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头拔罐跳舞,还是好大妈
2017-09-08陈锵
陈锵
插图 古谷
历史上第一位西安大妈诞生于盛唐,身形丰腴,作风剽悍,热爱胡旋舞,勇敢活泼地在长安城里生活,然后死去。
千百年后,在这座城的角角落落,拥挤的公交上,青龙寺的樱花树上,新城公园的广场上……随处可见从胳膊到腰肢都充满爆发力的西安大妈。
与西安中老年男子热衷搓手串,痴迷保健品,向往去终南山得道成仙不同,西安大妈的生活堪称朋克——虽然我烫头、拔罐、跳广场舞,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大妈。
是的,当代西安女子步入大妈行列以烫头为标志。
各位名媛仔细回味回味是不是这个道理——当你在理发师Andy的忽悠下,沾沾自喜地烫了一头造价不菲的韩式卷发,还没来得及在朋友圈发一拨自拍,便会被问及怎么烫了个大妈头。甚至走出理发店的瞬间,你自己就会懊恼不已!你开始考虑下次去烫另外一种卷。
西安大妈早就看穿一切:人到中年,就喜欢跟头发过不去。烫头,是对过往一头茂密黑长直的缅怀,是对庸常生活充满敬意的反击。每个烫完头走出理发店的西安大妈,心情都是一幅画——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電,在高傲地飞翔。
这种昂扬的生活态度也体现在拔罐上。西安大妈对拔罐的热爱,堪比文艺青年对猫的供养。当罐子离开身体,浑身被拉紧的皮肤逐渐松弛,就像完成了一场仪式,脖颈后紫红色的圆形罐印就是勋章。
高阶西安大妈还会在暴热的夏日,成群结队地前往拔罐圣地——环城公园,选择一块平整干净的大石头,躺上去,以天为罐,祛除体内的湿气。
但烫头和拔罐还只是西安大妈朋克生活的细枝末节,跳广场舞才是核心。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跳一次广场舞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跳两次。即便是下雨天,无法外出跳舞的大妈也会携带一个小音箱,坐在拥挤的公交车里,听着舞曲,内心随之雀跃。
与别地不同的是,西安大妈对广场舞充满包容,新疆舞、拉丁舞、探戈、太极、秧歌……甚至广播体操,都能成为学习的养料,但绝对不能容忍广场舞舞曲杂乱不堪。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曾在北郊的广场舞舞曲里,听到了两个版本的爱情故事,特别严谨。
第一个版本是,《前面那个姑娘》《你是我的菜,快到碗里来》,《遇上你是我的缘》,《我们做夫妻》,《新郎新娘》《老婆最大》,一起共度《幸福爱河》,手执《套马杆》《自由地飞翔》,同赏《荷塘月色》《潇洒走一回》。
第二个版本是,《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你终于做了别人的小三》,想起《曾经的那份爱》,让我流下《西门庆的眼泪》,《看透爱情看透你》,怪《我把爱情想得太完美》,《我下辈子要做你的女人》。
伴着这样的爱情故事,所有大妈表情肃穆地开始扭动、踢腿、摇头晃脑。你有你的音乐节,我有我的社会摇,可以说非常朋克了。
晚上9点,广场舞终于结束。大妈回到家中,打开电视看个都市快报,发出一阵又一阵“唏——啧啧啧”的感叹声。临睡前,刷一下微信,给老姐妹群里发一张韩再芬的表情包,就此陷入甜甜的梦乡。
(本文选自微信公众号贞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