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穿男装最时尚
2017-09-04◎杨早
◎杨 早
女穿男装最时尚
◎杨 早
1873年正月初九,对于上海法租界某烟馆的女堂倌周小大来说,是触霉头的一天。
女堂倌是19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新兴职业,但在当时争议不少。用女子做服务员,直接关涉“风化”问题。1872年年底,上海发生多起伙计、徒弟因迷恋女堂倌而亏空窃逃的事件。于是丝绸、钱业、洋货等商帮联合起来,要求租界当局坚决查禁女堂倌,以正风俗,保全子弟。
周小大大字不识,自然不会看报,更不会想到“女堂倌”成了那一年的年度关键词。正月初九这天,她高高兴兴地上了街,而且和他人打赌,故意穿了身男人服装,这一闹,就把自己送进了公堂。最后,周小大被从严惩处,枷号示众。随后沪上女堂倌全被禁绝。
从清末开始,服装的大解放就一直让很多人放心不下,改变标志着固定身份的着装习惯和规矩,暗示着社会的结构制度已经慢慢动摇,女着男装也因此被许多人视为风俗败坏、礼制崩塌的预兆之一。因此,当权者要禁绝女堂倌,惩罚周小大这样着男装招摇过市的女人。
当年的上海滩也不乏周小大的同情者,有位自号“护花侍者”的人在《申报》上为其喊冤,觉得判罚过重,理由之一便是“查男子女装大干例禁,女子男装律无明文”。事实上,女着男装非但不犯法,反而很快成为一种时尚。
1889年,《点石斋画报》上刊出一则新闻,校书王云仙头戴瓜皮小帽,身穿京式元绉棉袍、竹根青马甲,足穿旗装镶鞋,至中和园和客人喝酒斗拳,旁观者没人认出她。王云仙的男装造型引发的不过是“苍狗白衣,世情同慨”的感叹,比起周小大的遭遇,不难见沪上风气的悄然转变。
男装风流行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从清末到民初的小说中,时时可见男装丽人的身影。穿男装的一大特色是不用施脂粉,发型多简单化为一条大辫,足蹬小靴,比起平日里看惯的浓脂腻粉来,可能确有耳目一新的效果。写清末沪上青楼风光的小说《九尾龟》和《海上繁华梦》中,都不时有女子别出心裁,以男装亮相博得喝彩。
民国初年,西学东渐,男装风不再局限于青楼,又有了新的发展。这种变化甚至让《九尾狐》的作者心生感叹。当时的女学生随处可见,“头上戴着外国帽,拖着一条大辫,鼻梁架着金丝镜,脚穿皮鞋,有时身着操衣,竟与男学生毫无区别,常在街上行走,没半点羞涩之态”。
一直到20世纪20年代,小说当中还有与男装相关的情节。《上海春秋》当中的柳少爷从扬州到上海,发现自己的衣着赶不上流行,于是请了亲戚家的裁缝来做衣服。裁缝是带着衣料上门服务的,特别推荐了半匹深蓝团花的缎子,还说公馆里的姨太太也用这种布料做了一件袍子。柳少爷一怔,以为裁缝说错了。裁缝见他不甚明白,方才解释姨太太喜欢男装。
由这两人的对话可见,女性着男装在内地稍小一点的城市还不多见,不然,在内地以时尚人士自居的柳少爷不会起这样的疑惑。当然,了解之后,柳少爷下定决心,要一洗自己身上的“土气”,遂决定从里到外要焕然一新。于是裁缝给他开出了一个基本款清单:“条子佛蓝绒短衫裤两套、衬绒华丝葛袄一件、散裤管绒夹里裤子一条、深蓝大团花铁机缎驼绒袍子一件、元色大寿字缎对襟马褂一件、驼绒里又直贡呢夹马褂一件、衬绒袍子一件。”这大概是当时讲究衣着的人士—不论男女,都很熟悉的一张清单。
编 辑/子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