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换届之年验“初心”

张芯瑜

今明两年是古巴从地方到中央领导班子的换届之时，也是古巴全面推进社会经济改革的关键时刻。换届是一场政治“大考”，走什么样的道路、如何换选、选什么样的人，是对古巴共产党及其政府能否守住“初心”的现实考验。

古巴大选低调起步

6月13日，古巴国务委员会宣布，古巴将于今年10月举行大选，产生新一届市级、省级和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的代表。为了组织、领导及监督将在全国范围内开启的选举进程，6月16日古巴成立了由里奥尼德斯·罗德里格斯·罗哈斯上校领导的革命武装力量特别选举委员会；在9月26日至30日将提名新的人大代表候选人；最后将于10月22日正式选举产生各市人民政权代表大会代表，任期为两年半，在无一候选人获得50%以上选票的市，将于10月28日举行第二轮选举。而任期5年的各省和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代表的选举时间，将在未来合适的时间公布。

古巴大选低调起步，却倍受国际社会的关注。一方面，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兼部长会议主席劳尔·卡斯特罗在2013年再次当选国务委员会主席时就曾明确表示，自己将在2018年任期届满后退休，不会恋栈权位。因此有舆论认为，6月开启的大选是选举劳尔·卡斯特罗接班人的前奏，而新老班子的交替是影响古巴未来政治局势的关键性因素之一。另一方面，在过去的10年中，古巴共产党和政府的一系列重大决策都是经过菲德尔首肯的。然而菲德尔·卡斯特罗已于去年11月去世，因此这次选举将是自上世纪70年代中期设立市级人大和省级人大以来，首次没有前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出席的选举。

新老班子的交替是本次换届选举的重头大戏。这出大戏的筹备工作应该说在菲德尔·卡斯特罗因病交权时便已开启。2016年4月召开的古共七大选举产生了新的古共中央委员会，初步实现了渐进式的新老交替：原古巴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劳尔·卡斯特罗的职务没有变动，原政治局委员15人除已去世和因病去职的3人外，其余12人全部保留，新增加5名，共17人。新增加的5名政治局委员和55名中央委员年龄均不到60岁。而在2021年古共八大召开时，劳尔将不再担任古共中央第一书记职务。

那么，谁将会是古巴未来的掌舵人呢？米格尔·迪亚斯·卡内尔（Miguel Díaz-Canel）作为在古巴最耀眼的一颗政治明星，成为外界普遍猜测的卡斯特罗政权接班人。他在2013年被劳尔任命为国务委员会第一副主席。目前，迪亚斯频繁地代表古巴出现在双边和多边国际政治舞台，包括多次来华与中国领导人见面，劳尔主席还多次毫不吝啬地公开夸赞他的能力与品格。另一个可能的继承人是亚历杭德罗·卡斯特罗·埃斯平（Alejandro Castro Espin）。作为劳尔·卡斯特罗的独子、古巴内政部和国防部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他在最高权力幕后若隐若现。最后一位可能的接班人是掌握古巴经济命脉的路易斯·阿尔贝托·罗德里格斯·洛佩斯（Luis Alberto Rodríguez López-Callejas）。阿尔贝托作为前“驸马”，尽管已同劳尔·卡斯特罗的女儿离婚，但他依然是古巴军方商业机构GAESA的负责人，而目前这家公司几乎涉足古国民经济的所有领域。有外国媒体报道，亚历杭德罗·卡斯特罗和路易斯·阿尔贝托之间因为政权接班人的问题，产生了较为严重的分歧和争执。在这种情况下，米格尔·迪亚斯或将会扮演两种不同的角色，一是成为古巴政坛的黑马，既能获得老一辈革命派和国内改革派的支持，又能得到军方的支持（最大可能是来自亚历杭德罗·卡斯特罗的支持）；二是成为过渡性人物，直到卡斯特罗家族第二代传人之间解决好自己的分歧。

换届之年的坚守

古巴当前的政治和社会形势比较稳定。2016年11月25日古巴前革命领袖菲德尔·卡斯特罗去世，并没有对古巴政治造成巨大波动。一方面，古巴共产党及其领导核心在古巴民众心中享有崇高威望，这是古巴保持国家独立和政治大局稳定的中流砥柱；另一方面，自古巴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劳尔上台以后，劳尔推行循序渐进的政治、经济、社会改革已取得一定成效，得到了党政军各方的支持。因此，目前古巴继续推行社会主义模式更新的大环境比较利好，改革的内部民意基础日益稳固，外部威胁也较小。

