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陈晓蓉

饱满的稻穗 幸福了这个季节

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蕃茄

珍惜一切就算没有拥有

回家吧 回到最初的美好

天，灰蒙蒙的，酝酿着一场雨雪。起风了，空荡荡的街道上一改往日的喧嚣。寒风翻卷着枯叶，我背着书包，背着双手在校门外站牌下等公交车回家。

车来了，我急跑几步挤上去，侧身握住头顶横杆上的吊环。在汽车“嗡嗡”的飞驰声中，看着窗外瞬间万变的景象。

寒冬的山野，荒凉而又寂寞。山上的沟道再也没有什么遮掩。黄土地被冻得如石板一样坚硬，田野和路两旁的树木都掉光了叶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面上一群群喜鹊飞来飞去，寻觅遗漏的颗粒，“喳喳”的叫声中充满了凄凉……不知是公交后边欲超车的尖利的喇叭声，还是荒凉的地中央牧羊人的犬吠声，惊动了正在觅食的喜鹊，“轰”的一声，四散而去。其中几只落在了高耸入云的电信塔顶端的圆形框架内，“喳喳”叫个不停。突然间我的心收缩起来，眼眶发热。天空中喜鹊的落脚之处便是爸爸所在工程队夏天刚刚组起的塔。泪眼婆娑中似乎看见爸爸此刻又不知在哪个荒郊在刀割般的寒风中坐在冰冷的角铁架上，拿着扳手一圈圈使劲拧着螺钉，不，拧着我跟哥的学费。猛地想起星期一语文老师让做手抄报，上街买A4纸时邮局孙叔叔递给我的一封爸爸的来信，当时我没看就塞进了书包里，怕同学笑话——都什么时代了爸还写信。

前边一个十字街口，乘客下了过半，一下空出许多座位，我悄悄地走到后排从书包夹层中掏出爸爸的来信。

亲爱的女儿：

昨天晚上，老师打来电话说你不想读书了，上课走神，拿同学手机在下面玩游戏、看小说，更让爸吃惊的是你竟然在晚自习时与高一年级男生在教室旁的锅炉房内悄悄约会。你好糊涂，女儿！

首先，你才十几岁，正是读书的年龄，这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青春时光。在这个时候你应该树立远大的理想，切不可学邻居家女孩手里整天捧着个手机，数九寒天，穿个九分裤，裸个脚腕，偷偷抹着她妈的口红，不是看那些粗制滥造、冗长繁杂的玄幻小说，就是跟那些不求上进的青年互发些低级下流不堪入目的图片，自暴自弃！

有位作家说过，人生总有一个觉悟时期，但这个觉悟时期的早晚将对你的一生起决定性作用，实际上就是你该做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人生道路。青春岁月，你应该编织自己的人生梦想，倘若你现在一意孤行，放松学习，虚度光阴，到时中考榜上无名，你知道那时该有什么样的命运等着你。你将在一两年内出嫁，嫁好了嫁个村里最牛的开大车司机，可是那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一辈子过的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嫁不好嫁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后生，几亩贫瘠的土地夹带农闲时的几个零工，春种秋收只能勉强糊口，你将又步入爸妈的人生轨道，在贫困与屈辱中苦度光阴。当昔日同窗大学毕业、功成名就、衣着光鲜地从你面前经过时，你会因为当初没有选择读书那条路而痛不欲生！

你的异常，对读书的放弃深深地触动了爸心底那根脆弱的神经，勾起了尘封多年的伤心往事……

当年，爸在你这个年龄，是多么渴望读书。爷爷靠王奶奶——我的语文老师借给的100元钱抠掐着让我读完了初中，越是不容易得来的越珍惜。我以全乡第一的优异成绩考取了县重点。当身穿绿制服的乡邮递员送来大红通知书时，坚强的爷爷在我面前泪流满面，他也不想毁了我的前程呀！无奈在炕头辗转反侧了一晚上也没愁出个结果。有啥法子？你祖母瘫在炕上，你二叔、三叔上小学，你姑在襁褓中买不起奶粉，吃的是米面茶茶。我不能因为我读书让全家饿死，责无旁贷扛起锄头帮爷爷撑起了那个穷得不能再穷的家。

之后的许多年中，爸爸常在睡夢中哭醒。泪水中满是对读书的渴望，假如当年走了读书那条路，今天还用在荒郊野外冰冷的角铁架上饱受风霜雨雪的蹂躏吗？假如走了读书那条路，还用愁那十亩地泡在化肥农药里怎么也拿不出你哥娶媳妇、买楼房的首付吗？因此读书成了爸的心病，就像一个人身上的胎记，一旦印上，将随你终生。

自打生下你们兄妹俩，爸便发誓这辈子再苦再累也要让你们走读书这条路。因为，知识改变命运，读书成就人生。没有知识的支撑，将永远跳不出农村，将永远无法摆脱贫困的桎梏。

其次，对生活对人生也要有自己的认识了，人生是什么？就是一个奋斗的过程。站在这青春的战场上，一定要迎难而上，不能吃苦的人永远收获不到快乐，当你硬着头皮读一篇文章是苦的，但当你读进去了，从中受到感染启迪，你不快乐吗？背单词、背课文苦，但当你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能用英语和同学交流，你不快乐吗？青春岁月，你该编织自己的梦想，在拼搏奋斗中收获成功的喜悦。

作家柳青说，一个人的一生是漫长的，但关键之处就那一两步，在现在激烈竞争的年代里，你一定要以积极主动的心态，加上刻苦拼搏的精神，把初中读完，走上中考这一步，再进一步深造，才能实现你的人生梦想。否则，一切将是泡影。

醒醒吧，女儿！就像鸡蛋从外打破是压力，从内打破是成长，只有自己突破自己才能重生。豆蔻年华，梦的懵懂，在成长的旅途中，你正跌跌撞撞地在充满泥泞与荆棘的路上摸索蜗行，爸希望你沿着“知识改变命运”这盏航灯大步前行。当你累了倦了，甚至想退出的时候想想周围同样奋力的伙伴，他们可以，我也能！坚持！再坚持！黎明前最黑暗，风雨过后是彩虹，任何一顶成功的桂冠都是荆棘编成的。诺贝尔奖获得者莫言说，人生就是一次旅行，越往前走越有好风景。我希望女儿你能在刻苦学习努力拼搏中让自己的人生在寻找美丽风景中变得更加精彩！

永远爱你的爸爸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涌出了我的眼眶，到站了，妈妈在村口站牌下等我，天色已近暮黑，远处已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风停了，我轻轻松了口气，似乎一直堵在眼前的一片朦胧的云雾突然被阳光撕开，被大风吹散，我看见了生活无比广阔的地平线。

下车走不远左拐爬上一个小坡就到家了，看着满头红黄卷发中夹杂着银丝的母亲的背影，我在心中默默发誓：爸妈，女儿长大了，我也要像哥哥一样，考一中、上厦大。让绿树掩映的厦大校门外松软的沙滩上留下女儿坚实的脚印……

回到家中，我拧亮台灯，铺开了书本……

“一篇文·一段感悟”：

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似梦又不是梦，不是梦又似梦。

我出生在宁静的小山村，小学到初中偏爱语文，日记是我发泄情感的工具，厚厚的日记本记载了我成长的点点滴滴。《回家》是妈妈的唠叨，是爸爸的希望，是我生活的真实写照。是《新作文》杂志卷首语“做日行一事的大梦想家”让我突发灵感，勇敢地迈出了这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