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吉本芭娜娜《厨房》的治愈色彩

舒洲

摘 要：吉本芭娜娜的小说《厨房》从死亡这一角度出发，通过对主人公樱井美影生活片段的叙述，描绘了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所经历的苦痛与欢欣。本文以《厨房》为中心，着重探究作者如何通过对“物”、“人”与“环境”的描绘，使人从无尽的苦痛与折磨中解脱出来，从而走向光明，实现心灵上的“治愈”。而实现身心的“治愈”也正是吉本芭娜娜为使人走出无边的黑暗，不再受苦痛纠缠而创作治愈系小说的社会意义所在。故本文在此基础上试图深入探究吉本芭娜娜创作“治愈系”小说的社会意义，从而对吉本芭娜娜的创作有着更深一层次的理解。

关键词：治愈；疗养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23--03

一、《厨房》中“物”的疗养作用

1.“厨房”的疗养作用

《厨房》这部小说中“厨房”对于主人公樱井美影来说，不仅仅是能够烹饪出美食的场所，家的组成部分之一，更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与依靠，还是一种属于主人公的独特回忆。

1.1陪伴

开篇一页上写着这样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我想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厨房。”没有太多的修饰，简单而直白，简洁明了却又意味深长。世间有太多的美好而主人公樱井最喜欢的地方却是厨房。厨房是制作食物之地，是家的组成部分之一，却成了樱井最喜欢的地方，甚至想过“什么时候死亡降临了，我希望是在厨房里结束呼吸。无论是结束孤身一人死在严寒中，还是在他人的陪伴下温柔的死去，我都想无所畏惧地直面以对。只要是厨房就好。”文章伊始主人公与厨房就注定了有着不解之缘，无论是樱井心中的厨房还是现实中的厨房，对樱井来说都是挥之不去的牵挂与欣慰。樱井在几天前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从此就只有樱井一人日夜守着孤独的煎熬，唯有躺在厨房冰箱旁才能安然入睡。从此厨房成了主人公我的另一个家，另一个心灵寄托。让苦痛压抑变得不再那么沉重。让樱井孤独不安的心找到了新的避风港。虽然身邊亲人渐渐离我而去，使我的内心无比苦闷与压抑，伴随着哀伤与现实的残酷。去田边家时，樱井首先观察的就是他家的厨房，精细的陈列与摆设使得樱井在田边家有了依靠的感觉。

1.2依恋

在刚刚逝去最后一位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时，樱井美影几乎一无所有，就连住所都得另觅他处。只有厨房还残存着曾经家的气息，还有着一丝丝的声响，至少它不是死的。内心的孤寂溢于言表，这时每天生活在厨房的樱井其实与着厨房是相依为命的。待在厨房中就如回家一般在我心中存在着强烈的归属感，就会使她的心伤得到暂时的治疗，以至于不会太悲戚。美影对于厨房的依恋，也反映了在当今高楼林立的城市生活中，都市生活中温情与关怀的缺失。社会发展中竞争压力与日俱增，人的内心也处于一种空虚的状态之下。人们渴望寻找到一个心灵上的依靠，不再孤独，不再寂寥。在吉本芭娜娜所创作的《厨房》这部小说中，厨房很好地充当了心灵的慰藉所，使无依无靠的心找到了依靠。

《厨房》中从主人公一出场死亡就接踵而至，而奶奶的死让樱井临近崩溃的边缘，亲人的离去让她陷入无尽的绝望。唯有厨房里像未出生婴儿在母亲肚子里感受到的声音般的冰箱旁，她才能安然入睡，无尽的孤独席卷而来，公交车上祖孙之间平常对话也会让她泪流满面，因为她知道随着祖母的去世，曾经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社会日益进步，而人内心情感的缺失与苦痛也被逐渐放大，厨房作为小说中突出的一点，它不仅是作为一种空间而存在，更是心灵的疗伤所，使人的内心得到依靠，使人的心灵得到治愈，不再陷入无尽的苦痛与烦闷的折磨之中。每个人都可以试着寻找自己心灵深处依恋的厨房，在那里得到慰藉，在那里摒弃掉内心深深地不安与忧患，打开内心深处的阳光并让它蔓延。

