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通儒文稿选录(连载一)
2017-07-28赵通儒
编者按:目前共收集到赵通儒的六个笔记本,其中三本为读书笔记,里面有两本是1952年夏秋住西北高干疗养院时,学习党的整风文献《六大以前》时所做,一本是读其中的毛泽东《中国社会分析》一文(即《毛泽东选集》第一篇《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之后的读书笔记。另外三本为工作生活笔记,其中《回延笔记》写于1949年3月5日至6月8日,记录了从榆林被释回到延安期间的工作学习情况。1949年6月9日进入西安后的笔记命名为《西安杂记》。《回延笔记》和《西安杂记》写在同一个笔记本中。其它两本没有命名,据所记内容判断,时间当在1949年至1950年间。这组文稿,就是从后面三个笔记本中辑录的,编者仅做了大致归类。标题是编者加的。迷信·风水·卜筮中国人,过去都讲迷信。我家中分好几派。据我记得,祖父母也只随习俗敬敬祖先及中国的一些多神(天地、土地……),不重视,也不轻视。祖父,不见他有过什么重视。祖母,记得她有一次带我去赶家乡娘娘庙会(我出生地的)。母亲,因病,有时吃素忌荤,对巫神、阴阳、医、卜许愿……父亲,平素不信鬼神。一次因祖母病得太重,一些叔父和我们请下巫神了,他也随众应付一次。一次我足痛,肿得厉害。民间传说西门坪古槐有神,可以升药治病。他为我,给许愿挂红梭布匾,取回槐树皮,给我煮水洗脚,微服,后脚病愈。传言该槐树曾有蛇盘上下。有捉倒巫神事。我在高小读书时,敬神很认真,但并不一定迷信它。因幼时听同学及邻家传说习染很深,但也受父亲口述及影响。也曾为人画符送鬼。照抄《玉匣记》及农历。以后因基督教、斋礼、同善社,皆无效。后痛国贫民弱,读神怪小说、侠义小说、说古道今者,又说有修仙养道,练拳,练枪,练镖,撒豆成兵,移山倒海,枪打不进,箭射不入,奇门遁甲,铁板神数,历史小说,《三国》《列国》《粉妆》《唐传》《岳传》《包公案》《彭公案》《刘公案》,鼓词,戏本……又给我灌输了一些封建、迷信与不迷思想。因为接触的人有风鉴先生、阴阳、卜筮。祖父相信风水,一生却只言而未行,说下做不到。他说他看下这里风水好,但未做到。父亲,平时不言,但当祖母殁后,却深信一位表叔叫苏正法者,业阴阳,欠他的钱,他多年不要,到祖母死了,他却独聘苏来葬埋祖母。他和祖母很好,对祖母的话很听,也很孝。他对祖父常吵架,独对祖母不。他要分家,祖母说不要分,他便终祖母之世未分。他找下的坟地,据说,过去有人破坏过,又生长起来了。旁边某姓埋了一辈,结果出了一个很能巧的木匠,不见样子,什么花草会雕,什么门楼会修造。他告诉(不是正面)三叔和我们,要好好经营与保护坟地。苏叔将风水书翻给我看。据说该坟地要植树,以原有山势加上植树,可得御史后代。我未之信。盖我曾祖所葬地在另一处,坟前一山,似书案,但再不能容葬人矣。我祖父原为山西宋姓子,因光绪初年逃荒,过继给我曾祖父者。山西坟地据说家穷地少,也已不容多人,真曾祖父母于民十四五年始移葬于陕北了。祖父母子女很多,虽如意,各有春秋。我弟兄三人皆读书,得父力,沾祖父余荫而已。风水之力,不见得有何效验。当中国革命低潮时期,曾与三叔私计家政,便中不妨植柏树数株于坟园,藉表孝思及点缀风景未尝不可。以后,时局变迁,未暇计及之。卜筮,我不之信。1927年秋由横山赴榆途中,夜宿遇一瞎子,偶言:“一过二十三,鹿马到平川”。意23岁当有危险,若过,即可为畅所欲为。不之注意。1931年正月在北平,有一瞎子到我们宿舍,要给我们算命。都穷得很,他说:“算一算。”