和性压抑有关。食人魔并非天生的，而是有着客观存在的心理诱因。不少食人案罪犯在实施犯罪之前就可能展现过不同寻常的人格特征和行为，或者受精神疾病和服食药物的困扰。随着世界上越来越多犯罪心理研究机构的成立，说明恶性犯罪的心理动因已渐渐取代经济动因，成为罪案侦破的主要方向。

但是，本案的凶手塔姆拉 ·萨姆索诺娃又是一类特殊的范例，这名矮小瘦弱的老人在生活中并未流露出异常的心理和行为特征，也从来没有精神疾病方面的治疗和服用药物的历史，若不是监控录像显示出的确凿证据和本人的承认，实在无法将如此残忍的凶杀与这位面目慈祥的老奶奶联系起来，更难以想象日记中记录的长达二十年间她将杀人食人当作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正是这种渗透到真实的生活中的食人案才更加引起人们的无穷恐惧，近年来，俄罗斯频频有这类案件的报道。2009年，两名男子杀害并分食了一名16岁的少女，这两名男子被逮捕后一直申辩说他们当时真的很饿。

2011年，一名厨师杀死了自己的岳父，并做成肉饼卖给了顾客，被发现时已经卖了三天，那家餐馆地处克里姆林宫旁，这名厨师把肉饼当成特色小吃，不仅卖给了本地人，还卖给了游客。

同年，摩尔曼斯克市的一名男子杀害了一名陌生人后把他做成了香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