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悬浮议会”再现

屈一平

“悬浮议会”，即无绝对多数议会，指没有一个政党得到议会下院一半以上议席。

2017年6月9日，英国在脱欧公投后的首次大选落下帷幕。执政的保守党虽然取得议会最多的318个议席，但是并未赢得326席的过半席位。

英国再次出现“悬浮议会”（hung parliament）的政局——两大党都拿不到下议院多数席位，需要寻觅其他党派联合组阁。

悬浮议会，又称为“悬峙议会”或者“无多数议会”，是指议会民主制下，没有任何一个政党或政党集团取得绝对多数（一般指超过半数）的议席。悬浮议会是议会民主制中独有的情况。

英国议会选举结果公布后当日，首相特蕾莎·梅前往白金汉宫，请求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授权她组阁。获得同意后，特蕾莎·梅领导的保守党与来自北爱尔兰的民主统一党共同组阁，这意味着她将连任首相一职。

悬浮议会必然带来不稳定性。2010年，保守党和自民党组成悬浮议会就是前车之鉴。在联合政府中，自民党被保守党绑架，打破原来不涨学费的承诺，大学学费飙升到每年9000英镑，引发抗议潮，自民党最终民心尽失，丢失了许多国会席位。毫无疑问，悬浮议会将英国政局拖入了一场更为混乱的局面当中。

特蕾莎·梅个人的首相前途也令人担忧——毕竟，觊觎唐宁街10号的力量过于强大，梅的离职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政治豪赌败局

选举结果揭晓后，英国舆论用“政治豪赌的失败”来定性此次由保守党主导、结果又伤及自身的选举。

如果时光倒流——4月18日，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宣布提前大选之时，作为英国议会最大的反对党，科尔宾治下工党内斗不断，民调支持率持续走低。不管是普通英国民众还是忠实的工党支持者，基本上无一例外认为保守党会在一个多月后取得一边倒的胜利，为他们独立推行“硬脱欧”政策增加筹码。

可就在今年5月到6月初的这6周时间内，工党在科尔宾带领下力挽狂澜，几乎上演了英国政坛史上的“伊斯坦布尔奇迹”。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曲兵接受《人民周刊》采访，分析说，出现悬浮议会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之前不被看好的工党表现出色，在策略运用上得当。在被各家选举预测机构看衰之下，在临时选举中豪取1287万张选票（占投票总人数的40%，仅次于保守党的42.4%），使保守党选票受到影响。

那么，为什么工党突然间成了一股“清流”，吸引了各类人群，特别是年轻人的青睐，为什么保守党丢掉了其单獨执政的权力？

“工党很多主张上，迎合了民众的需求。”在曲兵看来，工党党魁科尔宾施政宣言着重强调了三大目标：1. 结束紧缩政策，重塑福利国家的基石；2. 发展工业，重振工人阶级；3. 免除大学学费，投资下一代人的成长和发展。从政治光谱上讲，工党的施政纲领是一个接地气的类似北欧社会民主式的重建社会福利国家的纲领。

如果说工党的施政理念赢得了民众的支持，那么，特蕾莎·梅寻求“硬脱欧”的态度也加大了此次的失利。

反对“脱欧”的民众以不支持保守党的方式表达他们对“脱欧”公投的不满。此外，自英国开始寻求“脱欧”后，许多大型跨国公司纷纷将总部撤离英国，迁往欧洲内地，“脱欧”在经济上的负面效应逐渐显露。

更加雪上加霜的事实是，选举前英国境内发生多起恐怖袭击案件，导致民心不稳。

综上所述，英国的保守党在大选中失利，英国再度迎来悬浮议会政局。

政局受何影响

根据英国法律和惯例，若无一党派获得多数议席，则现任首相有权优先组建联合政府或少数派政府。

曲兵告诉记者，特蕾莎·梅的保守党为主组建的少数派政府，其实内部并没有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成员，前提是得到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的支持，双方有口头一致和共识，但是双方书面协议至今没有落实。

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目前是北爱尔兰地区最大政党，与保守党关系密切、主张相近，主张北爱尔兰继续留在联合王国，该党领袖曾表示反对英国“硬脱欧”。

一个严重的问题是，由于保守党此次大选中赢得318席，联合后的总席位只有328席，议会虽然保守党和民主统一党的联合政府拥有多数席位，但这个“多数”仅仅只有2席，这是英国近现代史上前所未见的“多数”。

“优势特别不明显。”曲兵表示，这意味着一丁点风吹草动，比如补选失利或者议员脱党反水，特蕾莎·梅领导的联合政府就将成为少数党政府。具体的支持体现在议会关键投票的时候，特蕾莎·梅一定要得到这10个席位支持。有联合党的支持，就能挺过去。

然而，特蕾莎·梅（TheresaMay）所在的保守党与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DUP）之间一直久拖未决的“信心与供应协议”，令政局前景不容太乐观。

“协议还没达成，一直在拖，要么达成，如果不达成，北爱尔兰也承诺会支持保守党。”曲兵补充说。

事实上，早在2010年，保守党就曾与自由民主党共组联合政府，形成议会多数党。然而，保守党与仅仅拥有10个席位的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组成少数派政府的消息一经传出，便令市场大为惊愕；批评者认为这可能将威胁北爱尔兰的和平进程。

根据1998年5月22日签署的《北爱和平协议》协议规定，只有在北爱大多数人赞同的情况下才能改变北爱尔兰的政治地位。英国政府在北爱和平进程中保持中立，此次联合组阁，保守党对北爱尔兰尔兰这个政治盟友的中立角色能否确保令人担忧。

脱欧更加复杂

6月19日，英国与欧盟正式启动“脱欧”谈判。

在第一天的谈判中，英国和欧盟方面都向外界表示即使面临复杂的谈判和紧张的时间安排，双方都希望未来能够达成全面协议，确保英欧关系顺利前行。欧盟负责与英国谈判脱欧事务的首席代表巴尼尔表示，双方首日谈判只是达成了时间表和谈判框架，并没有过多进展。

悬浮议会政局下，英国政府脱欧谈判的路径出现由“硬”到“软”的微妙转化。

“硬脱欧会受到影响。”曲兵表示，保守党是个弱势政府，悬浮议会以后，脱欧谈判会受到工党的牵制，在“软”和“硬”之间权衡。在这一过程中，会经过反复辩论，久“脱”不决，如果反对党一直拖，会影响到进程，使脱欧的局面更加复杂，反对党处处刁难，是会加大脱欧的难度和复杂性。

英国《每日邮报》一项最新民调结果显示，超过半数受访者对特蕾莎·梅的“硬脱欧”政策表示反对，高达65%的人认为应与欧盟先达成某些协议后再“脱欧”。《星期日泰晤士报》报道，曾在“脱欧”公投期间持留欧态度的保守党成员正在寻觅特雷莎·梅的“接班人”。

如何同时顾及“硬脱欧”和“软脱欧”支持者的意见和利益，处理好“脱欧”问题，是摆在特蕾莎·梅面前的严峻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