当时,为了给那位瞎子几个钱,表示一点济贫之意,说:“好吧!”他算了算说:“有是有点不吉利。禳一禳,多舍上一二块钱便可禳过去!”我们当时穷的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原来也不打算算命,来算也不过为了济济贫而已。不料暑假果被捕。惟因无证据,因辩论获释。以后,每当穷极无聊时,肯到天桥一带玩。明明穷的很利害,有时穷的连饭也吃不上,一些算命的人偏要拦住算命,要说些捧场话,说:“你是福相,穷不住!”由不得使人暗笑!但有时也的确不富也不穷,总常生活下去,过去就是不得如意。后来有一位命相家给我开个八字,开了六十年,还没有死的征兆。我问他,他说:“要详细须花五块钱,我可给你详推!一般开八字只开六十年,……”因没有五块钱,我只得作罢。他开了个简单的八字单。他告我:“你是个己酉年、庚戌年命,有天乙贵人,逢凶化吉。防止有人晚上找你,找时你不要去就可免难。小心吃女人的亏!……”另有一位年老妇人,说她会相面,说我的女人在北平,见得早了,与我不吉利。1935年初,我穷极无聊,偶尔闲步街头,也有些穷星相者对我说:“你要动,要走,而且向西去,但时尚未至。”最后一位甚至告我:“当交二月,即走!万姓须得你救!”我闻之心颇为动,容色未敢表露。盖恐暴露当时秘密也。以后,姨表兄孙兰馥也给我开八字算命。他按旧的己酉年开,而不按生我之日为立春。当时开下又不多说,既不言吉,又不言凶。经再三诘询,他说:“命中恐犯枭神夺食。”我问他“枭神夺食”是什么东西?有何根据?他翻了半天《渊海子平》,也没说出什么。以后我告他,北平命相家开八字说:“八字中己酉丑为天乙贵人,可以逢凶化吉,当作何解?”他又默不作声。当我围城时,我要他占卜,他不肯卜,诘之再三,他说:“恐乱军心!”我说:“言出你口,入我耳,勿为他人道,何乱军心为?!”他说:“开是开,恐伤亡人很多!”但事实却不然,我们围城一共死亡几位赤卫军和警卫团二三战士,负伤者还不多。城开后,据二弟仰轨说,他在被囚中,不敢公开说红军何时入城,也不敢公开说白军何时失败。遇个会卜者,他暗中卜红军何时入城,表面说:“牢门何时开?”卜者说:“九月三、六、九三日,难免。这三天不开,不得开了。”果于阴九月六日晚白军逃。以后,我再不卜卦,母亲和次妻经常暗中卜卦,但不向我说。次妻有时向我说一句半句说我要妨妻,可能实为她妨我的暗射。我对她不满,常因工作及家中父母年老为念,迁延多年,致我工作也未搞好,儿女也未抚育好,父母也未养育好,夫妇常在不快之中。1946年,母亲将北平昔日卜者的简单八字单示我,我又未理,今日又不知此物何往。当时,母亲还拿出我当年买下北平一位独艺人——用一颗桃核刻各种玩具,小孩能佩带,大人也能佩带。我买得几十个,交母亲,不舍得给别人,经战争犹未丢失。1946年拿出,还有十几将近二十个。此物也不知落在哪里了。我在1927年下半年、28年一整年,因秘密工作在外,不给家中写信,父母焦急,父亲为我病危,母亲着急亦甚。1929年初我回家,据母亲说,她每当除夕晚给我“叫魂”。有人说:“用擀杖在水缸搅叫,可以叫回。”她也试过。1929年除夕等我不回,过年一家无趣。“人七”再不回来,便难免又要生病。结果我赶“人七”回来了。1924年末,反基督教运动,由沪京延及陕北,陕北亦由绥德、延安一带大打基督教,教堂多关门。街头我们也作反宗教宣传。1927年夏,谢子长同志拆我县城隍庙,驻其连部于庙内,人称谢城隍。我与谢一起工作,一起食宿,十数日夜不休息,且感冒,得重病,晚间跑肚子,急无以应,谢以城隍神之香炉给我作大便盆,病亦未重未轻。老百姓焚香顶礼数千年之城隍神及神器,亦不过尔尔。后因病去县府就诊于县长秘书罗惠老夫子,他善书画,兼医。