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控制人性质、研发投入与效率转化时滞——基于京津冀地区重污染企业数据的研究

（廊坊师范学院管理学院河北廊坊065000）

一、引言

京津冀一体化已经成为今天重要的国家发展战略之一，由京津唐工业基地概念演化而来。全方位一体化正在紧锣密鼓的开展当中，而这其中，三地企业发展尤其是面对越来越严苛的环境规制的重污染企业的发展受到广泛关注。解决环境规制带来的影响，企业将路径转向技术创新。学者普遍认为，环境规制对于研发的影响主要包括补偿效应和挤出效应，从长远来看，技术创新主体表现为促进企业进步，而这其中因所有权性质不同，重污染型的国有企业和私营企业在技术创新投入上存在着不同。国有企业因本身的政治关联，在解决政府的环境要求上付出的代价往往小于私营企业，也因此带来了一系列后续影响。本文将探讨所有权性质究竟如何影响企业创新投资效率，而且对投资效率的关注也跳出原有学者对投资过度、投资不足等角度的研究，直接对技术投资效率进行度量，为环境规制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研究寻找新的路径。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上市公司最终控制人这一概念是由Porta R L提出，与第一大股东的概念相区别。最终控制人可能并非企业股东，但通过复杂的投资、协议等成为实质上控制公司的个体。当我们从公司治理角度探讨其对企业投资效率的影响时，不得不关注企业最终的控制人性质。因我国特有的经济体制，公有制经济一直在国家的社会发展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全民所有制最终以国家投资企业的形式呈现，形成了中国市场特有的国有企业，并为社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近年来，我国政府意识到市场经济的高效性，逐渐给予市场更大的自主权，越来越多的民营企业如雨后春笋，也同样成为了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究竟哪种经济体更适合我国，更适应市场需求，于是有关国有企业经营效率与民营企业经营效率的对比研究层出不穷。Martin Hovey通过对中国相关数据的分析，得出国有企业所有权性质导致企业效率低下。张洽（2013）通过对7年国有企业与私营企业面板数据的回归，得出国有企业的经营能力与生产效率明显弱于私营企业。方蔚豪（2013）针对企业面对的双重危机，得出国有企业在经营效率上的确显著低于私营企业，并指出主要差别在于资本配置效率。董晓庆（2014）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国有企业与私营企业之间效率的差异主要在于技术创新因素。朱有为（2006）、周立群（2009）也都从企业研发投入效率的角度分析了国有企业效率问题，得出的结果依旧表现为效率低于其他所有制企业。

本研究中另外一个关键点就是对效率转化时滞的测度。所指的效率转化时滞主要是针对研发投入的价值转化效率。目前绝大多数研究都局限在研发投入力度的问题中，通常采用研发投入与销售额、员工人数、资产总额的比值来衡量，并最终探讨其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对于企业家自身，他们最终关心的并不是投入资金的多少，而是这些投入究竟在多久之后体现在公司利益的增加上。为此，本文选择全要素生产率来衡量企业投资效率，并通过该值测度转化时滞问题。学者对于全要素生产率的应用往往集中于宏观数据，进行产业研究。为了能够更加精确地度量，获得微观企业的个体数据，进行实证分析，采用参数化方法将宏观数据进行转化。

在这种方法中最具开创意义的就是“索洛模型”，而该模型的由来则是在前任对生产函数的研究基础上得出。P.H.Douglas与C.W.Cobb于1928年在对1899年到1922年大量数据进行分析与整理后得到了劳动力、资本投入对企业生产的影响，总结出了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并将其表示为Y=AKαLβ。

其中Y为产量，K为投入的资本量，L为劳动量的投入，A代表技术水平，α与β代表资本投入与劳动投入的弹性。Solow对该函数的改进在对技术水平的关注上，在最早的C-D中，A是一个常数，但从长期来看，A是有随时间变化的趋势的，因此他将该公式改进为 Y=A（t）KαLβ，A（t）=A0eλt，我们将后者带入前者，就得到 Y=A0eλtKαLβ，对两边取对数即可得到 LnY=LnA0+αLnK+βLnL+λt。

