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已成殊途
2017-09-11公子小白
文/公子小白 图/鬼 君
归路已成殊途
文/公子小白 图/鬼 君
重情的人容易跌进别人的故事里,落些无关紧要的泪,在虚妄的沧桑感里浮游。这时候总需要有些抒发情感的方式,像一苇渡我们靠岸的扁舟,比如同人歌。
《赤血长殷》被选作剧版《琅琊榜》的插曲,早已被大众熟知,而同样是梅长苏同人歌的《归殊》却闻者略少。最初听到音频怪物的《归殊》,先被题目揪了心—十三年后,林殊归来,金陵故景如旧,归路却已成殊途。
再后来,惹我动情的就是它画面感十足的歌词,总有几个字眼像通灵的朱砂梅,错落恰到好处,在一片白茫茫的哀恸中触目惊心。
【药香缠骨,铸一纸江湖名】
“缠”往往会勾引起哪些意象呢?黄梅雨,连天草,乱麻线,落魄魂,甚至是扯莅阳长公主堕入孽缘的“情丝绕”,都是看似绵软无害实则黏腻不清的东西,用温吞的锋刃一点点消磨意志。如果是一碗烈性难掩的鹤顶红,尚可干脆地将它打翻,可这毒如果在饭食中遁形,天长日久噬入骨髓,又该如何淬得一身清净。当他还是林殊的时候,虎狼拦路也好,敌军压阵也罢,都敢踏着呼啸的剑气拼杀一场,可梅长苏面对病痛终是隐忍难言。
“铸”是个很有力度且意在长远的动作,可与“纸”两相烘托,竟成了一场苦追泡影的笑话。有多少人呕心沥血,只为在青史留下力透纸背的一笔,却不知盛名也可能脆薄如纸,稍一辗转就会风流云散。江左梅郎的名号来之不易,于梅长苏而言却只是潜渡到理想彼岸的舟楫,一旦彼岸花开如意,他随时可以弃之不顾,哪怕自己也会因此而溺亡。
【不过旁人口中的一段嶙峋】
好故事懂得留白,就像《琅琊榜》,前情旧事如果铺展开来也是一段跌宕传奇,却偏偏只隐现于零星追忆。忠贞不渝的林燮、性情刚烈的晋阳、温柔纯良的辰妃、天纵英才的祁王……这些明如珠玉的人,在大梁朝堂上交织成了一片正气凛然的光焰。可这光焰却隐隐以祁王抑或林家为中心,为梁帝所不容,最终随着梅岭那场大火灰飞烟灭,幸有余烬艰难求生。
“嶙峋”二字有一番骨感的萧瑟,像满塘枯瘦的残荷,或是寒冬深处赤裸皲裂的山石。映日荷花别样红,春山澹然而含笑,都成了后人凭吊的传说。劫后,仍有人追怀金陵城最明亮的那个少年。言侯爷叹道:“小殊啊小殊,最令人感到痛惜的,就是他了。”可在大多人眼中,七万赤焰忠魂不过是罪有应得的叛贼!年岁流转,还有谁会疼惜烧焦的枯骨,顾念忍辱蒙垢的家国衷情。
【风起兮,吹十载别离成曲】
都说近乡情更怯,可若以迥异且隐秘的身份归来见故人,心绪又会如何?明明魂牵梦萦了那么久,明明苦撑到现在就是为了守护他们,却有太多心事不可说。沉甸甸的别离无法与人把酒共话,只能压在心头,在某个风清月朗的深夜,被似曾相识的风吹散一点点,憋了太久的委屈瞬间呜咽成歌,只唱给自己听。
霓凰探得真相后抱着他泪如雨下,“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就是我的林殊哥哥!”在深爱小殊的人心中,他从未离开过。
【巍巍朝堂满风雨】
一直觉得“满”是个很有表现力的字眼,比如“落叶满长安”,不提开端,不提发展,连过渡都是多余,高潮一下子就堆叠在眼前,让人惊觉往日忽略的暗涌。不知道朝堂风雨怎么就一下子满了,只知道惊涛骇浪正席卷而来,沉浮于漩涡中心的,正是那个病弱儿郎。
他苦心经营十余载,终于搅动了陈腐已久的时局,还极力把挚友撇清成局外人,不忍让他们遭受半点牵连。不得已伤害到景睿时,他红着眼强勾起唇角,“人的心会变得越来越硬。”满城风雨时,他为所有人谋划了最好的退路,却把自己逼入绝境。
【只待他重披铁衣】
自虐往往是最悲情的,且难以救药,比如林殊心底对梅长苏深深的不认同。哪怕江湖上盛赞“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哪怕他是炙手可热的麒麟才子,哪怕他以人格魅力聚拢了那么多生死至交,他也始终不能抹去沉在心底的自卑感和负罪感。他觉得真正的英雄应该像过去的自己,揣着火热的肝胆,横刀立马护佑天下,而不是成为算计人心的权谋之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磨炼口是心非的演技,甚至会牵连无辜。健康、爱情、梦想,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如今都成了镜花水月。
所以当有机会做出选择时,他毫不犹豫地重返疆场,努力做回意气飞扬的林殊,哪怕这只是昙花一现,哪怕要以减损本就单薄的寿数为代价。霓凰说出了我的心声,“他永远是金陵城内最明亮的那个少年,永远有着一颗九死不悔的赤子之心。”
【叹琅琊榜上再无名】
这是最后一句歌词,被音频怪物处理得恍若一声轻叹,像蒲公英零落在浩荡天风里,留给人空茫的疼惜和哀伤。
世人都知道苏哲就是梅长苏,就是那个颠覆朝局、辅佐明君、洗雪沉冤、战死疆场的传奇,却很少有人再追问,梅长苏又是谁。林殊的生命,也早被史书定格在十三年前的梅岭大火中。有多少血肉鲜活的真相就这样湮没在岁月深处,逐渐面目模糊。
江湖英雄辈出,琅琊榜上从不缺光芒夺目的新名字,却再也看不见“梅长苏”三个字。
天若有情天亦老啊,如果苛求上苍铭记所有悲欢离合,海枯石烂也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