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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新政为何会失败

2017-08-17戴鞍钢

幸福·悦读 2017年8期
关键词:新政改革

戴鞍钢

1901年启动的清末新政,单就内容而言,应该说顺应了中国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要求,但耐人寻味的是,在其实际推行过程中,却逐渐招致民众愈来愈多的反感、怨恨乃至直接的武力抗拒。

官员尸位素餐

清末新政的范围很广,包括裁撤冗衙、整饬吏治、修订律例、编练新军、创办巡警、振兴实业、废科举、兴学校等。1905年以后,又增加了许多“宪政”预备措施,如官制改革、设谘议局资政院、地方自治等。

新政开始后,看起来似乎颇为热闹,但在实际执行时,各级封建官员大多敷衍塞责,应付了事。时人忆述:那些中央各部的“大小官僚每日到部,只是签到、划知、盖章例行公事,大多对政事一无所知,真正懂得条例拟具办法的只有部里的书办”。1899年10月6日,慈禧召见盛宣怀时就曾抱怨:“现今毛病在上下不能一心,各省督抚全是瞻徇,即如州县官,案件尚不肯说真话。”从当时各地督抚的奏折来看,几乎无不表示赞成并认真推行,但事实上,有些督抚实际上并不赞成,曾先后出任广东巡抚、山西巡抚、河南巡抚和两广总督等职的张人骏即是其中的一个。

张人骏之所以对新政多持否定的态度,一是认为推行新政会增加财政开支,势必加重对百姓的盘剥;二是认为有些新政措施,如编练新军、成立商会和选派留学等,未必对清王朝有利。他反对派员留学,认为将败坏人心,助长革命。

苛捐杂税激增

中央的新政费用向各省摊派,各省的新政费用向州县摊派,最终无不落到一般百姓头上。一方面是庚子赔款下严重的财政危机,另一方面则是官吏的津贴、办公费用激增,恣意挥霍享受。各级官吏巧立名目,中饱私囊,民众苦不堪言。

德国在华传教士卫理贤曾描述:“满洲贵族利用当时的混乱为自己谋利益,改革措施争相出台,可是钱花了一大把,却不见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这种状况又在全国内造成普遍的不满,为了对付一个接一个的改革法令,地方官员不得不在当地搜罗钱财。”不仅原有的粮银、盐税、茶税等纷纷加重,并且在各省又陆续新增赔款捐、地捐、随粮捐、房捐、铺捐、纸税、果税、肉税、煤税等名目。

这样,自然使清朝政府同人民大众的关系处在更加紧张、更加尖锐的状态中。1908年2月28日,芬兰人马达汉在甘肃兰州游历,明显地感觉到当地官民间的对立情绪:“由于害怕引起不满,甚至最有益的改革措施也常常被弃之不顾。例如设想从黄河装一个引水管入城……但城里约300名挑水工都是四川人……他们很可能会采取行动来骚扰和攻击衙门。对官员来说,还是避免骚乱为上策。更重要的是,他的三年任期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而不是全省百姓的地位通过有益的改革得到改善。发生一次暴乱,就足以说明他的无能,并毁了他的前程。”

改革与财力脱节

综观清末新政的全过程,主政者缺乏通盘考虑,也是败因之一。1902年2月10日,新政开始不久,深知官场实态的清末名士孙宝瑄就在日记中这样写道:“夫以数千年弊坏之法,而欲挽回于一日,非有大手段大见识者不能奏功。而今之当轴者,半皆不学无识之徒,所谓力小而任重,鲜不覆也,悲夫!”

在财政方面,清末新政是在国家制度层面一次涉及广泛的改革,所需费用之巨,不言而喻。力主宪政的端方也在私下感叹:“以中国地大,只求一里有两个警察,年已需五万万,以全国岁入,办一警察尚复不够,何论其他!”法国陆军部档案载,当时在北京的法国外交官也观察到新政举措与政府财力的脱节,认为“至少可以说,帝国政府决定速建三十六个师和改组海军,而没有考虑到如何维持每年如此巨大的資金开支,是缺乏一点英明远见的行为”。

官场奢靡依旧

尽管财政拮据,清廷奢华靡费依旧。1909年,奉隆裕太后的旨意,在紫禁城内动工兴建了名为水殿的一座三层西洋式建筑。四周开挖水池,引玉泉山水环绕。主楼每层9间,底层四面正中各开一门,四周环以围廊。楼的四角各接三层六角亭一座,底层各开两门,分别与主楼和回廊相通。水殿以铜作栋,汉白玉砌成,外墙雕花,内墙贴有白色和花色瓷砖,玻璃墙的夹层中置水蓄鱼,底层地板亦为玻璃制成,池中游鱼清晰可见。

当时借新政改革想方设法从中揩油者大有人在,即使是油水不多的办学堂,也不例外。

各地的新式学堂,不乏滥竽充数者。清末曾在成都求学的郭沫若记述,当时他是慕名从家乡来到成都,进入一所很有名气的中学堂,很快大失所望。“为我们讲经学的一位鼎鼎大名的成都名士,只拿着一本《左传事纬》照本宣科;国文是熬来熬去的一部《唐宋八大家文》;历史呢,差不多就只是一个历代帝王的世系表和改元的年号表。”西学课程方面,“真是同样的可怜!讲理数学的教员们,连照本宣科的能力都没有,讲浅显的教科书,都读不断句”。他回忆:“我们自然要痛恨中国为什么这样的不长进,中国的所谓教育家、一切水面上的办事人为什么要欺骗国家,误人子弟。”

有人则趁新政各类机构设立之机,想方设法安插亲友,结党营私。即使如留学归来的所谓新派人物唐绍仪也在其列,曾任沪宁、京汉铁路总办和邮传部左侍郎的他,“在海关或铁路或邮传部里的空缺,只要能捞到手的都安插了他自己的亲属或姻亲,或是他的广东同乡。他在邮传部任职期间任命的四百个人中,有三百五十个是他安插进来的”。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城乡下层群众的自发反抗斗争,即当时人所称的“民变”,也愈益高涨起来。据不完全统计,1905年103次,1906年199次,1907年188次,1908年112次,1909年149次,到1910年则陡升到266次。最后终于导致了辛亥革命的爆发。

摘自《团结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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