其中的λ表示技术的进步速度。我们对公式两边对时间因素进行求导，可以得到进一步的结论，如M.Solow R所阐述的那样，如果我们用Y′来表示企业的产出增长率，K′表示资本投入增长率，L′表示劳动力投入增长率，那么我们可以得到该公式：

也就是说TFP是一个余值，Solow认为这一余值存在是因为技术进步。而计算方法的得出是在对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的改进上得出的。

本文将根据图1所示，运用财务报表中财务数据替换宏观行业数据概念，进行计算分析。

图1 全要素生产率微观数据应用方法

另根据Chemmanur T J对TFP的度量公式和个体公司财务报表中各个数据的应用，提出如下公式：

该公式以可得并易得的公司财务报表数据为基础，提出了计算个别公司全要素生产率的方法，根据Cobb-Douglas生产函数，采用参数化方法，度量企业在技术进步条件下的生产效率，以给出具体的参考标准 （Chemmanur T J，Krishnan K，Nandy D K，2008）。

通过对以往学者研究的分析，我们发现，国有企业效率低下已经成为共识，但国有企业性质最终导致企业经营效率低下的路径却少有涉及。为此，本文从企业创新能力角度窥探一二。在今天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不断推进的时代背景下，我们将目光放在迫切关注创新、企业效率与发展机遇的重污染企业身上。作为工业重要区域，众多被划归为重污染类型的企业面对着层出不穷的环境规制与约束，因此推动了其不断创新打破约束的行为。而回到企业性质的本源问题上，在这样的规制与约束中，究竟何种企业具备更强的适应能力，是本文期待解决的问题。现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由于体制问题，私营企业相对于国有企业在研发投入力度上更大。

研发投入归根结底为企业的投资行为。一方面，这与公司的治理结构密切相关。余明桂（2007）通过对2001—2004年中在A股上市的企业财务数据进行实证研究，得到在中国的上市企业中控股股东与小股东之间的确存在代理问题，尤其当政府控股时，产生更高的代理成本。过于庞杂的代理结构以及真正所有者缺位等问题使国有企业的投资决策效率无法与私营企业相媲美。面对创新为第一生产力的今天，创新往往意味着打破过去的规则，而这对于国有企业来说可能是最大的难题。另一方面，国有企业具有天然的政治优势，对于重污染企业在国家制定相关环境规制条款后需要付出的治理成本相对私营企业要小，这就使得私营企业比国有企业在环境治理上对技术进步的要求更加迫切。

假设2：私营企业的研发投入转化效率要高于国有企业。

研发投入转化效率是企业投资效率的一种表现。关于投资效率的度量具有代表性的为Richardson对投资不足与投资过度的研究（Richardso，2006）。针对研发投入，更多的学者选择全要素生产率这一指标进行效率度量。Chemmanur T J对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计算项目进行了定义，他采用长相关的财务数据作为计算的基础，总结了之前学者对该问题的研究，提出了一整套计算数据来源，得出了较为科学的计算值，将生产函数的运用又进行了扩充。本文以前人研究为基础，采用全要素生产率度量研发投入转化效率，并提出私营企业的研发投入转化效率要高于国有企业。

本文将采用两阶段法对以上问题进行验证。

图2 两阶段法研究思路

如图2所示，本文将以企业性质为出发点，第一部分实证检验不同企业性质下技术投入是否存在差异，即产权性质与技术投入的关系。随着技术投资增加，产生的正面效果与负面效果不断作用，最终形成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第二部分检验技术投入与企业绩效的关系，并以产权为分组依据进行单独检验，比较对经营绩效提高的不同影响。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与CCER数据库，以国家环保部认定的重污染行业企业为研究对象，筛选出位于京津冀三地企业共92家，又根据研发投入缺失值情况删除了10家企业，属于外资等其他最终控制人性质的企业删除2家，仅保留CCER数据库提供的最终控制人属于国有或私营的80家企业。时间跨度为2009—2015年，为获得更加准确的回归结果，在数据期间上选择季度数据。采用STATA 12.0完成统计分析，另外，为了进一步控制数据偏差，对研发支出项进行了winsorize处理。

