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

汪建波

他是一个兵。

他却自称刀客。

他叫关功，与关公同音。虽无关羽的威严霸气，却长得虎背熊腰，耍得一手大刀，也算与之有点渊源。

关功的大刀术，不是舞台上赚人眼球赢人掌声的花拳绣腿，而是能用于实战的硬功夫，且来头不小。关功说他爷爷的爸爸是29军“大刀队”的兵，在长城抗战喜峰口夜袭日军时，冲入敌阵连连砍殺，连刀刃都砍卷了，后来受伤严重拉响手榴弹扑向一群鬼子兵。他爷爷继承父亲的遗志，十五岁不到就背着一把偃月刀参加了八路军，屡立战功，杀敌无数。

关功报名参军，本想发挥特长保家卫国，不料分配到消防部队成了救火兵，那耍得虎虎生风、攻防自如的刀术，也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刚入伍那会，关功还为这事郁闷过，但班长一句话就令他释怀了。班长说，“关大侠，现在高科技时代，打仗用的是飞机和大炮，哪需你的大刀去出鞘。”关功沉默了一会，若有所悟地抬起头，一脸严肃地说，“班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练好本领救民水火也是报效国家。”

练武之人一言九鼎，关功说道做到，训练时比别的兵要用心用功得多。或许是自幼习武基础扎实的缘故，单兵技能他学得特别的快，进步也快，徒手攀楼、翻越障碍等等，一样不落的都是好成绩，新兵第一次测试，就以全优的成绩出了名。不过在战友们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他那祖传的大刀术。新兵训练大队与社区群众搞了一台春节联欢晚会，在清一色的舞蹈相声小品中，他的刀术表演让人耳目一新，挥舞着大刀刚一亮相，台下满堂喝彩，表演中一招一式稳准狠，处处透着杀气。表演结束，战友们说这不就是电视剧《大刀》的真人版嘛！

分配到消防中队，关功作战勇敢，敢打善战，不久就成了尖刀组的一员，专啃灭火抢险中的硬骨头。有一次，一栋居民房三楼发生火灾，一小女孩逃到窗户防盗网上躲避大火，关功沿着架起的消防梯爬上防盗网救人，此时已有浓烟溢出呛得女孩咳嗽不止，火舌眼看就要喷射出来，启动破拆器材救人已经来不及了……楼下的官兵和群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但见关功一手握住一根铁条，运气发力，“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长啸，拇指粗的铁条被他生生拉断，他迅即抱出女孩往下撤，刚回到地面，火焰烧碎玻璃喷涌而出。

火热的警营生活，繁忙的执勤备战，关功过得很充实，但他也没有荒废自己的祖传功夫，稍有空闲就练上几个回合，中队成立兴趣小组，由他牵头的武术组报名者众多，他精心挑选了二十个有潜质的收为门徒，专授大刀术，于是武术组就被战友们叫成了“大刀队”。才几个月下来，“大刀队”就已名副其实，队员个个身怀绝技，不但擅长刀术，也学得了拳术和散打，不但用于表演气势如虹，而且在维护社会治安中屡立奇功。

中队所在的五一路，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店铺林立，吃喝的、玩乐的、休闲的，应有尽有，当然也就成了不法分子扎堆的理想路段。“大刀队”队员首次出战，是两名男子钻进了即将打烊的服装店，行窃营业款败露公然抢劫，捅伤了收银员携款逃窜。服装店就在营区对面，哨兵是“大刀队”里有名的飞毛腿，听到群众呼喊撒腿就追，追出不到百米，就把两名男子堵住了。二人见附近就他一个当兵的，个子也不高，就掏出匕首负隅顽抗，没想到还没近身，哨兵瞄准时机飞腿横踹，左右开弓，眨眼功夫就将二人制服在地。

“大刀队”一炮走红，五一路就出现了一个怪相，只要遇有为非作歹之徒，老百姓总是打完110，转身又打119，点名要“大刀队”帮忙。很快，小偷小摸的，蓄意抢夺的，调戏妇女的，酗酒滋事的，纷纷栽在了“大刀队”手里。久而久之，五一路就成了不法分子望而生畏的地方。后来，为表彰“大刀队”的突出贡献，地方政府干脆就把五一路改成了平安街。

“大刀队”声名大振之时，服役期满的关功却要脱下军装。离开部队那天，他身穿没有肩章领花的迷彩，斜背偃月刀，战友们说，要是换上古装，擦掉离别的泪水，就更像“刀客”了。

警灯闪烁的消防车队，将退伍老兵们送到车站。就在准备登车时，一个手持砍刀的壮汉横冲直撞地跑过，荷枪实弹的警察紧追不舍，成功地将壮汉逼近停车场的墙角。关功赶上前去打听，原来这家伙是当地的黑恶团伙头目，犯下多条人命，因为与贩毒集团有染，为获取有价值的线索，上级指示不准开枪，只能活捉。

关功主动请战，获得警方同意后，取下背上的偃月刀，拉开架势向壮汉逼近。壮汉看起来也是个练家子，不肯束手就擒，也举起长长的砍刀。双方相距不到一米时，关功果断出刀，只一回合，壮汉手中的砍刀就断成了三截，被迅速包围过来的警察摁倒在地时，壮汉手里就剩下了一个刀柄。

关功走了。消防警营，以及警营所在的平安街，只留下了“刀客”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