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近万里，只为一份情怀

记者 向煜

飞跃近万里，只为一份情怀

记者 向煜

如果你没有去过新疆，便无法想象那种美。如果你见过，那你一定记得，第一眼，就被她的壮丽所融化的场景——横贯东西的天山、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无不显示着大自然给予新疆的辽远意境。而对冯桂玲、周海东和胡春燕来说，美景之外，这里有着更多的回忆。

2016年的初秋，对冯桂玲、周海东和胡春燕来说，注定终身难忘。去年此时，三位来自苏州工业园区的优秀教师，满怀豪情告别了生活已久的城市与亲人，来到了人烟稀少的新疆戈壁滩，开始为期一年的支教生活。

苏州到霍尔果斯，跨越六个省，先从上海飞到乌鲁木齐，再由乌鲁木齐转飞伊宁，光是飞行就要将近9个小时。而从伊宁到霍尔果斯，还得在218国道上驱车近2个小时。近5000公里的两头，一边是思念，一边是坚守。

冯桂玲：援疆，一份责任一份爱苏州工业园区唯亭学校初中部 英语教师

抱着将苏州工业园区圆融、创新的教师精神，辐射到更远的地方去的信念，把自己多年的教学经验分享给更多的人，冯桂玲走上了援疆之路。

3.7公里雪地，每天要走2小时

2015年，冯桂玲带着女儿去过一次北疆旅行，对于一直生活在江南小桥流水环境里的女儿来说，看到祖国辽阔的河山自然是惊喜，同时对于冯桂玲来说，不同的地貌也留下了深刻印象。

去年，女儿正好升入高中，那是一所寄宿学校，所以在冯桂玲看来援疆的时机还是不错的。“丈夫和女儿都比较支持我，但我们还是选择最后才告诉双方父母，老人家嘛，总是想得比较多。”

“可能有人会觉得去新疆很苦，但因为之前去过，我清楚那里的景多美，至于大家说的安全问题，也没有那么严重。”事实上，目的地霍尔果斯要比冯桂玲想象得舒服，去之前丈夫跟她说，那边缺水，别天天洗澡洗头，“水资源没有那么匮乏，当地也给我们提供了基本的生活保障，住的宿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上并没有特别大的不习惯。”

最大的困难，应该是冬天的来临。地理原因，新疆的第一场雪比江南来得早得多，“去年是10月13日下了第一场雪，基本上从11月中旬开始，雪就不会停了。”连绵的雪带来的问题是，援疆的教师们每天必须“走雪地”去上班。

从宿舍到学校的路全长3.7公里，无雪无雨的日子，大家走路上班权当锻炼身体，但当雪一点一点积起来后，每天要走过那条路就变得极其困难了。“单程需要走1个多小时，这里冬天根本打不到出租车，也没有其他交通工具只能靠‘11路’”，雪很深，温度很低，一旦结冰路就变得更难走，冯桂玲说自己摔过好几个跟头，好在有同去的老师结伴而行。

去学校的路虽然不好走，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学校、对学生的责任与爱。每天雪地里往返并不可怕，因为有很多学生等着她去上课，有很多当地老师等着她带去苏州先进的教学理念。

用真心换真心，为孩子们的热情而感动

虽然生活上要比想象得好，但在教学上却是出乎了意料。

冯桂玲教的班级总共有53人，70%的学生来自少数民族，他们性格开朗，表达直接，能歌善舞，待人热情，但相比起苏州的孩子们，无论是学习能力还是思维习惯，都存在着不小的差距。

“没有办法用全英文上课，即使是简单的英语句子对于他们来说，可能也比想象得难”，虽然差距比预想得大，但冯桂玲没有轻易放弃。“很多因素决定了，那里的孩子不可能跟我们同步，但只要我们放慢点自己的脚步，他们走得快一点，彼此找到契合点，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冯桂玲班上有一名叫阿提克的哈萨克族孩子，是中途转学的，上课随性，不怎么愿意跟着老师的节奏走，唯一的兴趣是画画。“那就从他最喜欢的东西入手”，冯桂玲通过日常生活中的点滴去亲近阿提克，慢慢他也就上了她的饵，竟然会在课后主动找她背书了。“虽然背的不好，但能够让他慢慢走近学习，把这些孩子朝着向上、向善的方向引导，培养正确的价值观，也是我们的责任。”