1.3独特记忆

厨房时常承载着家和美食两种概念，那是美味的诞生地，更是樱井作为女性对于家的一份独特记忆。对于樱井来说，厨房涵盖了她生命中所有的珍贵记忆。在一般人的记忆中，厨房只不过是美食的诞生地，而在美影的心中却成了内心里不可忽视的一道风景，那里曾经有过亲人的存在，有过只剩她孤单一人之后的陪伴。厨房成了樱井的独家记忆，从此奶奶只生活在记忆之中，有奶奶在的日子里，厨房总是鲜花不断，那里有奶奶曾经生活过的气息，有奶奶曾经存在的记忆，因此在樱井的心中厨房也就成了家的代名词。相比之下，田边家的厨房更让樱井眼前一亮，有着更加齐全与精美的器皿，整洁舒适而又宽大的厨房仿佛成了她的另一个天堂，她愿意在那为这家人制作精美可口的食物。在这个合意的厨房中，她不免喜不自禁，自愿充当起美食制作的小能手，切实感受她在这个家的存在。这份淡淡的记忆一点点的烙刻进樱井的心中，她似一个家庭主妇般在田边家居住下。

2.“沙发”的疗养作用

当人失去所有之时最需要依靠，而美影她没有足够的金钱和能力来支付起现今租住的房屋，她只能离开这个生活过多年曾经的家，曾经的依靠。幸而有田边一家的收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沙发摆放在与厨房相连的客厅里。”这是樱井来田边家的第一印象。而作者也将沙发与厨房有意无意的连接在了一起，暗示以后这里将是她灵魂的休憩所，之后也的确如此。在搬进田边家后她居住的就是在这张大的沙发上而不是在房间之中的床上入睡。“这张沙发坐起来真舒服。既松软又宽敞，感觉一坐下去，就再也不想站起来。”身心在奶奶去世的这些天已经精疲力尽，相比曾经使樱井入眠的冰冷厨房里冰箱旁，现在的沙发更能让樱井美影深深地依恋与着迷，此时的她不再感到孤独。在她几近昏晕的时光里，再一次等到了一张可以重新开始，忘掉往事，面对未来的床。一张满足她所有依恋的床，即使是在陌生的环境中也能安然入睡之所。从此，在这张沙发上她找到一个更好的休憩的港湾。

“如同喜欢厨房一样，我也喜欢他们家的沙发。在那里可以细细品味睡眠。倾听着花草们的呼吸声，想象着窗帘那侧的夜色，我总是能悄然入睡。”这时候的主人公是幸福的，没有了之前的孤寂与不安，沙发就是另一个疗伤所，慢慢治愈樱井心中的伤痕。为了治愈内心的伤痕，为了躲避孤寂的长夜，樱井美影选择了与田边雄一家人同居，于是她住进了田边的家中，她首先喜欢上的是这家宽大明亮的厨房以及柔软的沙发，而不是其他别的什么东西，在这里给了她全新的感觉，在这里她得到了不断的成长与蜕变。当她睡在田边家的沙发时自己竟不觉得好笑，自己居然能安然地入睡，甚至并不再感觉孤独。这也是她愿意在这里生活下去的理由。此时她不再是游魂，而是实实在在有了寄居之所。

二、《厨房》中“人”的治愈功能

1.樱井美影与田边雄一

在樱井美影和雄一之间一直存在着四层联系：第一层，是田边与美影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他们都处于孤寂之中，美影从小失去双亲，之后祖父祖母分别辞世，田边的母亲亦是如此，从小便只有实为父亲的母亲的陪伴。第二层，是田边家曾经养过的一条狗，叫做阿信，而慧理子说樱井长得像阿信，这也是拉近他们之间距离的因素。第三层，是两人都与樱井的奶奶相依为命。祖母经常去田边打工的花店里买花，而且一直以来对他都很照顾，美影也将祖母成唯一依靠，有祖母在的日子简单而快乐，无论什么回家，总有着牵挂自己的人。祖母的死让他们都很能够感同身受。第四层，是跟一场梦境有关，他们都似乎回到了那个樱井曾经生活过的家，在梦中雄一对樱井进行了劝说，让她的身心得到慰藉。表面看他们彼此互不相关，实则在某种程度上已然成为彼此心灵的依靠。

