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流水饭局
2017-08-25
2017年三月底为了四月要在北京宣传的新书《飞到世界的另一边》我从南京坐夜行列车来到半年不见的北京。
到北京的距离,喜欢慢慢地接近,像是靠近爱人的感觉,不能一下子就到,那样会损伤美感。一个晚上的距离刚刚好,让我从早春的南方过度到略微荒凉的北方。尽管离开北京也只有半年的时间。
我往哪里漫游?她思索着,沿着什么样的通风隧道?那不长眼的风往哪一边吹?那里没长着赏心悦目的东西,没有玫瑰。往哪里走?在一片没有收成的灰暗的田地里,那里没有夜幕降临,也没有太阳升起。在那里大家都平等。在那里玫瑰花不摇摆,不生长。没有变化。更没有人偷偷地发现和感觉,在那里一个人的手寻求另一个人的手,一个人的目光寻求另一个人的目光作为归宿。
到北京没几天正好遇到四月一日愚人节,诗人海波邀请我和朋友一起去望京黄柯家吃饭。那是我十几年前住在望京时的邻居,他是来自重庆的神人,很多年前遇到过一次车祸改变了他的人生,同行的一车人中他是唯一的幸存者,于是他的人生轨迹也随之改变。从此过上了日日家里开流水席,宴请八方来客的生活,也因此小家散了,身边总是围绕着众多五湖四海的朋友。
愚人节陪我去黄柯家吃饭的闺蜜桃子回忆起她大概十年前和我去过老黄家,后来我离开了北京,一晃我们都这么多年没有再去,到这次,竟然看到十几年前在黄柯家遇到的朋友旺望忘赵野他们还在,当然还有新的陌生的人又加入了进来,以前的一些人有的永别,有的癱痪,有的消失有的长居国外再也不会来这里。
黄柯家的流水席就像一本生动的故事书,打开来有文字有画面往事历历在目。他的本事是让各种身份名目的人在他的饭局上平起平坐,不管是文化名人,政府官员,还是普通人,甚至是一个卖菜的,只要有朋友把他介绍给黄柯,到了他的客厅,大家在那个夜晚是平等的,坐在老黄几十年没有变化的客厅中,举杯把盏一起吃饭聊天。有人从美国回来有人饭后还要回乡下去,那个夜晚的吃饭时光大家对酒当歌,事后回忆起来颇不寻常。就像如今隐居云南的某位作家在文章中回忆的,说某一段时间他住在北京望京,经常去黄门饭局,连着几晚遇到一个年轻男子,沉默寡言注视着在座各位,似乎欲语还休,知道他是作家后,有一天对他说有时间想告诉他自己的故事,也许还值得写写。作家经常听到这样的话,并未放在心上。过后某天再去,当时和小伙一起来的姑娘花容失色地说刚知道那竟然是个在云南犯了两条命案的人,逃到北京现在已经被抓获。
老黄是重庆人,家里的菜当然就多是四川口味,香肠腊肉红烧肉烧目鱼,萝卜牛肉汤等等,各地朋友带来的特产美食,吃客是饭局的参与者也是临时演员,即兴表演比比皆是。黄氏流水席也催生出来几个和黄柯合作的饭馆,怀念黄氏焖鸭之类重头菜的朋友终于可以不去他家到饭馆就能吃到。
私下聊天时,我对桃子说老黄就像现在微信平台的群主,每天习惯了请群里的人吃饭,群员来自四面八方,身份习惯不一,有人喜欢占便宜,有人吃完饭也会奉献和付出,一个黄门饭局也是一个江湖,一种西洋镜,从里面窥视出万千奇妙的人生。
北京就是充满奇迹和怪人的地方,他容纳这么多的码头和奇人,高人到处都是,各处都有山头。不像别的地方简单,一眼就能看得明白。如果没有雾霾和剧烈的堵车,我还是喜欢这里的,看各种各样人的风景也是一件爽心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