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求医

梅里迪思·科哈特

亚斯玛丽·迪亚兹把三个孩子塞进皮卡车厢里，这天，他们从位于瓜雷纳斯的家出发，赶往萨莫拉山中一座干泥巴和树枝搭的小屋。这段路不长，但满是车辙，能把骨头颠散。她迫切地想治好乳房中不断恶化的癌症，由于没有任何其他选择，她只能来这里请巫师治疗。这位巫师是一位传统疗法医师，他能与几十年前去世的一位名叫埃莫雷吉尔多的老人的强大灵魂通灵。

西尔维亚·利马多药房里，空荡荡的货架讲述着不容乐观的现实，这里曾是加拉加斯城里库存最充裕的药店，如今，像抗生素、止痛药、抗过敏药、治疗癫痫和高血压的必备药品，85%都难以寻觅或是根本找不到。

索尔特山脚下，奇瓦科阿城附近，由于罹患肾病两周多没有药物治疗，奥塞亚斯·里奥斯身体虚弱到几乎无法行走。在这里，玛丽亚·利翁莎教派的灵媒在举行一场治疗仪式，为他导入维京人的灵魂。

按照惯例，她在土地上躺下，闭上眼睛，身边环绕着闪烁的烛火和白粉笔画的复杂图案。站在她身前一团雪茄烟雾中的是爱德华·盖迪斯，他光着上身，颈上挂着成串的彩珠和野猪牙。他开始大声祝祷，召唤玛丽亚·利翁莎教派的众多圣徒和神灵，请灵魂附体来治疗迪亚兹。

随后，他跪下来，用一个剃须刀片掠过她的乳房，然后用红色木槿花覆盖在上面。他前倾到距离她胸部几厘米的位置，吸了口雪茄，一口一口地喷在肿瘤部位的皮肤上，并把红色的烛蜡滴在上面。人们认为烟草的烟雾可以吸收病痛，烟灰由黑变白的过程，表明治疗正在起效。

由于医疗系统危机，28岁的迪亚兹和数以千计的委内瑞拉人一样，涌向了精神治疗师。前总统乌戈·查韦斯恣意而为的改革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大范围的经济崩溃，医疗系统危机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委内瑞拉药学联合会称，85%的基础药物都难以找到或者根本没有。药房的货架上空空如也，公立医院由于物资短缺将病人拒之门外。政府拒绝透露医疗卫生方面的统计数据，但委内瑞拉非营利性组织“保健医生”针对92家国营医院进行调查后于2017年3月发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有78%的医院药物严重短缺或是彻底断药。该调查还发现，89%的医院无法正常提供X射线检查，97%的医学实验室无法正常运转。

上图：瓜蒂雷城外的山里，灵媒治疗师爱德华·盖迪斯与一位名叫马拉的尊贵族长通灵，并用烟草的烟雾和一种草药混合物来治疗罗慕洛·富恩特斯膝盖的病痛。下图：在佩特雷城，一条被称为巫师谷的街上精神疗法诊所林立，格伦达·阿巴切象征性地在比划着剪刀，以减轻马科斯·卡伯瑞勒斯背部的疼痛。每天约有80人会光顾她的诊所。

上图：何塞·格雷戈里奥·埃尔南德斯是一位因免费为穷人治病而备受尊敬的医生。亨利·鲁伊斯召唤了埃尔南德斯的灵魂之后，为贝尔克斯·阿玛利亚·拉米雷斯祛除了子宫肿瘤。鲁伊斯说：“这是一个奇迹。”下图：盖迪斯救助了亚斯玛丽·迪亚兹。当地医院说，只有她自己提供药品，并且自费去私人诊所做乳房扫描，才能给她治疗乳腺癌，而这些她是负担不起的。

為了等待救治，迪亚兹已经花去一年时间。她所在的医院里，医生反复拒绝她：乳房X光透视设备依旧是坏的，药品没有存货，没有进行血液检测的化学药品，无法制作X光片。迪亚兹没有医疗保险，仅靠打扫房间和烤蛋糕的微薄收入为生，她是负担不起私人诊所高昂治疗费用的。

2016年11月，迪亚兹埋葬了因罹患癌症不治而亡的祖母。今年1月，迪亚兹家族里的一位女性亲戚由于患癌未能得到救治去世后，儿童保护机构带走了她一岁的孩子。迪亚兹被恐惧所困扰着，她担心如果癌症也夺去了她的生命，孩子们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我以前从来不信这些，”谈及灵媒治疗，迪亚兹说道，“但那一天我领悟了，我说，我很害怕，但我还是要试试，看看会怎么样。”

“来这里的病人们有各种不同的疾病：心脏病、脊椎问题、癌症，还有腿部、膝盖和眼睛方面的病症。”盖迪斯说，“有很多穷人在受苦。”

去见过盖迪斯几周后，迪亚兹说，乳房的疼痛已经有所减轻，也感觉更有精神了。盖迪斯告诉她，由于雪茄烟灰花了很长时间才变白，因此她至少还需要两个疗程的治疗。迪亚兹不再抱着怀疑的态度，她决心坚持治疗。“敲开这扇门，就可以获得一种看不见的救治力量。这就像风一样，你看不到，却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