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亭 见证塔山阻击战
2017-08-16吴志菲
吴志菲
在竞技麻将界,高育亭德高望重,原在国家体委工作,出任过援外办公室技术组组长。晚年,他尽管年事已高,但是牌技高超,技压群雄。
少为人知的是,老人是一位解放战争的老兵,历任东北民主联军四纵队10师29团3营7连3排8班战士,第四野战军41军121师362团3营7连副班长、班长、排长,41军空军陆战1旅3营伞训员,空降兵跳伞组组长等。晚年,他的生活十分充实,除了努力推进中国竞技麻将的优秀文化,更多的是踏上红色之旅,到当年战斗过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重温那炮火连天、枪林弹雨的岁月。一个下午,笔者有机会走近他,聆听他对那血与火岁月的回忆。
辽沈战役的关键一战
高育亭出生在辽宁省大连瓦房店市李店镇前三十里堡。“我出生后一个月,父亲高日清被地主谢振东逼迫惨死了。”1947年冬,为被地主逼迫惨死的父亲报仇,为翻身求解放,高育亭参加了东北民主联军,在四纵队10师29团3营7连3排8班当兵。
辽沈战役是三大战役的第一个战役,进展如何都对后续的战争进程有很大的影响。当时东北战场上的敌人都畏缩在沈阳、长春、锦州。“先打长春,会形成赶鸭子局面,使沈陽、锦州之敌撤进关里,增加尔后战争的难度。先打锦州,就会形成关门打狗、瓮中捉鳖的局面。最后按照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英明决策和战略部署,集中东北野战军大部分主力部队打锦州。”
蒋介石看出东北野战军要置长、沈于不顾,专打锦州,对他有极大的危险。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着飞机和兵舰到处乱蹿,跑沈阳、蹿北平,到处组织调动国民党部队和共产党较量。他组成了侯镜如11个师的东进兵团和廖耀湘12个师的西进兵团,想东西对进,形成钳形攻势,把解放军消灭在锦州城下,并解锦州之围。
高育亭说:林彪专列行到辽西彰武火车站时,获悉敌人在锦西葫芦岛增兵了,林彪觉得锦西葫芦岛敌人兵力多,距锦州又近,这个仗不好打了。他向毛主席发电报提出不打锦州了,后经过罗荣桓政委力争规劝,林彪又同意打锦州,但在部队部署上作了调整,决定调四纵加强塔山方面(四纵9月29日打下兴城后就驻守在兴城未动),与十一纵和两个热河独立师组成东野二兵团,兵团司令为程子华,专门阻击锦西葫芦岛增援锦州的敌人。
四纵接受任务后,立即行动,连夜赶往塔山前线。“行军途中抓紧时间开支委会、党小组会、骨干会进行动员,要不辜负党和领导的信任,打好这场阻击战,创造阻击战范例。我们部队于10月6日拂晓到达塔山前线,进入了阵地,抓紧时间构筑防御工事。”
蒋介石为了增援锦州,打通北宁线,他也于10月6日跑到了葫芦岛和锦西部署督战,调集了11个师,还配以海空军,要攻下塔山、增援锦州。蒋介石后又于10月16日,再次飞到锦西督战,限令国民党东进兵团攻占塔山。他调派到锦、葫的国民党将领有:阙汉骞、侯镜如、蒋介石的参军罗泽阕、华北督战主任罗奇(原独95师的老师长)和东北剿总副总司令陈铁。他还带领海军总司令桂永清、空军总司令周至柔、东北剿总的总司令卫立煌等高级将领到锦西葫芦岛前线检查督战。
蒋介石以及他调派的8位高级将领,都认为从锦西到锦州只有30公里的距离,11个师的优势兵力在炮火和海、空军的有力支援下,突破塔山阵地,争援锦州是没有问题的。何况从锦西北边大小东山的前沿阵地到锦州南面松山的前沿阵地,直线距离只有15公里,是容易冲击越过的。
毛泽东主席在《关于辽沈战役的作战方针》中指示:东野主力南下北宁线,而置长春、沈阳两敌于不顾,并准备在打锦州时歼灭可能由长、沈援锦之敌。还要求我军确立打前所未有的大歼灭战的决心。并指示辽沈战役打下锦州是关键,强调只要打下锦州,整个战局就活了。
关于塔山阻击战在辽沈战役中的意义,可以从东总政委罗荣桓给四纵政委莫文骅的指示中体察。罗荣桓政委对已进入塔山阵地的四纵政委莫文骅在电话中说:“街亭虽小,干系重大,锦州与锦西相距30公里,全靠塔山阵地阻击敌东进兵团,否则锦州敌军就要逃跑,甚至我围城部队陷于敌数路大军夹击之中,锦州战役关键看塔山守不守得住,务必使每个干部、党员和全军上下明白这个任务的重要性。”
东野参谋长刘亚楼在电话里对四纵各师领导下了死命令:“若塔山丢了,你们都提着脑袋来见我!”
