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别走！

姜斯瀚

2016年9月，巴洛特利加盟尼斯，引发了有着期待与怀疑的混合情绪。九个月后，意大利人在蔚蓝海岸的阳光下让尼斯队徽闪闪发光，让人有理由期待这样的联姻能够持久下去。

最后的机会

祈求的语气中提出的问题很幼稚，“马里奥，你为啥走？马里奥，你别走。”接着响起了意大利语的歌声“Ti amo，Mario！（我爱你，马里奥）”用法语和意大利语表达的爱意让巴洛特利露出了笑容。五月的一天，合同即将到期的巴洛特利第一个结束了训练，一如往常。栅栏外有三十多名等候多时的球迷，一如往常。合影、签名，握手……被热情包围的意大利前锋不动声色地满足了所有人的要求后走向了更衣室。十分钟后，他再次驾车出现在球迷的视野，摇下车窗，又是一阵合影，一个大男孩想和他拥抱的愿望也毫无难度地实现了。有关去留的问题，随着黑色奥迪车的驶离而冰解云散。

那些疑问，从巴洛特利来到尼斯后就一直层出不穷，前曼城前锋则尽可能回避，每次都是露出狡黠的笑容然后蹬上汽车。两天来我们徜徉在他居住的尼斯高地、他常去的海滩，在英格兰大道他喜欢的餐厅里点他爱吃的菜，试图探究意大利人内心的动向。但这一切努力只换来巴洛特利的微笑，他深知最好的回答源自球场上的表现。这个赛季他创下了个人进球纪录（联赛20次首发攻入15球，比2013-14赛季在AC米兰的进球还多一粒），在大场面上屡有决定性表现（与马赛的地中海德比攻入3球，与摩纳哥的蓝岸德比梅开二度，与巴黎圣日耳曼之战攻入一球）。更难得的是那些八卦小报上再也看不到关于巴洛特利的奇闻轶事了。那些质疑尼斯签下巴洛特利的批评者们最终发现看走眼的是他们自己，《快报》曾用“尼斯夜店史上最重要的转会”来讽刺这笔签约。“坏小子”的名声让俱乐部从球员到球迷都对他的到来有些不安。“以前看那些关于他的报道，让我们有些敬畏。”门将卡迪纳勒笑道，“得知俱乐部会签下他时，我们还在想他会不会一把火把更衣室给烧了？这真是个糟糕的赌注。但实际上他并不像媒体描述的那样。”

尼斯更衣室见证更多的是巴洛特利送给队友们的礼物，而非他的气恼之举。俱乐部模仿去年签下本·阿尔法的冒险之举再次大获成功：“这是一次双方受益的联姻。”巴洛特利自传作者马修·福尔评价道，“在数据统计上，他踢出了个人最出色的赛季，尼斯也历史上第一次夺得欧冠资格。这提升了俱乐部的形象，巴洛特利也重新成为了关键先生。”加盟尼斯前，巴洛特利的经纪人米诺·拉伊奥拉曾展望道：“在英格兰和意大利度过两个空白赛季后，这将是他最后的机会。”最后的机会，他才26岁。

本可以进25球

巴洛特利竭尽全力想把这次“婚姻”变得幸福。他曾被视为一个冒失的，会朝曼城青训球员扔飞镖，或是用烟花点燃自家浴室的年轻人。“他是个很讨喜，彬彬有礼的小伙子。”尼斯助理教练乔里亚评价道，“日常训练里他不会惹麻烦，作为球队的领袖之一，训练准时，从不做出格的事，虽然有时会发火，但也可以理解，毕竟他很好胜。”起初巴洛特利对查尔斯一埃尔曼训练基地破旧的设施感到失望，但他很快适应了新环境，展现出的好心态和虚心态度也出乎不少人的意料。

视频分析课上。他会毫不犹豫地指出分析师犯下的错误，私下里他还会自学法语。“刚来尼斯时他能说两三个法语单词。”卡迪纳勒回忆道，“但他真的很好学，每次讲法语时，身边都会带着精通意大利语或英语的人，但从不让他们翻译，遇到不懂的单词他会问，巴洛特利强迫自己多说法语。”在更衣室里，当巴洛特利有话对全队说时，丹特是他的传声筒。

巴洛特利适应的进度比预期更快。刚到队中时，他向每个队友赠送了一件T恤，并邀请全队去摩纳哥的Buddha Bar餐厅共进晚餐，他还提议一起在欧冠夜晚看球。平日里，巴洛特利还经常和卡迪纳勒互搞恶作剧，后者曾被巴神用一整桶冰浇在身上。“我们有时会摔跤，互相藏对方的东西，玩些孩子的小把戏。”

训练之余，卡迪纳勒会向他介绍尼斯的景色和美食，但更多时间巴洛特利会与好朋友、私人助理、前国际米兰预备队球员戴斯蒙德·恩泽一起宅在位于滨海自由城的别墅里。他们一起打打游戏，在体能师的指导下健身，心情好时还去摩纳哥的游艇上过过夜生活，丹特时常邀请他们去家里吃烤肉，巴洛特利很喜欢巴西的放克音乐和桑巴的节奏。

宅，除了性格使然外，女儿也是巴洛特利选择如今生活方式的原因，4岁的皮亚在假期或周末时会来看望他。4月15日，尼斯3比1击败南锡当晚，看台观战的巴洛特利赛后在更衣室里开心地向全队介绍了他的女儿。在安联一里维拉球场还经常能看到巴洛特利的养母西尔维娅以及他的兄弟、目前效力于意大利丁级联赛的埃诺克的身影，他们时常会来看望巴洛特利。国际比赛日时期，巴洛特利会回到布雷西亚与父母兄弟团聚。家人面前的他与媒体中描写的相去甚远，但这看似矛盾的两面却并存于他的生活中。