2.樱井美影与惠理子

惠理子在小说中一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既是父亲，却又扮演着母亲的角色。惠理子在田边的母亲死后，让自己成了一名变性人，在酒吧从事工作，就是这样一位普通人物在她的生命中却扮演着导师的角色，用她自己的人生哲学鼓励并指引樱井走出黑暗走向光明。惠理子在小说中一直以来都是扮演着乐观积极向上的这样一个人，不断给予樱井以温暖并注入她的心中，驱散她心中的阴霾。让樱井震撼的第一感觉还是来自于惠理子的外貌，她是，那样的美好。“她有着一头柔顺的披肩长发，细长的双眸深邃且神采动人，嘴唇形状优美，鼻梁高挺——全身上下洋溢着摄人心魄的生命力的光辉——简直不像真人。”她又是那样的光彩照人，充满魅力，让樱井目不转睛，仿佛一阵清风徐来。尽管知道了她是变性人，但是樱井仍然止不住想再次见到她，看着她的笑就仿佛有暖阳照射般将心底的孤寂慢慢地驱散。

惠理子曾说过“不过，人在生命的历程中，不彻底绝望一次，就不懂得什么是自己最不能割舍的，就不明白真正的快乐是什么。”惠理子的这番话实则想要暗示樱井美影，人生的道路上难免会遇到绝望与苦痛，但是如若不是彻底的痛一次，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呢，正因为失去，才能够更加明白什么是自己真正需要的，什么是自己能够感受到的真正的快乐，什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情的温暖。即使是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可世界还是有很多美好值得去珍惜，这就是活下去的理由，毕竟人生不如意的事总是十之八九。事实上也是吉本芭娜娜借住惠理子的口告诉读者，在现实的生活中某些取得过巨大成就的人，往往是经历过苦痛的挣扎，却一直不放弃而努力向前的人。他们经历过黑暗寂寞与苦痛的折磨，在备受身心的摧残之后，摆脱阴云，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在惠理子的不断感染下，樱井终于慢慢恢复心伤，走出人生的坎坷之境。

三、《厨房》中“环境”的疗伤效果

1.家庭氛围的舒适平和

现实生活中有太多人选择以“旅行”的方式抚慰受伤的心灵，即所谓的离开伤心之地，而事实上也就是换一个环境，换一种心态，使自己不要再沉浸于悲痛之中。对于樱井来说，真正带她走出阴霾的人不外乎就是田边和惠理子。而在田边家的那段日子也正是樱井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过渡时期，幸而遇到了这样一家能够相互依偎的家人，虽然是陌生的环境，可她并未感到丝毫的孤独，而是被这家人的温情所包围，那样肆无忌惮的相信与投之以诚，仿佛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仿佛他们从来都不陌生过。在这个家中的一切也让樱井备受温暖，让她重新振作，积极面对既定的事实。“一阵水声把我吵醒。晨光眩目。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眼看见厨房里‘惠理子的背影。”这种再真实不过的存在感，让我一下有了家的感觉、温暖、与气息。樱井享受于这种有生气的嘈杂，享受于不同于以往的死气沉沉。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阳光中，倾泻而下的晨光中，木头淡淡清香飘来，屋里浮着灰尘，她在地上铺了块坐垫，半躺在那儿看着电视，这情景使人觉得那样亲切。”阳光是那样的美，生活是那样的惬意，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安静，樱井心中也升起一股股的暖意，丝丝蔓延开来。生活是那样的平淡无奇，却又是那样的令人着魔，这两个有着神佛般笑容的母子，或者说父子渐渐地走进了樱井的心，并使它化开，甚至在结尾处吉本芭娜娜有提及，在樱井的世界里只要有惠理子和田边在就足够了，这足以温暖她一生，并使她成长且不畏风雨。

