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题扇

杜浙泉

抗日战争初期，国民政府迁至大后方，重庆成了中华民国的第二首都，彼时有“陪都”之称。1943年，抗战进入最艰难的阶段，当时，冯玉祥担任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

暮春某日，时任国民政府财政部长等职的孔祥熙携一把制作精美的折扇前来求见，说道：“焕章兄，求你大笔一挥，在我这把扇上题个字吧！”冯玉祥笑曰：“庸之兄休要开玩笑，我那种字和丘八诗岂敢登大雅之堂？”孔答道：“焕章兄不必客气，劳神挥毫，小弟不胜荣幸之至！”

“既不见弃，那就献丑了！”冯玉祥说罢磨墨提笔，略思之，在扇面写下小诗一首：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部长大人把扇摇！

孔祥熙一看，所题内容乃是《水浒传》第十六回“杨志押送金银担，吴用智取生辰纲”中，杨志送生辰纲行至黄泥冈时，“白日鼠”白胜扮作挑酒桶的汉子所吟唱的那首歌谣，只不过改动了末句的前四个字。

说来，冯玉祥选取这首歌谣是“有所指向”的，可谓用心良苦：日寇铁蹄踏遍了大半个中国，四万万同胞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中华儿女为赶走侵略者心急如焚，你倒还有这闲情雅趣！

那孔祥熙是何等的智商與才学啊？其1880年生于山西太谷票号世家，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从1926年起即先后担任国民政府广东省财政厅长、南京政府工商部长后改为实业部长，1933年任中央银行总裁，同年10月兼任行政院副院长及财政部部长，直至1944年。这么丰富的人生阅历，什么世面没见过？但此时此刻却不敢造次，因为他顿时便悟到冯之用意，尤其这改动的四个字，令他陷入尴尬境地：试想，原句“公子王孙把扇摇”成了“部长大人把扇摇”，那我这个部长岂不就是“公子王孙”中的一员？这把扇子若是当着众人使用，那不是自嘲自讽吗？孔祥熙越想越不对劲，气得满脸燥热，却又奈何不得。

孔祥熙深知，冯玉祥身居高位，官职仅次于蒋委员长，万万不可对他发脾气，何况是自己登门请求题扇的。有心跟他解释解释，又一寻思，不可，人所共知，冯玉祥心直口快，为免越描越黑，还不如就此打住。结果孔祥熙窝了满肚子火没地儿撒，落了个自讨没趣，自寻烦恼。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