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你身边的致命伙伴

李和昌

天天刷牙、洗澡，你以为自己就清洁到位了吗？在你身上“安营扎寨”的细菌少说也有上百亿个，这还不包括无数的真菌。虽说在出生以前是绝对没有菌落能招惹上你，但是它们占领新生儿的口腔和皮肤只需短短几个小时。

当你在看这篇文章的时候，就有一些孢子（真菌通过孢子进行繁殖）正通过口腔被吸入你的体内，另外一些生活在你身体里的真菌早就列队准备迎接孢子们的到来。真菌无处不在，大多数时候人类都能和这些菌落愉快相处。但在一些偶然的环境下，它们会化身为危险的“猛兽”。

“乘虚而入”念珠菌

俗话说：“病从口入。”在我们口腔中就生活着一种白色念珠菌，这种真菌是引起大多数人类真菌感染病例的罪魁祸首。一旦离开人类或其他动物，白色念珠菌就无法生存。一般情况下，它们在我们体内并不会伤害我们。不过，有时候这个不被我们注意的体内“居民”会感觉“生活有点太单调了”，于是就开始迅速地大量繁殖，并引起一种名为“鹅口疮”的感染性疾病。

这些真菌为什么如此突然就能够迅速增殖？通常，我们的白细胞及身体内的免疫系统会将真菌有效地控制在一个安全的水平。但当白细胞数量过低或是抗生素影响到体内其他的微生物群系时，这些体内的失衡状态就可能导致局部的真菌爆发，并且有不断加重的趋势。健康人的血液具有很强的抵抗感染能力，因此真菌很少在血液中生活和繁殖。所以大多数真菌感染的患者在康复后不会有其他的并发症。但科学家最近研究发现，念珠菌可以越过这道坚固的防御，每年进入到数十万人的血液系统中，并导致至少一半的患者死亡。念珠菌是怎么做到的？在科学家看来，一定程度上，真菌感染是患病后才发生的又一种全新的疾病。当遭遇事故或在手术后，病人往往处在非常虚弱的状态下，又或者患者刚进行了器官或干细胞移植，其免疫系统已经被削弱或抑制。在这种情况下，人体就很难抵御真菌的进攻。而念珠菌非常善于抓住这些机会。

為了找到一种可以帮助免疫系统有效抑制白色念珠菌的方法，科学家们正致力于研究念珠菌是如何与白细胞相互作用的，这是一场微观世界的伟大战役。念珠菌会使用伪装，它们会通过脱落自身一些小块的细胞壁，以摆脱白细胞的捕捉。即使最终它们被白细胞捕获，但并不意味着彻底地终结。当位于白细胞内时，念珠菌可以通过降低白细胞结构内部的酸性，以避免被其消化。它们甚至还会以一些白细胞内的物质为食，帮助自己活下去。这也正是为什么念珠菌可以坚持存活到白细胞破裂，并继续生长繁殖下去的主要原因。

“高能潜伏”隐球菌

相比白色念珠菌，隐球菌的“战斗能力”则更为强悍。隐球菌甚至可以潜伏在白细胞内，随着白细胞一起穿过它们自己根本无法通过的血脑屏障，之后隐球菌会迫使白细胞释放自己，并引发脑膜炎。但与念珠菌不同的是，隐球菌并不是生活在我们身体里的真菌，它们通常只生长在土壤内腐烂的植物当中。

尽管我们大多数人在6岁时就开始接触隐球菌，但之前人们一直认为，这些隐球菌进入人类体内生长并带来疾病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然而，科学家们之前所认为的这种不可能还是发生了，隐球菌开始感染并杀死曾经健康的人们。十几年前，一种新型的、被称之为格特隐球菌的菌株在加拿大的温哥华首次被发现，之后它迅速传播至美国西北地区，并导致了数百人的死亡。

一个生活于植物当中的真菌是如何在健康人体内生存的？对于隐球菌来说，并没有什么进化上的灾难性压力，迫使它们不得不从植物进入到人体内存活。但有一点，隐球菌主要依靠捕获土壤中的单细胞变形虫为食，而它们捕食的方式和白细胞攻击体内异物的方式非常相似。这一特性也许为隐球菌提供了一个“起始点”，意味着它们也有能力在人体内存活，并在吞食过程中损伤宿主。迄今为止，由于只爆发过一次格特隐球菌引发的传染性疾病，科学家们还很难确定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场灾难。科学家推测，可能正是当时炎热且干燥的夏天促使了格特隐球菌的爆发。

