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宇与通辑铁路破袭战

赵俊清

杨靖宇与通辑铁路破袭战

赵俊清

杨靖宇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爆发后，中国全面抗战开始。已经领导六年东北局部抗战的杨靖宇，为配合全面抗战指挥所属部队积极开展游击战争。1938年春他率领抗联第1军进至辑安（今集安）县境后，即以破坏、攻袭敌人正在修筑的通辑线（通化至辑安）铁路工程为目标，展开了一系列的战斗。通辑铁路破袭战是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上的光辉篇章。

通辑线铁路为梅河口至通化铁路的延长线，全长115公里。这条铁路是日本侵略者为了掠夺东北物资资源和加强“讨伐”在东南满地区的抗日武装的机动力量而修建的。这条铁路于1937年3月开始施工，预计两年完成。通辑线修成后，东可与朝鲜平壤至满蒲铁路相接，北可与四平到梅河口的四梅线贯通。这将是一条日本从朝鲜伸向我国东北内地的最近通道。日本侵略者可以利用这条通道，把从东三省掠夺来的木材、煤炭、粮食、矿产等物资运到朝鲜，然后再用轮船运至日本；也可以利用这条铁路快速运兵抵达杨靖宇所率部队活动区域，开展军事“讨伐”。对此，日本侵略者也毫不讳言，在南满铁道株式会社编撰的《通辑线建设工事志》一书中明确地说：“通辑线的意义是重大的。从大陆经济政策和维持东边道治安的观点看，说它的重要性是其他的建设线路所无与伦比的。”因此，可以说通辑铁路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东北的战略铁路。

为了配合全面抗战，破坏日伪当局为掠夺东北物资资源和所谓维持东边道治安而修建的这条铁路，杨靖宇曾在所召集的抗联第1军高级干部会议上说：“这条铁路对我们活动不利，它既为掠夺我国丰富资源服务，又妨碍我们开展游击战，必须不断破坏它。”据此，从1938年3月至1939年1月，杨靖宇率所属部队采取夜袭、伏击、抄袭等战术，曾多次攻袭日本侵略者正在紧张施工的通辑铁路工程，使这一工程频频遭到破坏。

通辑铁路破袭战是从袭击老岭隧道工程开始的。老岭隧道工程位于老岭山脉老岭站与黄柏站之间，由全长近4000米的两个隧道组成。这里是通辑铁路全线最为艰巨的关键工程，当时正在紧张的施工过程中。1938年3月上旬，杨靖宇派出侦察人员对老岭隧道工地进行了详细侦察：该隧道西口有“东亚土木株式会社”工地现场，在十一道沟设有发电所，在十二道沟建有供应仓库。该工地有许多劳工，他们身着更生布，食不果腹，每天在工头严密监视下，干14小时繁重而危险的劳动。工地由日军守备队一个小队和伪满铁路警备队一个连担任警备，并设有电网，戒备森严。根据侦察情况，杨靖宇决定，先派便衣手枪队伪装成建筑工人，混入内部，大队随后进攻，采取内应外合的办法袭击敌人，破坏工地设施。杨靖宇说：“要采取一切办法，能烧的烧，能炸的炸。一句话，进行彻底的破坏，延缓敌人的工期，解放劳工，要达到我们的目的。”

杨靖宇领导的抗联第一军警卫旅部分战士

3月13日晚，杨靖宇率警卫旅一团、三团约500余人，兵分三路同时袭击“东亚土木株式会社”施工现场、十一道沟发电所和十二道沟供应仓库。

当晚7时，身着伐木工人衣裳，化装成劳工的手枪队员混入工棚区。但敌人很快发现工人中增加许多陌生人，于是开始盘查，不得已手枪队战士首先开火。随之，大队人马冲了上来。英勇的战士们在杨靖宇指挥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冲破警戒线，捣毁敌人设在工地四周的铁丝网，并分兵三路攻占了工地现场后山宿舍、十一道沟发电所和十二道沟供应仓库。战斗中，杨靖宇率部击毙、俘虏了日军守备队及伪满铁路警备队员12人，烧毁工程事务所等建筑物12栋、汽车3辆及储存的大批建筑材料，破坏了施工现场所有机器设备和电气设施，缴获面粉800袋、大米12包及一批衣物，解放劳工1700人。此即被日伪当局称之为“东边道肃正史上最巨大的一章”的著名的奇袭老岭隧道工地事件。

次日下午5时，杨靖宇又率部在老岭西南方约10公里的十七道沟，与前来应援的驻六道沟的日军角田部队和伪警察队120人展开激战，将其击退。而后，战士们踏着厚厚的积雪，将在老岭隧道工地战斗中缴获的物资运至附近山上，隐蔽起来，部队经老土顶子、吊水湖、蚊子沟返回到蚂蚁河、大东岔一带山林中。

自奇袭老岭隧道工程工地之后，杨靖宇所部在通辑铁路及沿线地区，声东击西，继续展开战斗，每个月均有或大或小的战斗，其中主要有：

5月17日，在老岭西南方约10公里的1500高地，杨靖宇率部与濛江县伪警察队交战。

6月19日夜，杨靖宇、魏拯民率部600余名，分兵三路，攻击了距通化101公里的阳岔工程分区今井组合宿舍，第十一、十二号老岭河桥梁工地办公室，以及距通化109公里的土口子隧道工程、东亚土木会社值班室。这是继袭击老岭隧道工程后，又一次较大规模的战斗。此战烧毁了工程分区的房舍、工程现场建筑物、设备材料等，毙敌10人，俘虏80人，解放劳工700余人，俘虏日籍工程师两人。此次袭击，日本侵略者称“损失甚大”，“是通辑线建设史上用血染成的最悲惨的日子”。

