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倾暹罗

文·图Ⅰ刘昱欢

心倾暹罗

文·图Ⅰ刘昱欢

编者按：

在所有的鱼类中，我最爱的就是暹罗斗鱼。有人也曾问我：“为什么偏偏对它情有独钟呢？”我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我只知道，从第一眼见到它们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自拔了。它们那被上苍赋予的精致花纹，轻盈飘逸的游姿，高贵却又纯粹的气质，让我深深地为之震撼。我可以捧着单反在缸前蹲上一个小时，只为捕捉它们最优雅的瞬间。我能感觉到它们和我之间的交流越是优秀的斗鱼，越懂得与我的镜头互动，越懂得用它们的眼神传递给我一种独特的亲昵。

我是被命运选进水族世界的，因为我所学的专业就是水族科学与技术。从对水族这个概念的一无所知，到发自内心的爱上它，这样的蜕变是刻骨铭心的。我相信，每个人走进水族世界的原因都不同，但一旦进入了这个美丽的不被喧哗所惊扰的世界，便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也许我们不会再有耐心去用心饲养一缸鱼，可我们的内心却难以磨灭那些美好的记忆。

“疯斗斗”

鱼很贪嘴，人很贪婪。但人之所以比鱼高级，就在于人懂得适可而止。

题记

我是萝卜，最喜欢的鱼就是暹罗斗鱼。其实暹罗斗鱼不算很珍稀的品种，但如果想要找到一条完美的斗鱼，却需要缘分。

几年前，我已经准备和我的初恋女友果果结婚。在所有人的眼中，都觉得我俩很登对。事实上，连我自己都经常怀疑自己，实话说，我的内心并不想和这个简单善良的姑娘结婚，可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想逃避，我想我是有病。

果果是个看起来很完美的女孩，有一双宽容可亲的父母，和我的家庭背景相近。她的长相也让我的哥们儿羡慕，她也有小女人有时任性的可爱。似乎一切都很好，可是我却陷入了迷茫，以至于迟迟没有提及结婚，虽然这个念头至少在我脑海中出现过几十次。

说来好笑，当我自己剖析自己的内心的时候，我竟然发现我可能是太爱鱼了。我的工作朝九晚五，说实话，我并不是个渴望大风大浪的人。一下班，我心心念念的就是想看看我精心饲养的鱼。我喂鱼的时间是精准到秒的。我喜欢看见鱼儿在水里活泼地游来游去，那一刻我会觉得大脑全部放空，我会获得一种强烈的幸福感，这可能就是所谓的“高峰体验”吧。

可是，我最害怕的就是果果回来。只要果果在家，她就会打破我欣赏鱼的平静。哪怕我已经不止一次地盼望她不要这样做，可是，我们却一次又一次地为这件事争吵。她认为我可以有很多事情去做，为什么要花费两三个小时呆坐在鱼缸边？她希望我可以和她一起去跑步，一起做饭，一起看美剧，甚至希望我给她讲故事，虽然我知道女人希望得到宠爱，可是我的心里却像被堵塞了一样感觉难以呼吸。

于是，终于有一天，我第一次激动地和她吵了起来，在大声地说出了一些我都不敢记清的话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我竟顿时泣不成声。那天，我跑出了门，没有回家。

第二天，我鼓起勇气回家了 毕竟不能让鱼儿们挨饿。只见鱼缸边留了一个字条，上面写着：“我想我连一条鱼都比不上。真希望你有天能醒悟，不再这样昏昏度日。男人不能没有上进心。我走了。”

呆坐在鱼缸边的我不停地问自己：我喜欢鱼真的有错吗？我喜欢鱼就意味着我不上进，不会成功了吗？想着想着，我不禁一滴眼泪坠落在那张纸上，所有的愧疚感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分手两年后，果果结婚了。可不是吗？如此优秀的女孩子多少人垂涎啊？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另择良人了。收到了果果结婚典礼的邀请，我特意穿了一套干净的西装赴会，不出我所料，果果找了一个商业精英，我静静地挑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在一群不认识的人中间佯装淡定地吃喝着，其实暗自观察着新郎新娘。

看见果果笑得十分灿烂，我就放心了。趁没人注意，我溜出了酒店。希望她一切都好，一路上我祈祷着。

去年，我忽然从朋友那喜获了一条品种非常好的暹罗斗鱼，也因此认识了一个叫做“疯斗斗”的鱼友。从此，除了每天努力工作以外，我一回家便开始和“疯斗斗”聊天，我好惊叹这个世界居然有和我一样如此痴迷暹罗斗鱼的人。我会把我的每一条“宝贝”都拍给“疯斗斗”看，有时候聊着聊着都没了节操，我甚至连腹肌都秀给他看过。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告诉我其实他是个“女生”！女生？！My god！

