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的风景,邂逅的人
2017-09-08南在南方
■南在南方
后退的风景,邂逅的人
■南在南方
“舒服不如躺着。”在火车上,这句话尤为贴切。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卧具,喜欢火车微微的颤抖,有点像摇篮,顷刻便陷入清甜的睡梦之中。
我喜欢卧铺,不管是上铺、中铺,还是下铺,各有各的好处。
上铺,有一点难上,是个梯形样子,不低头不成,一旦躺下便是清静。不过,总会被各种方便面的味道冲醒,那酸酸得顽强,辣也辣得够劲,冷不丁打个喷嚏,下面食客纷纷侧目,实在抱歉得很。有一次,我在睡梦中被邓丽君的歌声唤醒,她唱:“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恍惚中,瞅头顶播放音乐的喇叭,看到了便伸手去摸了,忽而心思柔软,觉得自己比下铺、中铺的人更幸运,因为她的歌声我摸到了。
中铺很舒服,撑住做个引体向上就到了,躺着清静。不像下铺或多或少像个沙发,有人来坐,得侧身子给别人让地方。睡在中铺的人只怕上铺的人辗转反侧,倘若是个胖人,总是让人担心床铺会塌下来。有一次,我睡中铺,夜半忽然脸上痒,迷糊着用手去扫,毛乎乎的像是猫尾巴。我被吓得坐起身,借着廊灯看,却是上铺的长发散了下来,看着很吓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在卧铺车厢,就顾不上这个了,那里的睡眠是可以观瞻的,睡得恬静的,睡得咬牙切齿的,梦呓的。鼾声也是千回百转的,流利如小河涨水的,热闹如煮绿豆稀饭的,纠结如15只桶打水的,豪迈如雪中骑马的。最难听就是各种变奏的,前一下还是声可震瓦,忽然气若游丝,再接下来又是无声无息,良久,鼾声重起,让人不由松一口气,幸好还活着。
几年前,一个姑娘推醒我说:“我睡不着呀。”我像看文艺女青年似的看着她说:“不如我们说说话?”她倦倦地说:“不是呀,您打鼾,我睡不着。”我一乐,说:“那你快睡。”刚过一会儿,这姑娘的鼾声就起来了,小鱼吹浪一样的,一会儿吐一个泡泡……
卧铺有软硬之分,软卧类似包厢,两层铺位,可以关门,也可关灯。正是这样,软卧车厢不如硬卧热闹,甚至会让人有些戒备,特别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都沉默着,嘴唇紧闭如含了一片树叶。那些彻夜不关的门、不熄的灯,都是软卧常见的情况。
买了许多年卧铺,我还会接着买。只是有一次陪家人坐火车,少年一定要将自己的卧铺退掉,换成硬座,理由简单极了,卧铺里面尽是老弱。我只能依他。我在卧铺车厢睡不着,夜深时去看他,他正和旁边的人聊游戏,精神饱满。我打个哈欠回去睡觉,梦中的他正是我当年的样子。
时间真的会玩,在火车上,或者不在火上,“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