林彪也给四纵司令员吴克华下了死命令,说:“锦州打不下来,中央军委要我的脑袋,塔山要是失守了,我要你的脑袋!”
接受采访时,高育亭说:从敌我双方部署要求和决心,可以看出当时双方主要决策人和指挥人员都意识到塔山的攻守非同一般。1992年高育亭离休后,有机会到辽沈战役纪念馆去参观,听解说员对大家说:“毛主席说辽沈战役打下锦州是关键。而坚守住塔山是关键的关键。”听到这个评语他非常激动,觉得长眠在塔山的先烈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人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
刻骨铭心的激战
1948年10月10日凌晨5时,敌人在我阵地工事尚未修好的时候便开始攻击了。高育亭回忆说:“拼死命冲上来的敌人和我们部队的战士绞在一起,刺刀捅,手榴弹炸,枪托子抡,拼拳头,拼牙齿,抓头发,揪耳朵,摔跤,滚打,拼老命地干。我们前沿的掩体、碉堡、交通壕、堑壕,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我们前面有敌人,敌人后面有我们,呈现拉锯状态。后来,我们把敌人反击下去,守住了阵地。”
10月10日拂晓,敌人偷袭占领了打鱼山阵地,到中午时分,一部分敌人又占领了高家滩部分前沿阵地。“我们绕到敌人背后,步枪打,冲锋枪、机枪扫,手榴弹炸,炸得敌人懵头转向,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敌人弄不清解放军是从哪蹿出来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因为天黑月暗,缴枪投降,当了俘虏。共俘敌280多人,夺回了阵地。”
10月11日,敌人出动了62师、8师、157师、151师共4个师的兵力开始了第二天的进攻,“硬是对我们阵地轰击了1个多小时,打了5000多发炮弹”。
高育亭回忆说:这一天敌人的攻击重点是塔山堡,守卫在村口最前沿的阵地的是34团一连一排和五班的战士,炮火延伸敌已扑到阵地前沿几十米的地方,排长一声喊打,机枪横扫,手榴弹在敌群中开花,战士们沉着准确地打击敌人,炸得敌人血肉横飞,成片地倒下。正当正面的敌人被压住了,两侧的敌人绕过地堡群,像疯狗一样张牙舞爪地冲过阵地,阵地上枪声、喊杀声响成一片,手榴弹来回飞舞,敌人扔过来,我们甩过去,敌人炮火把我们的地堡炸塌了,有的战士被埋在地堡里。敌人冲进了阵地,整个阵地一片混乱。敌人被我们击退后,又用各种炮火轰击我们阵地,又打了2000多发炮弹。待我们阵地被烧焦,伤亡很大,敌人团长带头冲锋,又扑了上来。在情势万分危急时,34团一营副营长鲍仁川冲过炮火封锁区进入村内,组织勤杂零散人员与敌人拼杀,坚守阵地。在这最危急关头,江雪三政委带领预备队冲了上来,多路反击部队向敌人展开夹击,逐屋逐院争夺,杀声震天,势不可挡,蹿进村子里的敌人被消灭了,残敌仓皇夺路逃命。
10月13日,这天的戰斗是塔山阻击战中的决战。
