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之下

蒲来恩

空旷的球场看台、糟糕的电视转播、惊人的足协丑间……2017俄罗斯联合会杯在见证冠军登顶外，暴露了太多问题。它们像阴云般笼罩在俄罗斯上空，让人看不清2018年世界杯的未来。

这是苏联时代惯用的方式。为了保证大型体育赛事的成功举行，当局会在看台上塞满军人、警察、工人，和他们所认为的“干净的年轻人”。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就是这样。但随着柏林墙的倒塌和全球化的不断深入，这种伎俩被人们视作对已经过去的那个时代的嘲讽。现在已经走入了新时代，风俗和方法都变了，国际足联在这方面的要求也更严格。

时间来到2017年，首次举办联合会杯的俄罗斯不仅需要为比赛中空荡的看台而烦恼，更忙于解释各类丑闻。

钱到哪去了？

想要观看于6月17日至7月2日进行的联合会杯比赛？那么你必须拥有一张球迷身份证（Fan ID），才能进入球场，而这张身份证只有登记在册的球迷才能拿到。今年4月一条法令的通过，成功禁止外国足球流氓进入俄罗斯。本土球迷不会受到限制，但一旦有过激行为就会受到重罚，最严重的会被禁止进入球场7年。然而，在谈到联合会杯的球票销售时，组委会却显得沉默寡言。据估算，总共69.5万张门票只售出了30万张，还不到50%。除了有俄罗斯国家队参加的比赛外，此次承办联合会杯的4座球场，在大多数时间里会遭遇部分看台空空如也的尴尬。

现场球迷不给力，电视转播多少能弥补一些遗憾吧？现在看来也是痴心妄想。通常情况下，俄罗斯的重大体育赛事转播权由国内最大的两家电视台分享，第一电视台和VGTRK（俄罗斯联邦电视广播公司）。但由于俄罗斯国家队近些年来成绩每况愈下，收视率呈自由落体的方式下降，导致两家电视台不约而同地退出了招标。联合会杯开始前不久，在俄罗斯国内收视率仅有1%的Match TV，以不为人知的出价获得了赛事转播权。据外界透露，这是因为得到了克里姆林宫的财政支持。

2010年12月2日，国际足联投票决出了2018年和2022年世界杯的举办地。就在投票前几天，不少媒体应邀前往圣彼得堡见证新球场设计模型的展示仪式，这是俄罗斯申办2018年世界杯的主要看点和噱头之一。这座名為泽尼特竞技场的球场，原本是以日本建筑师黑川纪章的设计为蓝本，“宇宙飞船”的外号绝不是徒有虚名，尽管因为成本问题，日本大师的一些设计想法最终被放弃。

泽尼特竞技场花了多少钱？据媒体透露，总花费达到了预算的6倍，约为5亿欧元。而据官方宣称，最终的花费只有外界传闻的一半。如今这座拔地而起的新建筑有了另一个外号：“腐败的丰碑。”圣彼得堡是普京从克格勃官员迈向俄罗斯总统的起点，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球场建设过程中存在的腐败，但这座可以容纳6.8万人的球场原计划于2008年竣工，后来推迟到2011年，但直到2017年4月才剪彩。工期推迟了近10年，令人难以置信，其中的原因除了款项拖迟支付和更换承包商外，球场草皮质量不过关也是重要原因。在天气条件恶劣的情况下，球场草皮可以收起，但没有达到国际足联的标准。当人们走在球场上，还可以感觉到脚下在震动，可见草坪的不稳定性。

血泪竞技场

上述这些问题还要加上一个真正的丑闻，它让人想起了为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工作的尼泊尔、印度、孟加拉劳工的悲惨命运：挪威杂志《Josimar》公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揭露了在泽尼特竞技场工地上工作的朝鲜工人的真实情况。这些“准奴隶”每天被迫工作11到12个小时，而他们工资的1/3被支付给了朝鲜政府。虽然俄罗斯世界杯组委会公开否认，但劳工的存在却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其中一人还死在了工地上，尸体在被充当住所的集装箱里被发现。在泽尼特竞技场的修建过程中，已有5人丧生。

今年5月底，在北欧几国足协的奔走下，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严正地批评了世界杯球场劳工骇人听闻的工作条件”，这些劳工生存环境之恶劣令人发指，并要求俄罗斯相关部门“采取必要的手段去解决已经发现的问题”。具体行动呢？英国周刊《观察家》6月4日公布的调查报告披露，朝鲜劳工所受到的对待没有任何改变，该媒体还提醒世人，国际足联早在2016年11月就知道这些朝鲜工人的存在，并了解他们的工作条件。

对于国际足联来说，外界的质疑和批评，只是对负面新闻的追逐。在内部，他们强调自己做了很多工作，在外籍劳工问题上，“提醒和警示俄罗斯政府”，此外还有足球流氓、种族歧视等问题。一名内部人士甚至承认：“俄罗斯不会成为巴西。”和4年前巴西联合会杯相比，此次赛事远没有那么引人关注。但谈到下届世界杯可能遭遇的赞助商抵制，国际足联表面上完全不担心，他们证实2014-18周期的预算，已经完结了80%。

今年4月，美国参议员理查德·布卢门撒尔四处活动，他认为俄罗斯应该被剥夺世界杯举办资格。在他看来，俄罗斯所采取的一些措施“完全违背国际足联的人道价值”。作为国际足联的反对组织，NewFIFANow也揭露FIFA的一些过错，并坚信“有太多理由导致世界上最大型的体育赛事不应该在2018年的俄罗斯举行”。尽管从各方面来看，他们达到最终目的的希望不大。国际足联没有改变其执委会所做出决议的习惯，从苏黎世传出轻蔑的回应：“所有这些质疑和所谓披露，拿得出任何证据吗？”

穆特科的麻烦

作为世界杯的前哨站，此次联合会杯让一个极有影响力的人物走到了前台一一维塔利·穆特科。这位普京身边的红人，一直以来都拉低了帽檐，躲在媒体的镜头之外。作为俄罗斯副总理、足协主席、2018年世界杯世界杯组委会主席，因为违背FIFA道德章程第14条，而被剥夺了竞选国际足联理事会的资格。作出这一决定的FIFA治理委员会主席、葡萄牙人米格尔·马杜罗，最后被解职，他为这个勇敢而引起争论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2011至2015年期间，俄罗斯涉及到30多个运动项目的近千名运动员集体服用禁药，其中包括足球。穆特科曾在2008年至2016年担任俄罗斯体育部长，因此他对俄罗斯体育界服用禁药的体系绝对知情。2015年，法国司法部门曾对前国际田联主席拉明·迪亚克展开调查，他被怀疑在2011年收受了俄罗斯田协提供的150万欧元，以掩盖至少6名俄罗斯田径运动员药检阳性的事实。据负责调查的内部人士透露，穆特科至少是知情的，而最糟糕的情况，他可能是掩盖这些真相的罪魁祸首。

目前来说，“永不沉没”的穆特科先生还享有良师益友普京的庇护。但在俄罗斯，人们说如果事情继续恶化，或许总统先生会放弃这个棋子。7月1日举行的闭幕式发布会上，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用“一切都很完美！”来称赞首次主办联合会杯的俄罗斯，但他同时表示有关俄籍球员涉嫌服用禁药的调查仍在继续。对于穆特科和俄罗斯来说，他们的挑战还远未结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