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认蛮理

◎王新居

父亲认蛮理

◎王新居

父亲几乎没有正式上过学，但他的言论别具特色，饱含朴素的智慧哲理。照他的说法，就是“蛮理”。

父亲的“蛮理”之一是：你想多吃，就会少吃；你想少做，就会多做；你想学刁，就会变蠢。这几句话看似自相矛盾，却常常被事实印证。

我上学时只顾贪吃贪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进入社会后，因为文化底子薄弱，没有一技之长，至今只能依靠出卖苦力勉强度日，收入与付出不成正比。二哥的遭遇更荒唐，本来他头脑还算灵活，学习成绩也不错，可就是改不了酗酒、睡懒觉的恶习，以至于高考时因为喝醉酒午觉睡过了头而耽误入场，命运被改写了。

一心只想多吃、少做、学刁，后果岂止是少吃、多做、变蠢？父亲进一步警告：偷懒害死人！这句话似乎有点危言耸听，但在我们的家族成员中，有些人就不幸被父亲“言中”。我的三叔给人筑土屋，偷工减料，打夯时在墙体中少放了牵条，导致房子尚未完工就倒塌了，伤亡惨重。我的堂兄和堂叔因为图方便违规操作，一个触电死于矿山，一个从石灰窑上坠落致残。

父亲还有一句口头禅：放屁都有渣。乍一听有些费解：屁者，人之气也，何来“渣”呢？但仔细一想，屁终归是一种客观存在的气态物质，自有其质量、能量和可观测的特性，响屁不臭但有声息，臭屁不响但有味道，皆有迹可循。

记得小时候，我有一次偷吃别人田里的番薯，被父亲发现，我赌咒发誓不肯承认。“放屁都有渣，你以为番薯吃到肚里，就消灭了证据？”父亲冷冷一笑，一把捏着我的脖子按到水洼面上，一口带着番薯渣的白沫马上从我嘴里吐出，我的屁股上重重地挨了父亲几脚。

父亲的“蛮理”粗而不俗、蛮而有理，既能“惩前毖后”，还能“治病救人”。

父亲离开我们二十五个年头了，他的音容笑貌日渐模糊，但他的“蛮理”令全家人受益无穷。

摘自《大河健康报》图/傅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