高育亭记得:早晨7点,敌人炮群齐向我阵地轰击,加上西海口海湾中舰炮侧射,空中轰炸机群配合,炮弹炸弹排山倒海般地轰击我们坚守的阵地,整个阵地都笼罩在气浪滚滚、硝烟弥漫之中,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当炮火延伸时,敌人新投入战斗的独95师和8师两路并进,对我塔山堡以东阵地实施主要突击;敌151、157师则向我塔山和白台山阵地进攻,妄图对我塔山堡阵地形成夹击之势。
当敌人开始发起进攻时,以整营、整团的兵力在敢死队的带领下猛往上冲,守卫在塔山桥阵地的28团二连抗击着四个营的敌人轮番进攻,沉着迎战,以机枪、步枪、冲锋枪和手榴弹把敌人杀伤了一批又一批,敌人冲到阵地前沿时,战士们勇敢地跳出堑壕,端起刺刀与敌人拼杀,前面的敌人打倒了,后面的敌人又冲了上来,阵地上展开了混战,喊杀连天。预备队瞧准了时机,不顾敌人炮火拦阻,勇猛出击,从侧翼杀进敌群,震天的喊杀声响彻在阵地上空,敌我双方长时间的激烈地争夺,没有间隙地拼杀七八个来回。高育亭说,只杀得敌人的“敢死队”成了“送死队”,在我们阵地前沿丢下一大片尸体,狼狈地退下去了。
敌人不甘失败,遭到痛击的敌人,在督战队的威逼下,又调动更多的部队疯狂地一阵一阵往上冲。高育亭说:这一天,是敌人投入兵力最多、火力最猛、进攻最凶的一天,也是对塔山存亡有决定意义的惊天动地的一天。
铭记那些老战友
塔山阻击战激战了六天六夜,是辽沈战役中打得最为激烈的一仗。“我四纵3个师抗住了敌人在飞机舰炮掩护下的11个师(还有一个师从关内调来,没有用上)的猖狂进攻,在战斗最激烈的日子,在我防御正面上,双方曾有22个团、7架轰炸机、3艘军舰和约500门大炮、迫击炮同时交战。敌人始终未能前进一步。我军坚守塔山阵地,岿然不动,保证了攻克锦州和辽沈决战的伟大胜利。”
这年11月1日,高育亭所在的部队奉命秘密先遣入关参加平津战役,他又带伤坚持跟部队一起入关进驻冀东。进关后,部队番号改为第四野战军41军121师362团3营7连。
1948年12月10日,41军在八达岭外的康庄战斗中消灭国民党16军。“战斗结束我被任命为副班长。12月23日怀来和张家口追歼战后,我被任命为班长。”
1949年3月25日下午,在西苑机场和战友们一起接受毛主席和党中央领导检阅。“4月份开始南下。8月份部队驻军湖南平江,我被任命为3排副排长。10月至12月参加了衡宝战役和广西战役,在大容山剿了一段匪后,东进到广东潮汕地区。南澳岛战斗后,在粤东剿匪。”
1950年8月,41军的部分官兵被选为伞兵的一个连到河南开封的空军陆战第一旅三营,高育亭任叠伞员(伞训员)。1952年8月,高育亭在北京参加了首届全军运动会,在西郊机场为中央首长和首都人民进行跳伞表演。
1974年,高育亭被调到体委援外办公室,从事援外的体育业务工作。先后在毛里塔尼亚、上沃尔特、巴基斯坦、冈比亚等国家援建体育场、馆和技术合作,负责体育工艺并担任技术组组长达8年之久。
离休后的高育亭生活很充实,致力弘扬麻将这种高雅、文明、高尚的运动文化,希望有一天能真正把中国的麻将文化推向世界。当然,他也爱到全国各地走走,“特别是当年战斗或工作过的地方,走过好多回,人老了,毕竟有些怀旧,确实也不应该忘记那些老战友”。
责任编辑 李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