越是平常的叙事，越是普通的文字，也愈能够打动人心。朴实与平凡中往往最能见证人心与感动。而吉本芭娜娜的文字从一开始就偏向于走通俗朴实、小清新的风格，这使得人在情绪上更易受文字熏染，读者也更沉浸其中。文学固有其疗伤的功效，尤其夜深人静之时，细细品味吉本芭娜娜的小说，触及与小说所透露的相似经历时，也往往是最能触动人心的时刻。而带有小清新语言特色的环境描写也是吉本芭娜娜所呈现给读者的另一片净土，远离城市的喧嚣只享受片刻的灵魂的放空。

2.自然景观的温暖静谧

纯净的自然景观最易抚慰人心，而温暖静谧的环境，也更容易让人心境平和而舒畅。越是动人的景色愈能够打动人心，抚慰心伤。暖雨淅淅沥沥地下，吉本芭娜娜在把控文字方面很得当，她用一个“暖”字，恰当的转换了环境氛围，使读者的心境也跟随着作者有了些许变化。即使夜色朦胧，天空中下着微微细雨，也阻止不了勃勃生机中春的气息。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之下，樱井仿佛整个人都在感受春的召唤，心灵也得到了抚慰。窗边植物静静呼吸夜色醉人，樱井躺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在盈盈夜色中，在这有生气的环境之中缓缓入睡。当阳光洒入室内时，当温润的阳光穿透地板上的玻璃的时，一切是那样温馨。窗边的草木包裹在和煦的暖阳之中，凡是有阳光的地方，内心的阴暗也在一点点的驱散。境由心生，吉本芭娜娜试图使用一种别样的手法抚慰人心，通过在她所营造的氛围来抚平人内心的伤痛，使人真正地成长起来。

四、吉本芭娜娜治愈系小说的创作意义

吉本芭娜娜《厨房》这部小说着重描写了死亡和孤独，但她所要传达的却是穿过死亡与孤独，找到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与希望。拯救人的心灵，使干涸的灵魂得到治愈，将人从寂寞孤独的边缘之中拉回。想要通过展示大千世界的美好，来感化人的内心，将美好的物语用文字烙印在人们的心中。在《厨房》中美影所直面的死亡不多，但與此相对应所经历的内心孤寂、苦痛与彷徨，在今天却很多人都会面对。因此，作者通过塑造人物，勾勒情节，向我们描述了人在面对苦痛时，无论是“物”的疗养、“人”的治愈还是“环境”的疗伤，都应该尝试着去直面人生，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吉本芭娜娜《厨房》的续篇《满月》、《月影》，都围绕着同一主题“死亡和孤独”，并以此为基点展开情节的铺叙，通过外界影响及内心变化，最终实现身心治愈。《满月》虽然开篇就有提及死亡，但樱井与雄一相互依偎，使他们短暂忘却了惠理子死亡之痛，在相处中他们再一次感受家的温暖，内心伤痛也得到疗养。最终通过旅行，使彼此明白心意，治愈了他们苦闷而犹豫不决的心。同样《月影》在文章之始也是被一股死亡阴影笼罩，但在某一天早月通过某种特殊的现象与另一个世界的阿等道别，阿柊与由美子道别后，早月与阿等内心的沉痛与孤寂在这种特别的道别仪式中得到治愈。

死者已逝，生者更是不易。现实社会中，死亡与孤独总是应运而生，难免会遇到苦痛与彷徨，社会与家庭的压力，如此种种，总让人无能为力。在钢筋水泥打造的世界里，关起门来，内心又总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就如同影视剧般越是悲剧的结局越是能够震撼人心，吉本芭娜娜她所创作的小说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主人公所面临的孤寂与苦痛也是社会生活问题中存在的真实写照。小说虽都以悲剧开始，但总会给读者以美好结尾，治愈受伤的心灵，让人以积极的态度迎接未来。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吉本芭娜娜所描述得死亡，是为了凸显生命的苦痛，试图通过阴暗去找寻生活的阳光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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