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窝野鸭蛋

蒋先平

今年端午节这天，我特意回乡下看望父母。在老家闲着没事，于是我便去了村西头的沙坑捡石头。

烈日当空，空旷的沙坑里一丝风也没有。我猫着腰，低着头，盯着脚下那大小小的石头，开始捡拾。突然，“扑棱”一声，一只野鸭子从我前方三四米处飞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正在捡石头的我打了个哆嗦。

“啊，沙坑里竟然有了野鸭子了。”我自言自语。

野鸭子是不是在抱窝准备孵小鸭子呢？带着这个疑问，我向刚才野鸭子飞起的地方走去。在沙坑最里面，我找到了一个用苞米叶子做的窝儿，里面有一堆野鸭蛋，我数了数，一共9枚。我把鸭蛋贴在脸上，热乎乎的，看来刚才那只刚刚飞走的野鸭子真的是在这里孵化小鸭子呢。

看着眼前的这窝野鸭蛋，我不由得想起了三十年前捡野鸭蛋的事儿。

那时村子的四周全是草甸子，到了春天，草甸子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我们这帮小孩对野花并不感兴趣，倒是喜欢在草甸子上无拘无束地奔跑、打滚。

那时在草甸子上经常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野鸭子从头顶飞过，我们仰着脖子向前跑去，却怎么也撵不上。

那时候虽没抓过野鸭子，却时常能在草甸子上捡到一窝窝野鸭蛋。捡野鸭蛋有窍门儿，最好的办法是大声喊叫，这样躲在草丛中抱窝的野鸭子受到惊吓就会飞起来，从而判断出它抱窝的大致方位，寻找起来就容易的多了。

于是我们这群小嘎子在草甸子上一边大声地喊叫着，一边你追我赶地跑了起来。受到惊吓的野鸭子扑棱棱飞走了，小伙伴们就一齐奔向野鸭子起飞的地方，低着头、睁大眼睛，仔细地搜寻着。“找到了、找到了。”随着一声欢呼，小伙伴们都围拢了过来：“還热乎着呢，这个蛋真大啊。”小伙伴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那个年月我们勉强能填饱肚子，家里养的母鸡下的蛋一家人都舍不得吃，是要卖了钱给我们买铅笔和作业本的。所以每当我们在草甸子上捡到野鸭蛋，就会雄赳赳，气昂昂地跑回家，让妈妈把野鸭蛋全都煮上，好好开开荤，解解馋。因此，小时候在农村生活的那些年，每当春暖花开，学校放假时，我和小伙伴们就会去村边广阔的草甸子上玩耍，随意在草地上打滚、摔跤，玩累了，再躺在软软的草地上睡一觉，醒来就四处寻觅野鸭蛋。八十年代后期，我去县城上高中时，村里的草甸子陆续被种上了庄稼，从此再也没有开满野花的草甸子了，野鸭子和那些野鸭蛋也见不到了。

看着眼前的这窝野鸭蛋，我很激动，也很自豪：家乡那远去的野鸭子又飞回来了，我又见到了多年未曾见到的野鸭子和野鸭蛋了。

但是这回我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把野鸭蛋带回家，而是小心翼翼地把这九枚小小的蛋轻轻地放回了窝里，又用枯草把野鸭蛋盖好，盖严，生怕它们着凉了。

明年端午节我再回到家乡时，一定能看到九只野鸭子在沙坑边嬉戏。我闭上眼睛美美地想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