6月24日夜，杨靖宇率部又袭击了土口子隧道工地现场。他们将敌人据点破坏，修好的铁路扒掉，筑路器械烧毁，修好的隧道炸塌。战斗中消灭了敌人警备队，解放劳工250人，缴获了大批粮食、军需物资，取得重大战果。据说，有这样一段故事：辑安县一个日本指导官给杨靖宇写了一封信，说：“土口子一仗没什么了不起，对于满洲国来说，不过是等于被蚊子叮了一口。”杨靖宇看过信后，哈哈大笑，并把信念给战士们听，而后风趣地对大家说：“这位日本指导官很有点阿Q精神。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也给他回封信。”杨靖宇在给这个日本指导官的回信中写道：“你很有点文学天才，你的这个比喻很有意思，可惜不尽恰当，如果四万万中国人民每人叮你们一口，那你们这些侵略者，也就难得活命了。”

6月25日，杨靖宇率队又攻袭了距土口子9公里的东岗辑安工区及伪满军骑兵第5团团部。战士们切断了这里的通讯线路，以猛烈火力攻击东岗辑安工区第一、二瞭望楼。同时第1军一部与伪满军骑兵第5团展开激战。此次战斗击毙日军警备队长铃木义雄等10余人。敌称：“匪团对骑兵第5团的袭击是相当猛烈的。”这次袭击东岗辑安工区战斗，致使东亚土木会社在此地进行的工程不得不停工两个月。

7月29日，在距通化85公里附近的老岭至大青沟间，他们袭击了敌人由辑安开往老岭方向的敌铁路工程专用汽车1辆。敌死伤10人（日警备队7人，伪满军3人），俘敌2人，并将汽车焚毁，缴获武器、服装其他物品若干。

10月6日，利用夜半月明之机，杨靖宇率部分兵袭击了距通化42公里果松东南六道沟、七道沟、郝家街三处“集团部落”。在六道沟与加藤准尉指挥的驻屯日军展开战斗，烧毁伪警察分驻所房屋l栋，缴获白面20袋，高粱米4袋，解放吉川组、今田组、神谷组劳工30余名。

10月13日，晨2时，杨靖宇率部袭击了果松西方约80公里的大西岔“集团部落”，与当地驻屯伪满军及伪警察交战1小时。缴获敌人步枪7支、子弹250发、手枪1支。

1939年1月12日，杨靖宇率部在老岭西南口大壶沟山，与日军中川游击队激战3小时，毙伤日军10人……

以上是杨靖宇率部自1938年3月来到老岭山区后，到1939年初约10个多月时间，其所部在通辑铁路及沿线地区，以袭击破坏通辑铁路工程为主要目标的战斗情况。无须多言，可以清楚地看出战斗是相当频繁的，对日本侵略者通辑线工程的破坏是严重的。通辑铁路破袭战狠狠打击了敌人，振奋了民众的抗日斗志。杨靖宇指挥的这一系列战斗使通辑线铁路工程难以按期竣工，使主持修建这条铁路的敌人心神不定，惊恐不安。日伪当局不住哀叹：“通辑铁路工程不断遭破坏是满铁的铁道建设史上未曾见到的悲惨事。”当时，日本侵略者为防备杨靖宇所部的攻袭，不得不采取增调部队警备人员，增加警犬、警鸽等手段守护建筑中的通辑线铁路，虽然如此但仍无法抵御杨靖宇指挥的英勇的抗联第1军的不断袭击。杨靖宇率部以攻袭、破坏日伪当局修筑的通辑线铁路工程为目标展开的一系列战斗，一度使该工程呈现出瘫痪状态。以后，抗联第1军司令部向辑安以北山林地区转移，通辑铁路工程才得以全面复工。通辑铁路原计划1939年3月通车，但由于杨靖宇率部不断予以袭击、破坏，结果直到1939年9月才最后修筑竣工，整个工期推迟了半年多时间。

杨靖宇组织指挥通辑铁路破袭战，予敌以很大打击、损害。日本侵略者也不得不供认：“昭和十三、十四的两年间（即1938年、1939年）通辑线建设工程期间的匪情极为严重，加上重叠的山岳地带，给警备带来很多困难。沿线的匪团大部是共匪，以杨靖宇为首领的约600人的集团最顽固且极凶暴，由于他们无休止地疯狂干扰工程，以致使工程遭到数十次袭击，受害很大。”

关于东北抗日游击战争，毛泽东在《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写道：“东三省的游击战争，在全国抗战未起以前当然不发生配合问题，但在抗战起来以后，配合的意义就明显地表现出来了。那里的游击队多打死一个敌兵，多消耗一个敌弹，多钳制一个敌兵使之不能入关南下，就算对整个抗战增加了一分力量。至其给予整个敌军敌国以精神上的不利影响，给予整个我军和人民以精神上的良好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正是如此。在杨靖宇率部开展通辑铁路破袭战的日子里，就极大地钳制了敌人部分人力、物力、财力和精力，有力地配合了中国全面抗战。

（作者为中共黑龙江省委党史研究室原副主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