2011年古共召开六大以来，古巴在经济社会模式的“更新”方面取得了显著的成绩。但是，古巴经济增长速度比较缓慢，2011～2015年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率只有2.8%。尽管美古关系的缓和推动了古巴的旅游业发展，但受委内瑞拉能源援助减少的不利影响，2016年古巴經济下滑将近1%，这是古巴近25年来首次出现负增长。2016年4月古共召开了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重点审查了古共六大通过的经济社会政策方针落实情况，形成了新的“五年计划纲要”并提出2030年远景规划。劳尔在七大报告中表示，自六大以来通过批准的313项议题中，已经贯彻的只有21%，77%的议题处于落实阶段，2%的议题尚未开始执行。七大报告还指出，六大以来古巴非国有经济继续扩大，公共部门就业比重从2010年的81.2%减少到了2015年的70.8%。超过50万古巴人注册成为个体户，提供非常必要的服务和产品。

古巴经济势必将继续保持推进市场化发展趋势。在此过程中，“坚持社会主义制度”是古巴共产党和政府为经济改革划出的一条不容逾越的“红线”。在启动全国大选前夕，6月1日古巴召开了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特别会议。会议通过了《古巴社会主义发展的经济社会模式概念》《到2030年的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国家愿景、优先及战略领域》两份文件，确定了古巴将继续走社会主义道路、对社会经济模式不断“更新”的发展方向。

美古关系又生波折

6月16日，特朗普在弗罗里达州的迈阿密宣布，禁止美国企业与古巴军方控制的企业有生意往来，同时收紧对美国公民前往古巴旅游的限制。特朗普上台后美古关系的不确定性成为影响古巴未来发展的重要因素。在美国总统大选期间，特朗普曾就人权问题向古巴展开抨击。事实上，尽管特朗普改变了奥巴马政府时期美古关系缓和的基调，但他很难全面逆转当前美古关系的格局。一方面，美古关系的修好是几乎整个拉美地区民众的人心所向，甚至成为特朗普政府与部分拉美国家保持良好外交关系的基础之一；另一方面，特朗普政府面临着来自美国国会和美古两国企业界的压力，因为在美古关系解冻之后，美国已经有数家大型航空公司、酒店运营商、技术供应商等许多美国公司在古巴市场上投下重金，几大美国电话运营商也已经与古巴签订了合作协议。

面对特朗普收紧美国对古巴经济封锁的政策，古巴政府表达了失望和谴责，并强调过去的经验已经反复证明，这样的举措注定走向失败。古巴外交部长布鲁诺·罗德里格斯在新闻发布会上指出，如过去这些年的成就所证明的，古巴与美国可以以一种文明的方式和平共处。在主权和独立性方面，古巴不会拿自己的原则做交易。罗德里格斯还强调，据美国发布的一项民意调查，75%的美国人支持美古关系的缓和，73%的美国人支持废除美国对古巴的封锁，其中大部分为青年人。此外，尽管特朗普总拿人权问题向古巴政府施压，但古巴政府坚持认为美国对古巴的经济封锁是对古巴人权最大的侵害，是古巴发展道路上最大的障碍，进而坚决谴责美国政府在人权问题上的双重标准。

尽管美古关系又生波折，但这样的举措对古巴经济改革的影响是有限的，更不会影响古巴政治换届的进程。一方面，美国目前并没有终止美古两国就不同领域签署的22个协议，两国在打击毒品犯罪、商业合作上仍然存在共同的利益。另一方面，受美国长期经济封锁的影响，古巴经济对美国的依赖度较小。多年来古巴积极拓展多元化外交，为经济社会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外部条件。特别是古巴确立“社会主义经济模式更新”的战略以来，向外资开放大门，使其成为许多国家争取的“香饽饽”。为了拓展对拉美外交以及开拓古巴市场，2016年3月11月，欧盟与古巴签署了关系正常化协议，这是继美古复交以来古巴对外交往的又一重大突破。如今到了换届之年，古巴更将坚持原有的政治道路、经济改革及外交独立性，保持初心，迎风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