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林白小说中境象描绘的诗性情怀
2017-09-06郭敏
郭敏
20世纪90年代,林白是以女性个人化写作蜚声文坛的。在当代女性小说被无限丰富的痛苦所縈绕的时候,林白却以浓厚的诗意谱写个人的小说传奇,这种创作为当代小说赋予了丰富的文艺精神品质。
以充满诗情的笔调来描绘环境、塑造人物形象,使对象染上浓厚的情绪色彩并饱含诗意,是林白诗性写作的一特色。林白极善于运用语言的修辞,使一切原本非诗性的环境与人物形象,到了其的眼前、心中、笔下也便绘之以色、拟之以形、触之可感,嗅之亦实,活泼了起来,富于动感,具有了诗意,化为了满载诗情的书写。
关于意境的描绘,人物形象的诗性写照,林白有其独到之处。曾在电影厂工作过的林白,综合运用电影、绘画艺术的语汇和规范,运用声、色、形等多元语言系统的自由变叠来描绘形象,使艺术形象获得立体的质感和美感,意境之美也油然而生。这也正如陈筱培在《进入往事的一种方式:论林白<青苔>》中所说:“(林白)把已成为历史畸零碎片的往事拣拾装匣,暴露于聚光灯下,用语言文字作端凝而带有神秘气息和装饰意味的静物画一般描摹的效果处理,以达到另一种眼光看人世… …”“另一种眼光”里满怀着诗情。
在《回廊之椅》中林白电影画面中视象的剪贴运用,在画面由远及近的视觉转化中,为小说中人物描摹与场面的气氛的烘托浸渍在了朦胧的色彩中,从而营造别样的诗性氛围。
贴着最接近大路的低矮房屋走向水磨的深处,在房屋与房屋的空隙中,我不时听见河水急速流的喧哗声,穿过两房之间的窄道看到河中央耸立着几块巨大的红色石头,浑浊的红水从巨石上撞击而过,在对岸的山腰上万云聚集,右首,一棵木瓜树高而直,颈脖上大大小小几十只木瓜层层绕住,凛然不可侵犯地在雨中闪耀着青色的光泽。
这时,那“庞大的宅院”“三层四叠”的“朱红色的楼廊”就已不再是简单的木与木的组合了。而后, “一只青瓷茶杯孤零零地在暗红色的廊椅上”,在此情此景中的三姨太朱凉正“独自倚栏,一袭长裙,一双素手,一杯上好的普洱茶,一本中式线装书,一双秋水满盈的眸子,目光里似怨似嗔,若虚若实"(P207)这是怎样的一幅图画啊!轻盈澄澈中蕴藉着古雅的风神,流溢着诗的情韵,画的意境,有一种诗性的光雾,具有深厚的意境美,而在这古典的情景中,三姨太朱凉产生了神秘飘渺的美感,散发着久远的神奇的魅力!
林白笔下的女性世界是优雅宁静的。朱凉七叶的房间里熏草的香气飘散开来,弥漫在房间中,将各种声音和味拒于门外,只见“淡灰色的烟从毛茸茸的草叶间缓缓上升,它们修长的手指柔软地伸向朱凉,抚摸她冰凉的双手和脸庞。房间里一片草香” 。寥寥几笔便勾勒出女性世界的诗情画意。
在林白笔下的意境与人物的诗性品格不单具有唯美的况味,也染上了记忆中关于故乡的奇诡灵异的色彩,具有了一种神秘、柔媚,幽静的气质。《回廊之椅》中那个杀猪的下午:“杀猪的嚎叫声凄厉地回荡在整个章家宅院,从一楼直抵四楼,先期下锅的红薯和芋头已经飘出甜丝丝的香气,给这个寒气浓重的下午混进了些许温和的气息”。“水汽憋足了劲,鼓足了热情,它们是水中的热情分子,现在它们一下被释放了出来,它们迫不及待地奔涌而出,它们舞蹈、歌唱、扭动、喊叫、蔚为壮观,在铅灰色的雨衣中,这一大片白色的水汽既辉煌又恐怖”。这里富有原始气息的意境展现就明显不同于纯粹的美而写上了南方诡异的诗性。
在《子弹穿过苹果》中兼有女神与女巫气质的“湿漉漉凉滋滋的皮肤像蛇一样的”有着“ 橄榄色的发亮的乳房 ”“ 在密不透风的丛林里”“林中的瘴气流泻到她裸露的皮肤上就像月光流泻到河面上,使她变体声生辉”的 女人马来女人蓼:无定地飘浮在空中,脸上看不出时间刻下的痕迹,她长得很美丽,但“眼睛有点斜,像一种奇怪的鸟“,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哑,像冬天没有落下的叶子“,还有那条跟随她的“长着微笑的猫脸的狗”,还有她那能使人心神迷乱的能力……;《日午》中县文艺队有着类似鬼魅的迷人魅力的舞蹈演员姚琼,“全身素白,无论站着还是坐着,走动或是不动,这身不协调的白色都格外触目,很是跳眼”;除此之外,海外归来的教师邵若玉,扮演仙女的电影演员董翩,沙街长年穿着白色绸纱的神秘女人,一再出现的奇特女人北诺,还有荔红、李莴、邸红等等的形象展现也都极具南方风情的骚性诗意。
作为一种重要而亮丽的存在,林白在她小说叙事中,用了一种充满诗意的情怀去回望、联想,记忆,构建诗性的品格,用女性内敛式的话语,描绘人类欲望化的场景,让我们重新发现了两性之爱,女性之美。在如画如诗的话语中,让我们感受到了:纷飞在诗意的国度里的人类真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