后面发生了什么应该不用我说了吧？不到一年，我们就结婚了。

“疯斗斗”是一个在人群中绝对不耀眼的女孩子，她穿得超级简单，一点也不像时刻追逐潮流的果果，可是，却是一个让我一眼就想娶回家的女孩子。她甚至连做饭都不会，可是当她拿出一本又一本珍藏的斗鱼书的时候，当她用画笔绘出一幅又一幅美丽的斗鱼的时候，我情愿给她做饭，甚至喂她吃饭，好让她专心画画。

关于我的前任，“疯斗斗”一点也不吃醋，她说她就像斗鱼一样，除了她谁也不可能让我着迷。不得不说，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希望果果幸福，因为我只能保证“疯斗斗”幸福。

（故事来源：萝卜）

如果我一无所有

因为我们本就一无所有，所以人生的每个收获都是惊喜！

题记

我出生在一个特别穷的小山村，穷到要翻两座山才能从我家到我上学的地方。每天早上，不到十岁的我就得在凌晨4点起床，准备好自己一天的食物（两个红薯，一碗白米饭），然后去上学。识得了字以后，小学还没毕业的我就辍学了，只为了把读书的机会给弟妹。从那以后，我就想办法进城找活干。这些年来，几乎什么活儿都干过，一开始没人给我机会，哀求着别人才能跟着师傅搬砖、砌墙，渐渐地能跟着建筑队接活儿，就这样在大城市里扎了根。

可能我这人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毛病）就是好面子。每次忙完活以后，身上都是尘屑的我们会被头儿带着一起去小饭馆吃饭，这时，我可以感觉到周围客人很是嫌弃地避远，说实话，每一次这样的体察都会让我的内心感觉到愤忿。吃饭的时候，同桌的工人们会高兴地大声讨论，每个人都喝了好几瓶啤酒，说着好些不能细听的粗话。虽然我很穷，可我的父母都是有教养的老实人，因此，我每天都在这种挣扎又不得不屈服的日子里度过。

直到有一天，我在路边看见一人在摆摊卖鱼，摊前堆满了人。只见鱼盆里游着红色、黑色的小金鱼，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河边捞鱼的情形一群小屁孩扑腾进水里，比谁能捉到更多的鱼，比着比着就开始互相泼起了水，欢笑声、水声，融成一片……忽然之间，我的眼睛就湿润了，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永远不能休息的苦命的父母，而我作为长子，并不能衣锦还乡……

于是，我找到了附近的鱼市，想买到一条能时时给我念想的鱼，就这样，我第一次见到了暹罗斗鱼。那是一条纯白色的斗鱼，长长的鳍条像极了白色的婚纱，这让我无比的激动！我仿佛看见了我未来的妻子，看见了未来美满的家庭，看见了一家老小围炉夜话的场景……这在只身一人的城市，是多么温暖啊！于是，我买下了它，也发誓一定要实现这个梦想。

为了改变自己的现状，我找了一份新的工作，也许是多年干苦力活造就的好体格，加上我外形还不错，我终于可以不再做苦力，而是做了一名高端咖啡厅的服务员。也许是上天的眷顾，店长特别允许我们可以借阅咖啡厅里陈列的各种书籍，她对我们也很友善，并不只把我们当做员工，使我们可以在工作之余读书。有一天夜里，我捧着自己的手电筒在店里看书，没有注意到店长已渐渐靠近。“为什么不开灯呢？”忽然，一个温柔安静的声音传来，使我惊得立马站了起来，不小心便把手电筒给掉落在地上了。“呵呵，你看得可真认真，连有人都不知道，要是进了小偷……”她话音未落，我便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特别羞愧地说道：“对不起，店长！”“你……”她发出了不知所措的一声回应，而我却借着窗外微弱的光飞快地跑出了门去……

这一整夜我都睡不着。我做了件多丢人的事啊！店铺明明已经关门，我为什么还要在店里看书呢？店长会怎么想我呢？就算她会相信我只是在看书，那也是不符合管理制度的！可是这份工作对我而言是多么重要！只有在这里，我还能有闲暇时光，能够读一些书，弥补我心中永远的遗憾……再想到店长那张美丽又温柔的脸，她不嫌弃我的条件，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在这样一个高档的地方工作，可我做了些什么呢？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头昏脑涨。

第二天，我硬着头皮神色憔悴地去上班，尽量掩饰着内心的惶恐见到店长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忽然，一个同事叫我去店长办公室，我心里一阵绝望：完了，我将失去这份工作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推开了店长办公室的门。只见她示意我坐下，对我微微一笑，然后说道：“能告诉我你昨天为什么那么激动吗？”我不禁把头深深地垂了下去，又抬头看了看她的眼睛，发现她似乎并没有任何要责怪我的意思，我便坦诚地说道：“昨天，我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我……很愧疚！”“哈哈哈……”听到我的回答，她情不自禁地笑得特别灿烂，继而说道，“真不明白，昨天那件事有什么好愧疚的啊！你真可爱！”“我……”被她的反应弄得手足无措的我，不禁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违反制度的，我想把那本书看完，但又不能带走，心想用手电筒看就不会耗费店里的电了，所以我……”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不仅没有被开除，还成为了这家咖啡店的主管。后来，店长成了我的妻子，而我也在几年后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我的愿望成真了，因为一个被称作暹罗斗鱼的梦。

