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唐诗而生的美国人和他的爱情
2017-08-07
为唐诗而生的美国人和他的爱情
宇文所安,英文本名Stephen Owen,直译应该称作”斯蒂芬·欧文”,他偏偏给自己取了中国字中的姓氏“宇文”。这个姓让人想起《隋唐英雄传》中的人物宇文成都,他在隋唐十八好汉中排名第二。对这个名字,宇文所安自己的解释是出自《论语·为政篇》,“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他从中摘得“所安”两字,作为自己的身份符号。而“宇文”是古代的姓。
唐代伟大诗人杜甫留下的诗作达1400多首,要一个人单独完成全部古诗的翻译工作,显然是个不小的工程,更不要说译者还要担任教学工作。但作为唐诗的狂热爱好者,宇文所安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想完成翻译杜甫诗全集的想法。2006年得到美国梅隆基金的慷慨资助,他才有机会完成这个愿望。
一个喜欢唐诗的美国人
作为中国古典诗歌中的“诗圣”,西方对杜甫诗的翻译并不少,大量选集中都收录有杜甫的诗作,如19世纪传教士詹姆士·理雅各翻译的《汉文经典》中就选译有杜甫的《春望》和《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在后来的《古今诗选》《松花笺》等英美汉学家的译著中都曾选译杜甫的诗作。如今哈佛英文版杜诗全集的出版,对国外读者了解中国这位大诗人,更是一个极大的方便。
宇文所安翻译的杜诗,不仅仅是英文,而是中英文对照呈现,这样有助于掌握一些汉语知识的读者更好地阅读杜甫的诗作。这套《杜甫诗》是哈佛出的《中华经典文库》丛书的一部分。
在美国,华侨是一个正在不断壮大的群体,他们自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爱好者,大多数也是自发的传播者。他们生活在英语语境下,对汉语比生活在祖国本土的人更敏感,他们在阅读古典诗歌的时候,有更强的切身感受。
宇文所安对杜诗的理解,与国内读者有很大不同。比如,他关注到,在杜甫青年以后的岁月中,食物也成为其诗作的主题。“他为吃到生鱼欢庆,缠着亲戚索要香葱,感谢友人的一锅豆酱汤,感谢在困难时期的‘饥荒食物’。”宇文所安说,大概是因为杜甫体弱多病,杜甫诗作中对药的描写基本与食物一样多。
宇文所安是地道的美国人,他1946年生于美国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1959年移居北方大城市巴尔的摩。宇文所安从少年时期就对诗歌感兴趣。坊间流行的一个传说是,14岁那年,他在巴尔的摩市立图书馆里随手翻阅,第一次读到了李贺的《苏小小墓》:“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中国唐朝诗人的忧郁吟唱,成为少年宇文痴迷唐诗和中国古典文学的机缘。自此他欲罢不能,沉迷其间。
哈佛里的中国文学教授
宇文所安的父亲是一位物理学家,曾一度担心他对遥远而陌生的中国古典诗歌的嗜好,会让他将来饿肚皮。宇文所安也曾自嘲说,自己后来竟能够自食其力,“实属侥幸”。
后来,他进入耶鲁大学东亚系学习。1972年,26岁时以论文《韩愈与孟郊的诗》获文学博士学位。1972—1982年他任教于耶鲁大学。1977年,31岁的他发表了令学界耳目一新的的研究著作《初唐诗》,1982—1984年任哈佛大学中国文学教授,1984年至今,他担任哈佛大学中国文学与比较文学教授,成为美国汉学界研究唐诗的著名学者。同许多研究中国古典文学和中国文化的学者一样,宇文所安也性乐烟酒,心好诗歌,简脱不持仪形,喜俳谐。在茶余饭后、工作之余,喜欢捧读吟诵王维、李白的诗句,达到一种忘我之境。每每说到兴起,也总是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册唐诗,找到要解读的原诗,用汉语大声朗读起来。
而他常执在手中的烟斗,还记载着他所执教的哈佛大学“爱屋及乌”的一段逸事。哈佛大学一向有规定,禁止教授在学校抽烟。但宇文所安的办公室似乎成了例外,学校破天荒给他安装了一个通风的风扇,以满足他在办公室抽烟斗的癖好。谈起这段逸事,宇文所安不免有些得意。原来,早些年有所北美名校鼓励宇文所安跳槽去教书。哈佛得知自己的名教授将遭人“挖角”的消息后,也赶去做他的工作。“学校知道,拉拢我,关键是要帮助我解决我的烟斗问题。”最后,哈佛用一台小小的风扇成功地“笼络”了宇文所安的心。此后至今,宇文所安一直安于哈佛。
寻一位来自中国的知音
友人曾戏称他是为唐诗而活着的美国人。他却自称是“唐诗王国的异乡人”“在学习和感受中国语言方面,中国文学的西方学者无论下多大功夫,也无法与最优秀的中国学者相并肩”。但就是这样一个所谓的“异乡人”,不但在中国古典诗歌尤其是唐诗领域的研究中做出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也像许多西方汉学家一样,娶了个“异乡人”的太太,来自中国的才女田晓菲。
1971年出生的田晓菲,5岁习古诗、10岁出版诗集、14岁时因为在诗歌方面的才华,而被北京大学破格录取,经过北大英语系、心理学系、中文系老师面试后被特招进入北大英语系。回想起来,田晓菲不能忘的仍是她的诗歌情结。田晓菲在北大校园结识了15岁考入北大的查海生,也就是诗人海子。田晓菲曾拿着诗歌去找过海子,海子说:“如果你能坚持下去,你将是位伟大的诗人。”1989年,田晓菲听到了海子卧轨自杀的消息,之后,她很长时间没有写诗。她无法理解一位鼓励自己坚持的诗人,为何没有选择坚持?那时候,田晓菲开始思考人生的价值,海子去世两年后,20岁的田晓菲到哈佛大学比较文学系攻读博士,成为哈佛大学历史上最年轻的博士生。
正如田晓菲自己所言,“不是每个少年成名者都可以幸存”,但她不仅幸存,还继续着让人惊诧的旅程。20岁开始攻读哈佛大学比较文学博士学位,35岁成为哈佛大学东亚系教授——田晓菲这段生命历程,大半都可以用“破格”来概括。
更重要的是,在哈佛大学,田晓菲邂逅了狂热的中国迷宇文所安,他们年龄不同,但是生日却是同一天,这给他们以“缘分”的感觉。他们都热爱中国古典诗歌,两个人交谈的话题逐渐多了起来,从李白到杜甫,从白居易到欧阳修,他们几乎是无话不谈。
当时追求田晓菲的人有很多,但是宇文所安得以胜出。在于他改写的一首古诗深深打动了她:“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千里婵娟照,爱若磐石坚。”于是,田晓菲答应了宇文所安的求婚。1999年元旦,他们在美国纽约州举行了浪漫的婚礼。婚后,在爱情的滋润下,田晓菲的事业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后来,田晓菲在面对留学生如何把握跨国婚姻的提问时,不无感触地回答:“在深深热爱本民族文化的同时,找一个和你志同道合的伴侣最为重要,当然相互理解和尊重是根本前提。”两人既是夫妻,也是学术伙伴,在宇文所安主编的《剑桥中国文学史》中,田晓菲承担第三章从东晋到南北朝再到唐太宗的部分。“我们都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我们唯一不同的是,他喜欢唐朝,我喜欢南朝,不过都很喜欢诗”,田晓菲教授如是说。
据《看历史》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