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你的声音响起
2017-08-11王文卓
王文卓
不知從什么时候起,寒风已不再凛冽了,枝头竟亮起点点新绿,我想,是春天了吧。
于是,我又回忆起心灵深处那个清脆坚定的声音,尽管在时间的消磨中渐远,却黯淡而清晰,微弱而有力,褪去色彩而坚实深沉。我轻轻捧起箱底的那把油纸伞,看着伞边泛黄的玉白——是去赴约的时候了。
天刚破晓,还淅淅沥沥地飘着细雨,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随着眼前的景象渐渐熟悉,心里沉睡已久的归属感开始变得强烈。来到童年时玩乐嬉戏的一丛花树下,一枚枚沾着雨珠的花骨朵儿含苞欲放,俨然是那天离别的情形。
犹记那天细雨如织。
“希宜,你们今天就要搬家了吗?”臻卿的声音中带着不舍,我想安慰他几句,可却发现我也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还会再见的。”良久,我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凉凉雨丝随风飘来,无声地沾湿了我的衣袖,臻卿已撑开了他那把洁白无瑕的油纸伞。
“希宜,该走啦!”树林尽头传来爸爸的催促声。我应付地答应了一声:“哦,来了!”却没有移动脚步。
春风更料峭了,掀起一阵摩挲似的“沙沙”声,仿佛连花树也为这伤情的离别悲叹。
“你还是快走吧,别让叔叔等急了。”臻卿把头转向一边,我看不见他刚毅的面庞上此时表情如何。一阵沉默后,我终于艰难地移动了脚步:“那……我走了。再见!”说完,我就要向树林那头奔去。
“希宜!”臻卿叫住了我。我转过头去,问道:“怎么了?”这时我才发现他的眼中竟闪着泪光。臻卿收起他那把像盛开的栀子花一样的油纸伞,递给我,说:“还在下雨呢,拿着吧。”我接下伞,却没有再打开。
“那我怎么把它还给你呢?”臻卿看看身旁初绽芳华的花树,坚定地说:“十年之后的花开之日,我还在这里等你。”我看着他蕴含着信任和期待的眼眸,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同样坚定地答声:“嗯!”就答应了这似乎没有准确时间的期约。然后,转身飞奔而去,风雨中,我紧紧攥着那把油纸伞 ,再也忍不住决堤的泪水,眼前一片蒙眬。
身后,我的话留在树林间,停滞,回荡——“我等着再次听到你的声音……”
晨风微凉,淡去了我意犹未尽的回想,我向树林尽头望去,那儿恍然有一个执伞奔跑的少年,我定神再看,却是一个来回踱步的少年,眉宇间露着焦急的神色,好像在等待着谁。要不是已经过去十年,我会毫不犹豫地认定那就是臻卿。
春雨渐急,浸润在我的脸上,一丝清凉蔓延到心中。我打开那把被时光染成米黄色的油纸伞,向那个少年走去,为他遮住斜斜的雨丝,他感激地看着我,说了声谢谢。他告诉我,他是在等他的一个朋友,他们约定好今天在这里相会。
在我和少年的攀谈下,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黄昏,却始终不见他的朋友到来。我见天色已晚,就对他说:“你还是回去吧,等了一天他都没来,也许是不会来了。”
他固执地摇摇头,眼中透出坚定的神色:“不会的,他一定会来。”
当天要暗下来的时候,树林尽头隐隐约约晃动着一个人影,少年欢叫一声,向那个人跑去,两个人兴奋地拥抱问候。少年领着另一个少年走到我面前,带着得意的神情道:“看吧,我说他一定会来的!”另一个少年的脸上挂着一滴滴汗珠,显然是匆匆赶来的。我也为他们的相遇而高兴。
“你要等的人还没来吗?”少年问我。
“没有,或许他是不会来了,毕竟没有约定准确的日期。说不定他已经忘记了吧。”我有些灰心。
“不会的,一定是他有什么重要事情耽误了时间。”少年鼓励我。
“也许吧……”我心不在焉地答道。难道他真的忘记了吗?
我收了伞,和那两个少年告别,独自一人按原路返回。他大约是不会来了。
蓦地,寂静的浅月下传来问话声:“小伙子们,你们有看见一个人来过这儿吗?”我全身一震。这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我能肯定,这就是他的声音!我不知道花开是否有期,但我知道,那丛花树枝头饱满的花苞确实是开了。
我转过头。我要飞奔过去,我要告诉你,我一直在等着你的声音响起……
(指导老师:马 英)
一篇文·一段感悟:
犹记童年时的那群玩伴,他们像花苞一样天真可爱,是我最纯净的回忆。在我七岁时,我最要好的朋友随他的父母搬到北京。再次见到他是我快上初中的那个暑假,那天,春雨如丝,我久久地靠在小时候玩耍的那棵树下,直到他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看到文题时,也恰逢春雨时节,于是便写下了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