“高温战士”曲霉菌

如果你觉得可以生活在37℃下的隐球菌已经很了不起甚至很可怕的话，那么，另一种名为“曲霉菌”的真菌，甚至可以生活在60℃的高温环境下。足可以称得上是真菌界的“高温战士”了。

曲霉孢子绝对算得上“无处不在”，有科学家甚至这样形容它们的存在：“其实在你每一次呼吸的时候，它们都在试图感染你。”霉菌意即“发霉的真菌”，是真核生物，蘑菇的近亲，是所有能引起食物霉变的丝状真菌的总称。虽然当今的医学可以通过骨髓移植或化疗来治疗很多疑难性的血液疾病，但这些病人往往却会再次因为感染曲霉菌而死亡，想要控制曲霉菌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研究人员发现，有些家庭每立方米的空气中就有600个霉菌菌落。这种真菌和它的孢子非常微小，并且具有很强的防水性。它们可以随着最轻微的气流起飞，并可以通过最好的空气过滤器。同时，这种真菌孢子也非常“坚强”，它们能够耐酸、耐干燥，同时对冷冻和高温都有很好的耐受性。因此，这种真菌成为地球上最常见的真核生物，也就不足为奇了。真菌与动植物共同属于真核生物，其最大的特点是细胞中含有细胞核（细菌或病毒缺少细胞核，被称为“原核生物”）。也正因为如此，人类对抗真菌病原体则变得更加困难。

抗真菌感染最有效的药物，则是一些唑类抗真菌药物（唑类抗真菌药可以阻断大多数真菌细胞中的一种酶，起到破坏其细胞膜的作用）。过去认为，只有在重复或长期接受这些药物治疗的患者身上，这些真菌才会逐渐发展出更强的抗药性。最近科学家却发现，越来越多的患者直接感染的就是耐药菌株。起初他们对此感到非常困惑，但后来他们发现，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唑类已经成为了一种非常“流行”的产品。它们被广泛用于农作物、农产品或花卉植物中，以防止一些植物感染真菌；同时，唑类还是很多油漆和涂料的成分。毫无疑问，这些均导致了临床上曲霉菌等真菌对唑类药物的抗性。因为曲霉菌无处不在，并且基因交流的速度也非常快，所有这些抗药性会很快传播于整个世界的曲霉菌中。

与菌菌的持久战

科学研究发现，真菌不会在短期内引发大规模的流行性疾病，但也决不能低估真菌给人类带来的伤害：每年大约有150万人死于真菌之手。真菌有着非常复杂的生命周期，它们的生长和进化往往比细菌或病毒都要慢得多。真菌感染的患者往往在最初被误诊为细菌感染并进行治疗，因而延误了他们的最佳治疗时间。我们一直忽略真菌给人类带来的威胁。

真菌感染更是造成艾滋病患者死亡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有统计显示，几乎有一半的艾滋病死亡都是由真菌感染造成的。2020年艾滋病治疗目标，即将相关死亡人数减少到50万人以下。所以艾滋病患者未来并不是只有死亡一条路，他们只是生病了需要帮助。但如果科学家们在未来可以攻克真菌感染这一难题，将会为全世界医疗带来巨大的收获。如果每年能够帮助60%的艾滋病患者克服真菌类感染，那么就可以拯救至少30万人的生命，而他们的家人和孩子也将从中获益。很多艾滋病毒感染者都生活在贫困国家，他们很难拿到针对艾滋病的处方药物。而无效的治疗则很可能导致他们白细胞数量下降，这也使得真菌的侵入变得更加容易。

实际上，全球死于侵袭性真菌感染的人数超过了死于疟疾的人数。当然，科学家并不认为大规模的真菌性流行病即将到来。但随着全球气候变暖，是否在将来还会出现其他致命的新型真菌？这一问题很难回答，因为天气的影响是非常不稳定的。很多真菌不太喜欢寒冷的气候，但随着全球变暖和气温上升，也许会造成大量的真菌迅速出现和繁殖。真菌喜欢潮湿的土壤，因此干旱的环境也许刺激它们产生了更多的孢子，或者帮助它们尽可能地随风传播扩散。

（责任编辑：曹伟 责任校对：司明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