（二）模型构建与变量选择

1.最终控制人类型对研发支出投入的影响检验模型与变量。最终控制人类型包括国有与民营两种。国有企业在进行投资过程中，因其本质上的所有者缺失，政府任命的管理者与民营企业的管理者在追求企业进步上存在明显的不同。因企业并非被任命管理者所有，其本身仅为代理人，相对于民营企业在组织结构顶端多出一层代理关系。而国有企业的政治联系，也使得这些重污染企业在面对国家环境规制政策上相对于私营企业需要付出的代价要小。因此本文设置如下模型，对该问题进行检验。

模型（1）中涉及变量如表1所示。

表1 模型（1）变量定义

2.分组验证国有企业与私营企业转化效率的检验模型与变量。模型（1）从绝对值的角度探讨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在研发投资力度上的不同，模型（2）将从相对角度探讨研发投入后转化效率的区别。以虚拟变量最终控制人性质为分组依据，将ConT=0与ConT=1进行分组检验，探讨研发投入真正发挥作用的时间点。设置如下模型：

I=1，2，3时分别表示全要素生产率值时滞1年、2年和3年的值，j=0，1分别表示企业最终为国有控股和民营控股的情况。模型（2）中涉及的变量如表2所示。

表2 模型（2）变量定义

四、实证分析与结果

（一）描述性统计与共线性检验

针对模型（1）与模型（2）选取的变量分别进行描述性统计。模型（1）验证的是最终控制人对研发投入额度的影响。如表3所示，各个变量的均值与标准差均在合理范围内。

表3 模型（1）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模型（2）中相关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4，因京津冀地区属于重污染企业行列的往往为制造业等大型企业，其中国有性质企业相对较多，因此本文选取的数据中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数据比例为5∶3。我们从描述性统计结果中看出，国有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相对于民营企业一直处于较高位置，但相对于研发投入力度，其转化效率还需进行实证检验，另外从公司治理结构看，国有企业两职合一的情况要少于民营企业，这是由所处产权背景决定，民营企业往往存在确切的创始人，其对公司各项权利的要求导致更多的民营企业处于两职合一的公司治理状态，这为企业的高校决策提供着制度基础。最后，通过STATA 12.0对以上数据进行T检验，两种性质企业在全要素生产率和研发投入上存在显著差异，为假设2的验证提供了基础。

另表5与表6分别对模型（1）和模型（2）中的控制变量与自变量相关性进行了检验，其相关系数均小于0.5，满足进行线性回归要求。

表4 模型（2）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5 模型（1）相关系数矩阵

表6 模型（2）相关系数矩阵

（二）实证检验结果与分析

我们将以上数据带入STATA 12.0按照前设模型进行回归。

1.最终控制人类型对研发支出投入影响检验模型回归结果分析。模型（1）回归结果如表7。最终控制人类型与研发投入在1%的水平上呈现了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根据最终控制人虚拟变量设定，0与1分别表示国有企业与私营企业性质。因此该结果印证了假设1，即私营企业相对于国有企业在研发投入力度上更大。基于公司治理理论，私营企业因所有权相较国有企业更加明晰，在企业发展创新上更愿意付出，以谋求长远发展。而国有企业，因所有者为国家，仅以代理任命方式委派管理者，其更关注公司短期利益。因此在面对社会技术革新时，相对民营企业要略显迟钝。国有企业因其政治联系，在受到政府环境管制等方面具有一定潜在优势，需付出的治理代价相对民营企业要小，因此表现出研发投入力度小的结果。另外，根据检验结果在职员工人数与公司年龄和研发投入也呈现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可见在本文涉及的区域性企业中并非越年轻的企业创新意图越强，而是那些存续时间长的企业创新动力更大，主要在于本文的数据来自重污染企业，在京津冀地区这些企业绝大多数都属于老工业企业，相较于新企业面对的国家的环境规制压力更大，对于新技术设备、生产方式的需求更迫切。公司治理的另一个重要指标，独立董事人数与研发投入则呈现了显著的负相关关系。独立董事人数越多，反而不利于研发投入力度的加强，这也引发了我们对我国重工业企业独立董事有效性的思考。

