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式太太的陨落

毛利

在日本旅行，到处都能看到赏心悦目的日本太太。

即便是在乡下小公园里，日本太太也端庄得让人眼前一亮，没有胖的，都穿着配合夏天的明亮浅色系服装，大部分是裙子，踩一双厚底凉鞋，妆化得一丝不苟，头发用发带挽成一缕缕掉下来的时髦款式，然后在明亮的大太阳下，笑眯眯盘腿坐着野餐，小声说着带着惊叹号的“卡哇伊”。

远处他们的孩子跑来跑去，像一堆疯狗。在小城八户的海边，十八度的天气，几个三四岁的日本孩子穿着游泳裤，玩得像是在四十度烈日下，一桶桶往对方身上泼水。妈妈们依旧保持着完美妆容，坐在旁边聊闲天。

日本女人太棒了，如果我是男人，也想娶一个这样的太太。

随时随地都保持体面，不管是逛超市还是出门倒垃圾，随手拍一张照片，都可以上杂志。她们带的小孩真好，一到儿童区域以外的公众场合，音量顿时降低好几个格，变成了小小声说话的文明人。能野，又能静，而且还不止一个，传统日本家庭，都有两三个小孩，穿着一样的衣服，出现在眼前。

这些女人到底怎么做到的？我经常听到国内女人抱怨，自己一个人带小孩有多累，蓬头垢面来不及梳洗打扮是常事，为了抵抗忧郁吃一堆高热量食品，变胖也是有理有据，那么日本女人是怎么做到身材纤瘦美丽动人，又带孩子做饭十项全能？

日剧里女人都起得很早，要为上班的丈夫准备早餐。有一个日本男作家写，说现在新派的太太都准备牛奶吐司三明治早餐，丈夫与其偷偷抱怨，不如发火掀翻桌子，立个规矩，早餐非日式带味噌汤的不可。我在日式酒店吃过这样的传统早餐，光碟子数数就有十几个，这样的日本女人，真苦啊。

但是在日本呆上两礼拜，慢慢发现做日本女人并没那么苦，生活实在太便利了。

她们并非每天都在家里煮三餐，很多时候也就进便利店买个便当对付一下。听说下班后去居酒屋喝一杯的丈夫，为了不让妻子重新准备晚餐，都会自觉自己买个便当带回家吃。超市里好多操作简单的半成品食物，讲真，如果我妈天天煮给我吃这些，我肯定离家出走，可是日本小孩的便当来来回回不就是饭团或者三明治？

带孩子更比国内方便一万倍，去逛街，吃海鲜，这种地方总会有一个给小孩玩的游乐场，妈妈们坐在外面，小孩在里面敞开玩，一个女人带两三个小孩完全家常便飯。想起我一个女朋友说，生小孩后，她还没有一个人带宝宝出过门，小孩不肯坐安全座椅，她开车后座就得有个专门抱小孩的人。日本的公共洗手间隔间内，都有一个座椅，方便女人上洗手间时，把婴儿放在里面。

至于化妆，好像也不能说日本女人辛苦，据说她们为了偷懒，一周七套衣服都是跟时尚杂志拷贝的，完全不需要自己动脑筋。化妆，商场里每个BA都会手把手教你一套日系妆容。

问题就是，生活这么便利，日本女人不肯结婚，不肯生小孩的却越来越多。这次没去东京大阪，走在日本北海道乡间，完全体会了一把少子化社会的真实状况，到处都是老人，七八十岁的老人，满头银发一丝不苟地认真工作。

有次吃海鲜烧烤，斜对过坐了对看起来刚开始交往的中年情侣，女人四十多岁，穿着打扮和年轻女生无异，男人也是，穿着休闲，一会儿给女朋友拍照，一会儿两人自拍，然后举起啤酒杯说干杯！随后又各自回到位置上，堆起笑脸继续客气寒暄。

他们会成功吗？我替这个日本女人想了一会儿，结婚后一大堆多出来的家务，还得跟丈夫时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如果一个人的话，舒舒服服躺在家里就好了。完美的日式太太，就是这样一步步陨落的吧？

（冯金良摘自《看天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