实际上来到法国后，巴洛特利并没有与夜生活绝缘，好在笙歌鼎沸的天使湾并没有唤醒他魔鬼的一面。经纪人拉伊奥拉也住在摩纳哥，对巴神起到了一定的监管作用。“他离开一家夜店后，不会像过去那样去往另一家。”福尔写道，“他26岁，衣食无忧，生活在阳光明媚的地方，训练从不迟到，没驾车到处乱跑，也没在赌场里迷失自我。”

卡迪纳勒同样可以证明巴洛特利比以前节制很多：“球队赛前集结时，他睡得非常早，并不像媒体描述的那样是个喜欢狂欢的人。当然，我们赢球时，他会开心地出去喝一杯。周中时他不会外出，只有周末没比赛或是庆祝胜利时他才会去夜店。”

但在俱乐部看来，如果巴洛特利能更自律，这个赛季也许可以进25球。虽然家人会指明前进的方向。讲述成功的道理，但管理层还是对他一些出格行为感到不满，比如将经纪人的宾利撞坏后停在海边一家俱乐部的游艇前，联赛对阵洛里昂时曾辱骂当值主裁判沙普隆，与巴黎的关键之战中他还与卡瓦尼发生了口角。

偏爱很重要

在尼斯，巴洛特利也得到了在豪门效力时所没有的优待。联赛初期，体能不佳的他不随队征战客场，赛前可以不参加新闻发布会，赛后无需在混合区驻足接受媒体采访。比起对媒体夸夸其谈，他更喜欢通过社交网络来打理自身形象。巴神会上传女儿的照片，表达对尼斯这座城市以及当地球迷的爱。“在这点上我站在马里奥这边。”丹特说道，“他曾对我说：‘那些一无所知的人总是对我横加指责。这其实让他很受伤。我刚加盟尼斯时，一些人说：‘丹特都33岁啦，他是来蔚蓝海岸度假的。这让我很难过，马里奥也一样。显然他干过一些蠢事，对此也心知肚明。我对他说：‘犯错是人之常情，但不要犯兩次同样的错误。”

训练中失误总是会让巴洛特利很生气，比如一脚偏靶的射门，但五分钟后他就会和队长贝斯打闹在一起。“在豪门，教练对他和其他球员一视同仁，让他控制情绪。”乔里亚说道，“但在尼斯，我们经常和他淡心，给予信任。如果他感觉得到了宠爱，便能翻越大山。偏爱对他很重要。”

这不禁让人联想到尼斯与波尔多一役的画面，场边球迷鼓励吃到红牌的巴神，后者则慷慨地将球衣赠出聊表寸心。还有1月20日客战巴斯蒂亚的比赛，当地球迷朝他学猴子叫，这影响到了巴洛特利的情绪，但他并未有出格的举动。客场与巴黎的榜首大战，主教练法夫尔没让他首发，意大利人也没有大闹天宫。当时法夫尔的助手乌尔赛亚用意大利语向巴洛特利解释了缘由。“虽然俱乐部给了他一些特权，但法夫尔对待球员则一视同仁。”卡迪纳勒透露，“输给摩纳哥的那场比赛马里奥表现不好，教练直言不讳地说下场对阵圣埃蒂安他将不会出场。马里奥当时很生气，这也是所有坐冷板凳的主力会有的正常情绪，但他知道他的表现没有达到预期。”

从一开始，法夫尔就对球队签下巴洛特利的决定持怀疑态度，后者懒散的回防态度让他极为不满。别人看到了意大利人的进球，法夫尔则更全面地看待他的表现。无论是公开的赛前新闻发布会还是私下的球队训练里，他对巴洛特利的评价都会直抒胸臆，有时两人也会因此用英语发生争吵，但每次矛盾过后，意大利人总是会加倍努力。今年4月，尼斯主场3比1击败巴黎，粉碎了后者的夺冠梦，那场比赛意大利国家队主帅文图拉现场观看了巴洛特利的神勇表现。

“有段时间我们很怀疑他的身体状况，”丹特说，“教练始终以最直接的态度对待马里奥，他能有本赛季的表现，法夫尔功不可没，是法夫尔一直向马里奥施加压力，激起他的好胜心。”丹特还漏了一点，其实他对巴洛特利重拾状态功劳不小。巴西人_直是队友们的榜样，第一个来到训练场，每次都最后一个离开。更衣室里的邻居巴洛特利耳濡目染之下难免会受到影响，“我一直试图让他铭记自己的目标，不是偶尔踢两三场出色的比赛，而是要有整季的良好表现。他知道自己为啥来到尼斯。也知道未来想去哪，他对此非常清醒。”

5月末，巴洛特利有些形单影只。更衣室里，队友们怀疑俱乐部留下他的决心；的确，尼斯高层曾为巴神接近500万欧元的年薪所带来的财政压力而烦恼，但如今他们正在努力让他留下來再战一季。双方重新开始合同谈判，相信这是尼斯球迷今年夏天最乐意看到的新闻。

“我跟他说过不能再做错决定了。”丹特一脸严肃，“如果他决定更换东家。就意味着要冒风险。我们会为马里奥祈祷，希望他的故事能有个美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