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自由之父”，为闹独立投奔法西斯

李鑫圆

鲍斯是印度政坛奇葩，和甘地吵翻，与纳粹德国和日本帝国合作，死得不明不白

说

起印度的独立英雄，人们首先会想到圣雄甘地和开国总理尼赫鲁，但在印度首都新德里的国会大厦，却挂着3个人的画像。除了甘地和尼赫鲁，还有苏巴斯·钱德拉·鲍斯。在一些印度人心目中，他是“印度自由之父”，而二战研究者则视他为法西斯帮凶。今年恰逢鲍斯诞辰120周年。印度在刚刚过去的独立日庆典期间举办展览，纪念鲍斯和他的“印度国民军”。此前，莫迪政府还解密了一批文件，展示这位政坛奇葩的独特人生。

早年是个热血青年

1897年，鲍斯出生在英属印度一个检察官家庭，是14个兄弟姐妹中的老九。他天资聪颖，但很早就显露出民族主义倾向。1913年，16岁的他以入学考试第二名的成绩被总统学院录取，但因攻击一位发表反印度评论的教授，很快遭开除。后来，他在加尔各答大学取得了学士学位。

1919年，鲍斯前往英国剑桥大学深造。在父亲的要求下，他参加了印度文官考试，以第四名的成绩被录取。但他不愿为英国人服务，1921年辞职，写信给哥哥萨拉特说：“只有在充满牺牲和痛苦的土地上，才能建起我们国家的大厦。”

鲍斯回到印度。此前，国大党正式通过了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计划和党纲，鲍斯则主张以暴力方式赶走英国殖民者。因为政见不同，甘地和鲍斯分道扬镳。鲍斯和尼赫鲁成为印度独立运动中的激进派领袖。

从1920年起，鲍斯被殖民当局以煽动骚乱等罪名流放两次，监禁11次。流亡欧洲期间，他写了一本《印度的奋斗（1920—1934）》，在伦敦出版。此书主张建立军队，暴力反抗英国殖民统治。殖民当局认为此书煽动叛乱。1934年，他刚踏上印度领土就被囚禁。后来，鲍斯又写了《印度的奋斗（1935—1942）》，原计划出版德文版，最后出了套意大利文版。鲍斯雇了个失业的奥地利姑娘申克尔当秘书，两人很快坠入爱河。申克尔说，两人是1937年在维也纳的一个印度教寺院秘密结婚的，但此事没有见证人，也没有任何文件证实。1942年，申克尔生下一女。有研究者相信，他们可能是在有了孩子后才正式结婚的。那时候他们已是纳粹德国的“贵宾”，住着纳粹提供的豪华住所，开着带纳粹徽标的高级汽车。这是后话。

与申克尔同居之初，鲍斯还满脑子理想。他独自回到印度，继续他的革命事业。1938年，鲍斯当选为国大党主席，次年又连任。这一时期，他曾到伦敦去游说英国政要支持印度独立，但执政的保守党官员不见他，只有在野的工党政要和他会谈。二战爆发时，英国内阁宣布印度参战，根本没有咨询印度方面意见，这让鲍斯很愤怒。

跳上纳粹德国贼船

反对英国殖民统治是一个正义的目标，但鲍斯最终却走上了与法西斯合作的邪路。

1941年1月17日，被殖民当局严密监视的鲍斯化装逃出加尔各答。他蓄起了大胡子，穿上长袍，装扮成阿富汗普什图族人，和侄子库马尔一起，钻进他哥哥的一辆德国汽车，乘着夜色离开。由于他一句普什图语都不会说，就假装聋哑人。但他不知道，为他带路的是个苏联特工。

鲍斯经阿富汗进入苏联。当时他认为，苏联和英国是宿敌，想争取苏联支持。但此时的苏联并不想给英国找麻烦，对他颇为冷淡。鲍斯一气之下，溜进了德国驻苏使馆。按照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不靠谱逻辑，已经跟英国打得不可开交的纳粹德国，就该是好朋友了。