冯桂玲时常会鼓励大家多多阅读，希望通过静心看书，让学生们的性格能够更加温和。“后期在英语课堂上，我也向他们推荐了一些世界名著，用最简单的英语语言给他们讲述情节，然后让他们用中文去说说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够把书中的价值观渗透到课堂，也让他们从名著中懂更多人性的道理。”

当孩子们感受到了援疆教师的真情后，自然会付出真心。一般来说，初二的孩子不会再愿意亲近老师，但那里的孩子不是这样的。“有时候连续两堂课，课间累了，我会在学生的座位上稍稍休息会，这时候会有孩子主动来捏捏肩、捶捶背，这样的亲昵让我意外，也让我感动。”对于冯桂玲来说，孩子们成绩不好，但他们在情感表达上的直接，要胜过我们这边的孩子。

周海东：人生一次不平凡的历练苏州工业园区娄葑学校初中部 数学教师

每一位教师，对教育都会有自己的一份情怀，周海东就是抱着这份情怀，去了霍尔果斯。

忙完回来，家人已经进入梦乡

决定报名援疆之前，周海东有过小小的犹豫——女儿才四年级，自己既是丈夫也是爸爸，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要把一个家庭的责任全都抛给妻子，会不会有些残忍。好在妻子通情达理，鼓励他去新疆历练下自己，也能在教育生涯留下精彩一笔。

因为新疆与苏州有三个小时的时差，而当周海东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宿舍，通常都已夜深，“虽然网络发达，但要和女儿视频一次，还是需要机缘巧合”。女儿倒也不闹腾，知道爸爸工作忙，并且在爸爸即将结束援疆工作前，和妈妈一起去了一趟霍尔果斯，看了看爸爸辛苦付出一年的地方。

女儿的懂事，妻子的支持，成了周海东坚强的后盾。

初到霍尔果斯，生活条件高于了周海东的预期，但教育理念却又低于想象。“感觉在当地老百姓心中，教育并不是很重要，大家对于教育价值的追求差距很大”，他告诉记者，很多父母觉得，孩子能够学会汉语，认识汉字，较之于自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学习上，让周海东影响深刻的是，班上有位学生，连基本的个位数除法都无法理解，要知道，他教的是8年级的学生。“学生的数学思维很弱，他们觉得即使是很简单的数学运算也如天文般难以理解。”

怎么办？数学本身就是一门抽象的学科，如果教授给学生呢？只能将抽象事物具象化。“学生不知道6除以2等于多少，那就跟他打比分，我有6个苹果，我们两个人分，每个人能拿到几个？只能用这种最基本的模式去教他们理解数学。”

一年的时间，周海东都在动脑筋，如何在课堂上教会学生用数学思维思考问题，“累，并快乐着吧。”

“劝学”之外，更加“劝教”

霍尔果斯的教学任务并没有非常重，相比于苏州而言，考试和升学压力没那么大，但教育是一件凭良心说话的事情，他们必须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其实周海东他们在去霍尔果斯之前，任务是教研工作，就是以师傅带徒弟的形式，教当地教师如何更好地教学。“去了之后发现当地师资非常缺乏，只能身兼双职，一边教学生一边教老师。”

比起课堂上交给学生知识，在教学理念、方式上影响当地教师，其实更加重要。

刚开始，周海东发现当地老师的畏难情绪比较大，“他们觉得我们带去的教学内容太高端，根本不适合霍尔果斯，他们也不敢轻易尝试”。事实上，要当地教师打破原有的教学模式、老一套的思维模式确实比较困难。“特别是那些和我们接触比较少的老师，会觉得我们说的东西很难实现，直到后来，那些和我们接触多的教师，特别是自己带的徒弟，跟着我们的思路和要求，一步步去实践，最终取得了理想的效果，大家才觉得，哦，原来我们也是可以的。”

“毕竟老师是留在那里的，今后的辐射面也会更大，经过一年的教研，可能达不到我们预期的宽度、广度，但我们还是在各个方面对他们有所影响。”比如，因为合作共建关系，霍尔果斯很多学校并不缺教学硬件，缺的是会使用这些机器的老师。周海东利用自己比较好的电脑知识，在第二学期就带出了6位徒弟，“现在他们做一个课件，录一节微课基本是没有问题的，相信将来他们还会影响身边更多的人，这样，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对于之后再去援疆的教师，周海东觉得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融入当地，无论是生活还是教学，“首先是要真诚，你把他们当做自己人的话，他们很快就会把你当作自己人，这样交流起来会更加容易”。当然，身处异乡思念家人是肯定的，作为过来人，周海东说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排遣方式，“看看书，积极参加集体活动都是不错的选择。”

