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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新兴社区社会资本培育机制研究

2017-08-09■张露/文

环球市场信息导报 2017年16期
关键词:信任培育资本

■张 露/文

城市新兴社区社会资本培育机制研究

■张 露/文

从乡村到城市,从农民到市民,靠地吃饭的“乡土中国”正经历一场华丽蜕变,城镇逐渐取代乡村成为人们工作生活主要的载体。伴随新型城市化的推进,人口流动的加快,传统乡土社会或是单位体制下的“熟人”社会关系网络被“陌生人”之间分裂隔离的状态所替代,崛起的城市新兴社区更多地只是作为人们暂时的寓所而存在,作为“共同体”(community)的功能却日益萎缩。如何对城市新兴社区实现有效的内部整合,释放出创新社会治理的能量,成为了一项重要议题。

近年来,社会资本(social capital)作为一种理论范式被越来越多地应用到社区研究当中,社区社会资本主要是指城市新兴社区当中的个体、组织等行动主体建立在信任互惠、共同参与基础上的社区社会关系网络,这种关系由制度规范所巩固,是在一定地域范围内较为稳定持续的关系系统,其包含的主要要素为社区信任、社区关系网络以及社区规范。社会资本培育被视为是社会稳定及建立社区自我能力的基础,学者方竹兰指出,中国转型的实质性问题是“国家经济权利向民众经济权利的回归”,而回归的基础是“建立社会资本”。

一、城市新兴社区社会资本匮乏的表现

(一)社区信任:熟悉的陌生人

学者胡荣、李雅静在厦门部分社区的抽样调查表明城市社区居民之间往往缺乏信任,对家人和亲密朋友更加信任,对社区当中的邻居却往往处于一种防备和隔阂的状态。调查显示,在城市新兴社区当中,有的居民甚至从来没有和邻居说过一句话,住在同一个小区中的居民还有很多相互不认识,对待住在同一个社区中的不熟的人与对待社区外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低信任、低共识在流动人口较多的城市新兴社区中尤为明显。据羊城晚报报道,记者对户籍人口跟流动人口的比例已接近1:1的广州白云区进行了走访调查,发现在本地人与流动人口混居的新兴社区中,人们往往幸福感不强、安全感不够。社区治安事件频有发生,人们对邻居的不文明行为也不会主动举报,原因是“害怕因此惹来麻烦”,即使是同在一个社区的邻居有事相求,也会出于对方故意讹诈的疑虑而放弃伸出援手。

类似的调查和报道反映了城市新兴社区目前面临的困境:社区信任越来越淡漠,邻里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城市新兴社区中广泛存在的“熟悉的陌生人”,一方面说明了人们在空间地缘上的接近,另一方面也揭示了人们在心理认同上的隔阂。

(二)社区关系:狭隘、松散

学者兰亚春在长春市几类典型城市社区中抽取了505位社区居民进行调研,从其调研情况来看,城市社区当中居民之间的交互关系极度缺乏,社区居民个人支持的来源还是主要来自家人或朋友,社区之间的守望相助少之又少(见表1)。

表1 社区居民个人社会支持网络情况

2014年3月,重庆晨报舆情调查中心联合大渝网与重庆晨网也对2031位重庆市民进行了在线调查,调查显示,其中26%的人装作看不见邻居,几近六成居民叫不出邻居名字,遇到困难时74%的受访对象根本不会想到邻居,甚至认为“远亲不如近邻”已经过时。中国第一调查网也对社区邻里关系情况做了相关调查,总共598名调查对象中超过七成的社区居民表示对邻居不甚了解,八成以上表示现在邻里关系日趋冷漠,遇到困难时仅有37.02%的调查对象明确表示会寻求邻居的帮助。

此外,城市新兴社区居民个人社会关系网络脱离社区的情况非常普遍,在学者兰亚春的调查中,商品楼住宅区以及高档封闭宅区的居民个人关系网络“脱域”比重分别达到91.6%和94.2%。

(三)社区规范:行政化、公共精神缺失

1.社区自治组织行政化

目前城市新兴社区当中存在的组织类型主要是自上而下的,主要是政府基层机构的延伸,更多的是在承担政府职能。从效用上看,其发挥社区管理作用远远大于社区整合作用。

近年来,关于“社区减负”问题的讨论其实就是对社区自治组织偏离自治,走向行政化的反思。社区居委会囿于行政捆绑,完成上级的行政事务几乎成为了社区常规工作,自治的空间反而被挤压。“社区减负”背后反映的其实是对“政社分开”的渴求。