德国大使还真“够朋友”，弄了架飞机把鲍斯送到了柏林。纳粹相中了奇货可居的鲍斯，资助他成立了“自由印度中心”，后来还成立了“流亡政府”，并在北非俘虏的英军中挑了4500名印度士兵，让他组建了一个印度军团。这支队伍的入伍誓词是这样的：“我宣誓服从德意志民族和国家的领袖阿道夫·希特勒的领导，作为德国武装力量为印度而战，我军的司令是鲍斯。”

鲍斯想借德国人的力量打进苏联，一路杀到印度。但纳粹陷入与苏联红军的苦战，败相逐渐显露。1942年5月，鲍斯与希特勒会面后，终于领悟到德国人压根儿就没把他当回事，纯粹就是利用他搞搞宣传战而已。

失望的鲍斯又干了件奇葩的事儿。他在1943年2月偷偷登上一艘德国潜艇，在印度洋上又被转送上一艘日本潜艇，前往东京。他的“印度军团”一夜醒来群龙无首，遂作鸟兽散。

抱住日本帝国大腿

鲍斯扑进日本帝国怀抱，也是有原因的。

1941年12月，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迅速占领东南亚，并盯上了印度这个英国大后方。日本人向鲍斯挥舞橄榄枝，异想天开的鲍斯，则想借用日本法西斯的这杆枪打进印度。

很快，在日本人的帮助下，鲍斯拼凑起“自由印度临时政府”，还领导了9万人的“印度国民军”。这支军队是在日本軍方策划下用印度战俘拼凑起来的。鲍斯有句口号“给我热血，给你自由”，确实迷惑了不少印度青年。他的“政府”也得到了德意日轴心国和汪伪等伪政权的承认。

“印度国民军”高喊“打到德里”，跟着日本兵冲锋陷阵，但和英军一交战就被击溃。1944年7月，鲍斯在新加坡发表讲话，称赞了刚刚被殖民当局释放两个月的甘地，称颂他为“国父”，还请他保佑自己正在进行的这场斗争。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8月18日，受到英国追捕的鲍斯逃离台湾，因飞机失事死亡。他的骨灰一直被存放在东京莲光寺。但他的死和他的婚姻一样没有定论。不少印度人相信飞机失事是假的，鲍斯逃到了苏联，因为当时现场遗体烧伤严重，无法辨认。印度政府进行过3次调查，仍无法证明遗体是鲍斯的。

在鲍斯遗族的强烈要求下，日本政府不久前解密了当年的失事目击证人及医生证词，称当年鲍斯搭乘日军轰炸机离开台北、前往大连，起飞不久即因引擎故障坠落，飞机断成两截，起火燃烧，机组人员当场死亡，鲍斯只剩一口气，数小时后伤重不治。目击者称，他被送到房间里，躺在床上，身上缠着绷带。他说“我想睡觉”。当晚，看护他的日本兵问他想吃什么，他说咖喱。士兵为他煮了咖喱饭，他吃了一口后说“好吃”，但很快就吃不下了。当晚11时41分，鲍斯咽了气。

被褒被贬是非不分

鲍斯是个复杂的人物。一方面，他确实一生都在为印度独立而奋斗。印度总理莫迪曾对鲍斯予以盛赞。

鲍斯在二战中与日本的“亲善”举动，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日本和印度间特殊的“感情纽带”。事实上，确实有一些印度人认为是日本法西斯摧毁了英国在亚洲的殖民统治，“帮助”了印度的民族独立，从而对“大日本帝国”恨不起来。在1946年审判日本战犯的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帕尔代表英属印度出任法官，不仅否认法庭的合法性与判决的公正性，还指责对28名日本甲级战犯的起诉是“破坏和平罪”和“反人道罪”。他还写了10多万字的意见书，但被其他法官一致否决，禁止公开发行。

印度东亚问题学者谭卡认为，鲍斯虽然是为民族独立而奋斗，但在大原则上有问题。印度社会的主流意见是先打倒法西斯，再寻求独立。所以二战后，印度社会对鲍斯的总体评价并不高。鲍斯在印度某地的塑像，最近就遭人泼污。

印度国会不久前还解密了一批档案，显示印度的开国总理尼赫鲁曾在私人信件中称鲍斯为“战犯”，更派人在暗中监视鲍斯后人的一举一动。尼赫鲁长期以来被视为鲍斯的政治盟友，但这件事显示出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他有清醒的看法。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