（故事来源：大川）

“男人鱼”

以前，我不懂父亲，懂了以后，我的一切都像他。

题记

对父亲的记忆还停留在少年时，说实话，那时的我真的很反感父亲的爱好，看书、养鱼有什么趣味？我的兴趣是篮球，我的梦想是成为篮球场上的MVP，我每天都感觉自己充沛的精力需要被释放。可是父亲呢？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他却总爱在家里放一首例如《千千阙歌》的老歌，在鱼缸边安静地看书，到了时间就喂喂鱼，如果不是我的生日或者其他什么值得庆贺的日子，他是绝对不会想到带我去四处玩玩的，即便愿意带我出门，也是去书店买书或去鱼市买鱼。最可恶的是，有一次，我拿着姨夫送我的玩具枪玩，玩的过程中，枪会发出令人兴奋的枪声，忽然，父亲凶巴巴地把我的枪一夺，恶狠狠地对我说：“吵死了，一边玩去！”这声呵斥让我深深地记恨了他，在我看来，他就是个自私自利、毫无感情的怪物！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和他作对，他叫我往东，我就偏往西，有时候吵得严重了，都差点动手打起来，如果不是母亲在一旁哀求着劝和，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我和父亲的关系就这样恶化了，从期盼他和我一起玩乐到各玩各的，以至于到后来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我只要一想到他，就会感到一阵难受。庆幸后来我为了读书便离家了，否则，如果天天都要见到他不满的神色，我都害怕自己会失控。

一个人在外读书，渐渐地会想念家中的好，尤其是我温柔善良的母亲。一到春天，母亲就会摘下自己种的桃花，为全家做几碗红糖桃花粥；一到夏季，母亲便会时不时剖一个大西瓜，给我切一半，让我用汤勺舀着吃；一到秋季，母亲会牵着我去登山，收集一小篓她觉得漂亮的红叶，回来和我一起做书签；一到冬天，我便从头到脚都是母亲织的衣装……可是我那“可恶”的父亲呢？估计挂念的永远都是他的书和宝贝鱼吧！

直到我16岁那年的某一天，我忽然得到一个消息：父亲病危了。

病危？老天是说我终于可以永远都看不见我那讨人厌的父亲吗？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开心呢？我感觉自己的心里发慌得厉害，一时竟然茫然。在学校的特殊允许下，我暂停了学习，回家去医院看望父亲。

一到医院，映入眼帘的便是哀伤的场景躺在病床上的虚弱的父亲竟然需要奶奶、阿婆和母亲三个一脸憔悴的女人轮流照顾。趁父亲没发现，我把母亲小心翼翼地叫到一边，凑到母亲耳边问道：“究竟是什么病？”母亲眼睛发红，半晌憋出两个字来：“癌症”。癌症？！霎时，这两个字就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向我的心，让我一时半会儿没了反应。母亲见我呆滞，怕我承受不住打击，便赶忙抱紧了我，有些颤抖地说道：“孩子，妈妈以后只有你了，千万要挺住……”我下意识地抱住了母亲，却仍然对现状难以接受，虽然我不喜欢这个男人，可我也不愿失去他啊！

在父亲坚持不肯再继续治疗的要求下，我们最终送走了父亲。临走时，父亲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帮我照顾你妈……”那一刻，我终于强压不住内心深深的悲哀，趴在父亲还温热的身体上嚎哭……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我也成了一位父亲，我才渐渐能够理解我的父亲。除开与我之间的沟通方式，他不仅是一个好丈夫，更是一个好父亲。虽然他不是一个很有成就的男人，但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受人尊敬，工作完回家后，还时常和母亲一起洗菜叶、浇花。他时常觉得我性子太浮躁，所以老是强调看书、养鱼的好处，他为此身体力行地饲喂着那些水中的精灵，十年如一日。至今，我家里还保存着父亲生前所购的所有书籍，并且全都翻阅过了，每当我看到书上认真的读书笔记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与我父亲相比，我确实是太浮躁了。值得一提的是，我也成了一位“老鱼夫”，除了依然爱打篮球，我也成了一个像父亲一样爱看书、爱养鱼的人。

只是，我不会让我的儿子“一边玩去”，而是会对儿子说：“宝贝，爸爸把这条只有男人才能养的鱼送你，你替爸爸一直照顾它，好不好？”只见宝贝的眼睛里发出了异样的光芒，高兴地说道：“好啊！我要像爸爸一样做个男子汉！”从此，我儿子有了它人生中第一条鱼，我相信父亲会很高兴的。

（故事来源：老鱼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