周海东相信，他们在那里一年对当地教育还是产生了一些促动的，“让他们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很多既定模式是可以突破的，也有了努力的方向，未来随着一批又一批的援疆教师的付出，这种促动效果会更明显。”

胡春燕：总有一种力量让你前行苏州工业园区金鸡湖学校初中部 语文教师

胡春燕是回民，她的妈妈一直有一个愿望，希望她在退休后可以去西北帮助穆斯林。“恰好这次有援疆的机会，可以在妈妈有生之年完成她的心愿。”

天很冷，但心很暖

为了妈妈的心愿和自己的教育情怀，胡春燕踏上了飞往霍尔果斯的飞机。出发前，家人很是担心她的腰间椎盘突出万一犯病怎么办。但妈妈告诉她，这是在做善事，一定会有好报的。

初秋的霍尔果斯环境是美丽的，但紧跟着而来的冬天，则非常寒冷，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是生活在南方的人无法想象的。“宿舍和学校之间的道路都是积雪，我没有雪地行走的经验，很怕会摔跤，特别是结冰的地方，我都不敢走。后来有同学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每天在宿舍的社区门口等我，陪我一起走去学校，还教我在雪地里不能脚前掌先着地，要用脚后跟走路，这样比较稳。”

一件小事，让胡春燕体会到了，这边的孩子，虽然的学习水平上参差不齐，但他们拥有丰富的生活经验，还特别会照顾人、关心人。还有一次，她班有位同学眼睛红了，放学她陪着一起回家，另一位同学知道后，就不停地嘱咐眼睛红的同学，回家后要滴眼药水，要注意休息之类的。“这种情况，在我们这儿不常见，新疆的孩子会做很多让你觉得温暖的事情。”

学校的老师们也非常让人感动。母亲节当天，有一位语文教研组的新疆老师，提前给胡春燕在花店订了一束花，但没有告诉她，直到当天送花的快递员给胡春燕打电话，她才知道了这个事情，而当天晚上，另一位老师还约了她一起吃饭，“能在异乡得到这些朋友的关爱，外面再寒冷，内心都是暖暖的。”

还有很多令人感动的事情，比如胡春燕怕狗，有学生会教她如何与狗相处；回民过节，有学生会邀请她去家里做客，大家一起吃饭、唱歌、讲故事，其乐融融；在学校加班，会有住得比较近的学生等她一同回去；霍尔果斯电视台采访学生的时候，因为太爱这位援疆教师了，大家说着说着都忍不住落了泪……

爱，是最好的教育

刚开始教学时，胡春燕也有过不适应。“教材不一样，学生状态也不一样，必须进行因地制宜地改变”。就拿阅读这件事来说，霍尔果斯的孩子都不爱看书，很多初中生必读的名著，他们都没有看过。究其原因，很大的一个因素是，他们买书并不像我们这边如此便捷。

这一点，胡春燕说要感谢她的高中同学，知道了这件事情后，立马订了很多书籍寄到了霍尔果斯，“书籍运到后，孩子们开始互相借阅，后来孩子们都看了不少书，也改变了他们的阅读习惯。”或许，他们并不是不爱，只是因为缺乏资源。

面对霍尔果斯与苏州的教育差距，胡春燕认为无论是他们，还是之后再去援疆的教师，都不能太心急，“成长环境不同，孩子大多贪玩，家长也没有太多功夫和能力去管教他们，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我们的老师耐下心，俯下身子去和孩子们在一起，陪着他们慢慢成长。”

令胡春燕骄傲的是，在她的带领下，她们班级的进步特别大，语文期末考试平均分到了87分，孩子们学习语文的积极性也提高了很多。“要做学生的良师益友，真正和他们做朋友。爱是最好的教育，不同民族的孩子真心地爱我们，教育就成功了一半。”

从学生们的作文中，胡春燕真切感受到了，对于援疆教师，孩子们是发自内心的热爱，而他们同时把这份热情延续到了学习上，她坚信，彼此真诚地付出，其乐融融地教育一定会取得更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