2.社区公共精神缺失

在城市新兴社区中社区公共精神缺失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第一是表现在居民关系的淡漠上,社区居民之间交往十分缺乏。第二是表现在居民和居委会之间关系冷淡,根据有关调查显示,有超过65%的居民从未向居委会表达过个人意见建议,接近40%的居民未与居委会打交道,还有超过20%的居民根本不认识居委会工作人员。第三是表现在处理社区公共事务时产生的利益争夺,这是上演在社区现实生活当中的“公地悲剧”。诸如社区公共区域的卫生问题,社区居民很少有自发进行合作治理的。最近几年,因为“广场舞”引发的社区争端层出不穷,邻里之间、组织之间相互指责,沟通方式简单粗暴,这其实也是社区公共精神缺失的表现之一。

总之,由城市各行各业的陌生人组成的城市新型社区成员间缺乏基本的社区信任,社区社会资本培育的源动力不足。社区中成员间关系网络的狭隘化与松散化使得社区社会资本培育缺乏一个稳定有效的关系网络。而外部制度的越位与缺位、内部道德规范的缺乏使得社区社会资本的积累充满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大大加剧了社区社会资本培育的难度。

二、城市新兴社区社会资本匮乏的原因

(一)个体异质化

1.个体异质化,信任共识难以达成

异质性个体之间首先呈现出来的往往是“属性之间的不可通约性”,这就颠覆了同质性社会网络中形成的共识性基础。物质生活的丰裕使得人们不再需要通过邻里关系的建立来保障生产生活资料的获取,维系异质性个体之间的关系反而显得有些微妙。在沿袭传统规范又汲取现代市场经济价值的异质性个体的衡量标准里,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在城市新兴社区当中,居民作为独立的个体,逐渐摆脱传统集体观念的影响,使得个体的行为方式不再受到某些传统规范的桎梏,个体性也得到了更为突出的彰显。在这种背景之下,公共生活与个人偏好难以协调,共识与归属也难以萌生。

2.公共理性缺位,公共精神缺乏基础

公共理性是“基于人类共同利益而达成的理性共识”,是“在承认现代公共生活领域平等的多元利益主体及其文化价值观差异的前提下,以人的自由、平等、正义为基点和核心,以互利双赢、和谐共生、可持续发展为价值取向,通过主体间的对话、沟通、交往、谅解等而达成的,对现实多元文化价值主体的实践交往起着整合与牵导作用的理性共识”。在城市新型社区中,公共理性是奠定社区精神的基础,这也正是普特南所说的社会资本的“核心”。

经济生活的丰富带来了价值的多元,投射到城市新兴社区中,邻里之间对于相同事务持有不同观点也属正常。然而,在尊重“异”的同时,还需强调对“同”的追求,要在城市新兴社区中培育一种公共理性,用以整合社区中的多元价值主体,防止社区共同体内部产生结构性危机。但在城市新兴社区中,人们的交互缺少固定的平台,彼此之间是一种“陌生人”的关系,身份的识别变得没有具体的标准,“不知根不知底”自然而然地让防备成了一种本能。当社区中的人们都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时,也就谈不上公共理性的培育了,社区信任也只能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

(二)个体脱域

英国社会学家吉登斯(Giddens)在其著作《现代性的后果》中提出了“脱域”(disembeding),意指“社会关系从彼此互动的地域性关联中,从通过对不确定的时间的无限穿越而被重构的关联中‘脱离出来’”。个体关系的“脱域”越来越成为一种常态。

依据《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3》,2012年我国流动人口数已达2.36亿人,相当于全国每六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是流动人口。到了2013年,全国人户分离的人口为2.89亿人,其中流动人口已达2.45亿人,相比2012年增长约3.82%。而在1982年,全国人口流动数仅为687万人,31年间这一数字增长了近35倍。这些流动的人口最终却要落脚到具体的城市社区中。从宏观角度来看,人们自由的流动为城市的发展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活力;但对于具体的社区而言,人员的流动却是一种个人关系的“脱域”,造成的是社区社会关系网络结构的缺失。

除却流动人口因素外,社区内部职业群体与社区之间联系的淡漠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脱域”。社区职业群体本应是社区当中最具资源禀赋的群体,在社区关系网络中释放出来的凝结力和由此转化的社会资本也应最为丰富,但由于其在社区生活中的缺席,社区社会关系结构失去了重要的一部分,留在社区的常常是社会资本创造力不强的弱势群体。“脱域”的个体关系,造成的是社区关系网络结构上的空白,这也是城市新兴社区社会资本匮乏的结构性原因。

(三)社区规范式微

社区规范是构成社区社会资本的重要内容,它包括实然的社区制度建设,也包括社区居民之间潜移默化的社区精神的培育。在中国传统乡土社会中,“家族宗法”是维系基层社会的规范性力量。在封闭的地域环境中,具有“地方法”性质的乡约民俗与道德教化力量交织在一起,加固了共同体之间的关系网络,并使得“志同道合”的正向社会价值被创造出来。但在“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城市新兴社区中,面对纷繁复杂的人群结构以及多元异质的价值观念,熟人社会能有效地发挥规范作用的道德约束力量已明显力不从心。同时,在城市新兴社区中彼此之间基本共识难以达成,社区道德规范逐渐式微,更遑论形成具有硬约束作用的社区自治规范。