2.分组验证国有企业与私营企业转化效率的模型检验结果与分析。模型（2）的检验结果如表8，分别以国有企业、私营企业相关数据进行分组检验。根据检验结果，国有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在时滞3年后显现出与研发投入呈现10%条件下显著正相关关系；私营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在时滞2年后即出现该显著正相关关系。这说明，京津冀地区重污染型的私营企业在自身研发转化效率上要快于国有企业。因此假设2得到验证，即私营企业的研发投入转化效率要高于国有企业。

表7 模型（1）实证回归结果

表8 模型（2）实证回归结果

综上，我们发现私营企业在研发投入力度上显著高于国有企业，即产权性质影响着研发投入力度，进而模型（2）证实，在一定时滞期后，研发投入对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产生显著正相关影响，即产权性质通过对研发投入的影响作用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路径存在，作用过程中，私营产权形式明显优于国有产权形式。

（三）稳健性测试

为增强结论的可靠性，本文通过交叉项进一步测试，设立如下研究模型：

ROE=a0+a1R&Djt×ConT+a2Fhold_Rjt+a3DAjt+a4CEOCHAIRjt+a5R&Djt+εjt

其中，ROE代表净资产收益率，DA代表资产负债率，其他项目与上文中所示意义一致。引入研发投入与企业产权性质的乘积项R&Djt×ConT，对产权性质作用于研发投入进一步引发企业绩效变动进行再检验。结果发现，该交叉项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私有产权进一步促进着企业研发投入向企业生产绩效的转化，以上结论较为可靠。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以京津冀地区80家重污染企业7年数据为研究样本，设置计量模型，对产权性质与研发投入，研发投入与不同产权性质全要素生产率之间的关系进行实证检验，从研发投入力度和研发转化效果两个角度分析了目前该地区污染性企业的研发创新问题。以重污染企业数据为研究对象，从产权性质的角度探讨技术进步的转化效率问题，扩展了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应用，分析了重污染企业所有权性质不同带来的效率差异，拓展了对所有权性质的研究路径。

本文研究结果为：一方面，私营企业无论在研发投入力度还是研发投入转化效率上都优于国有企业，表现为最终控制人性质与研发投入力度呈显著正相关，国有企业研发投入在第三年对全要素生产率产生显著影响，而私营企业则在第二年即产生显著影响；另一方面，也证明产权性质通过影响研发投入进而作用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路径存在。

针对该结果，本文提出以下建议：第一，目前京津冀地区环境问题日益严重，进行一系列环境保护措施是该地区重污染企业不可推卸的责任，无论从国家政策还是企业自身都应当尽可能地进行适宜的研发投入，无论在保护环境还是提高效率方面，最终都将体现为社会整体效率的提升。第二，企业对研发投入举足不前往往因为短期来看意味着大量费用的支出，本文通过实证检验，目前企业的研发投入好处并非所认为的长期才能显现，而是在2—3年间即可体现出对企业效率的整体提升，应当给予企业更多的正向引导。第三，对区域经济京津冀地区政府决策与国有企业改革提供参考，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应当进一步放开对国有企业的保护，让国有企业真正参与到市场竞争当中，为国有企业引入更加具有活力的私营资本，这将有利于市场效率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