三、城市新兴社区社会资本培育机制建设的对策建议

(一)“信任-关系-规范”三维联动,建立社会资本培育机制

在《使民主运转起来》一书中,帕特南详细探讨了社会资本的问题,并提出了社会资本培育的三维要素:信任、关系与规范,其中信任可以来源于关系与规范,三者之间是一种相互促进的能动关系,并提出要通过积极的改革来强化公民的社会参与,这种改革需要政府和公民个体的共同努力,前者应致力于制度创新,后者则要积极实现组织创新。盘活社区社会资本的动力在于社区居民的共同参与。社区共同参与的过程使得“陌生”的邻里之间有了相互接触的机会,在持续的交往中,社区居民之间、组织之间也能增进了解,原本疏离淡漠的关系可以因此得到改善,这将为社区共识的实现奠定基础,也为社区关系网络的建构提供了契机。在具体的社区治理实践中,共同参与使得没有个体被边缘化,居民与社区居委会及其它社会自治组织之间得以形成较为平等的交互,对于培育社区信任、构建信任关系、形成新人规范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所以,建构城市新兴社区社会资本培育机制,更需要以一种系统和发展的眼光关注社区社会资本形成、发展的动态过程。

(二)增进社区信任,厚植社会资本发育的土壤

1.促进社区共同参与

在城市新兴社区当中,异质性的居民之间并不具备血缘、业缘等联系纽带,彼此之间往往缺乏必要的交往平台,也谈不上信任的建立。在怀特利的社会资本分析模型中,与信任相关的因素包括道德水平、爱国主义水平、生活满意度以及志愿性活动水平,前三者相对来说不确定性较高,个体差异也较大,但关于社区志愿性活动水平却是可以被当作增进社区信任重要的突破口。在社区志愿活动中,陌生的人们得以收获建立关系的中间平台,互惠性的公共生活也较少涉及私人利益的冲突,这都为增进社区信任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因此,鼓励社区居民参与社区公共生活,在共同参与中增进信任,不失为提升社会资本的重要保障。

2.培养社区自我服务的能力

我国的社区建设缺乏西方发达国家社区建设经历的那种“自发自治”的过程,具有“先天不足”的特点,因而内生的社区意识萌芽十分困难,在城市新兴社区当中尤为明显。由陌生人构成的新兴社区内,人与人之间既没有守望相助的义务,也缺少必要的人际来往,内生性的社区意识也少之又少。在这种情况下,居民的责任与作用无法很好地发挥出来,社区公共服务的功能往往由政府承担。但在面对养老、失业等诸多社会问题时,仅靠政府是远远不够的,发动社区自我服务,既是一种客观的需要,也是拉近社区居民距离、培养公共精神的契机。

(三)构建社区社会关系网络,搭建社会资本发育的结构

1.重视关系网络关键节点

在社区生活中,过度分散的个体在未受到某种较大的共识性刺激时,很难实现有效的联结。通过鼓励社区参与当中的积极分子或是在居民中间具有较大影响力的个人或组织,能够使原本处在陌生与隔离中的关系建立会变得更加容易和顺畅。这种力量与政府部门的宣传相比,更加柔性,居民的接受度也更高,相当于是一种微型组织之上的再组织。可以这样说,占据关键节点的人往往是关系网络的中心,其关系辐射范围也最广,人际吸引能力也更强,利用关系节点扩张有助于社会资本结构的快速搭建。

2.形成多层次、多方面的关系网络结构

社区关系网络的建构,要避免单一化,尽量做到多层次、多方面。社区网络从横向看有彼此相邻的其他社区;从纵向看有上下涵盖的社区,如街道与居委会等梯度社区,此类社区支持网络空间范围更大,社会资源更为丰富,支持的社会化程度更高,有助于将不同的利益主体纳入网络之中,增强网络的包容性,有利于社会关系网络的稳定。

(四)建立完善社会规范,形成社会资本发育的保障体系

1.建立完善规章制度

完善的政策规范是社区社会资本的稳定器,建立适宜社区自治的规章制度,是城市新兴社区实现社区社会资本培育的重要保障。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社区治理中在民间组织制度建设上较为欠缺,如对社区志愿者组织、社工组织的合作管理机制缺失,对非政府组织的身份认定困难等等,社区自组织存在的制度空间还亟待扩展。

2.培养社区公共精神

社区公共精神是一种潜移默化的道德规范性力量。公共精神相对制度规范而言,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导向力量,它在社区发育程度较高的阶段才会出现。对于刚刚起步的城市新兴社区而言,公共精神的培育还需要外在的引导力量,政府在这个过程总必须发挥其应有的作用,例如采取多种方式进行宣传,增加对志愿组织的财政支持,鼓励社区居民参加公益活动等,引导社区公共精神的培育。

(作者单位:重庆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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