正诊疗间,疾作,给县长办公室及寝室中连吐带大便,弄了个一塌糊涂,将县太爷的威风,给糟踏了个敢怒而不敢言。县长的人员无可奈何,只得用花露水洒一洒。县长名张风梧,我同学送他外号“赃粪污”,此时果被我之粪污他一下。而且此时正是我和谢等领导成立全县农民协会,抗烟亩,将三个大绅士关押起来,抗烟亩抗到县政府收不到公款,几至县长断炊的光景。我连吐带大便昏在县府,农协代表闻风,包围着县衙门,探望我,亲友包围我,姑母姨母叫喊我,人山人海,声震天地。稍醒,四师同学又抬我至姨母家。中国数千年的封建衙门,威严也不过尔尔!1928年,六大决议传达后,提出“五抗”——抗粮、抗税、抗捐、抗租、抗息——发动群众到土地革命。陕北正值天旱,白色恐怖尚未过去。学潮我不主张,别人非要闹不可,闹失败了;产业工人没有;兵运零零碎碎失败,大的也失败;农民的农民协会被禁止,没人敢闹。想来想去,不得一策。有几个四师同学说:“二郎庙有个龙王楼子,老百姓说灵得很,就是轻易没人抬,抬起就闯乱子,放不下,上山入水。但一抬起,天必然下雨。已多年没人抬来了。咱们可不可试一试!”我一想,老百姓也在祈雨,抬龙王,不合法,也合法,国民党不禁止,我们没用过。干就干他一下。哪里有什么神神鬼鬼?还不是人借上神鬼借题发挥?来,咱们也来一下。便给那几位同志布置一下。我住在南关申家指挥,八个同志抬两个楼子,哄老百姓。城外老百姓闹老百姓的,从申家一直布置递步哨交通,经常和龙王楼子取联系。结果,一抬,将龙王楼子闯入县衙门,老百姓的也随之而入,一齐入了八个楼子,随入老百姓数千,围观者数万人。县长恐的惊惊打战,科长也磕头如捣蒜。老百姓要县长钻尻子,县长也只得钻。县长要营长开枪,营长不敢开。结果,县长还答应暂停征税捐,给祈雨者发粮,允许再祈雨几天。绅士讲怪话,说是四师学生借题发挥。我们一鼓动,老百姓一哇声,吓得绅士抱头鼠窜钻水眼逃跑了。农民将县衙门的屏风踏坏,也无人敢言语。我晚间走在四十里铺一带,因工作与秘密关系,不得不夜行,却遇着了老百姓的抬龙王楼子队,向我打麻烦。我背了褡裢,拿几个馍馍,知道众怒难犯,赶忙将馍馍拿出一个,给头前抬的一位一送,立即跪在地下,向那个小木凳罩着柳条子的龙王楼子一磕头,所有追随和抬的四五百人,便没一人为难我了。1927年秋,汾阳治病,穷的分文没有。安定的基督教徒孙某,为姨表兄之族晚辈,给我帮忙。曾在我故乡传过教的罗某,也间接给我帮忙。基督教的铭义中学中,我又恢复下一位郭姓革命同志关系,佳县乌龙堡人。基督教的医院,治疗与休养好了我的病。美国人医院院长万德生送我钢笔,免我医院费用,赠我一点路费使我出院。幼时,因受讲故事的人和看小说,习惯传染,神鬼影响很深,天一黑,便不敢从这一个窑洞到那一个窑洞。参加革命,过流亡生活,天天夜晚走,夜宿古庙坟坑,便胆大了,什么神鬼也没遇到。1931年夏,回县,县长等请吃饭。晴天,因一点气象知识,知天有猛雨,自称龙王,一路将东海龙王带回来,一路下雨。县長打赌说:“如果下雨,愿再请吃海菜!”午间忽然大雨。县长除应得学费外,额外送我五十元,县长、教育局、财政局、公安局连续不断请吃海菜,都向我输诚低头了。安定县的衙门,不仅我个人平入平出,家父和二弟偶去一次,也还不受挡驾。1936年正月,党中央在故乡,成立外交部,要个招待所,没地方。时有国民党人员已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而来往。二弟出发已被捕,三弟尚未归,我想只有将陈家洼龙王庙偶像拆掉。博古批准,但找不到工人,当即雇到我的两位伯叔兄弟。因时值阴历正月初,老百姓正在新年不敢动土,尤其不敢打神像。我们便亲自动手,将神像拆掉,作招待所。1946年被捕于傍晚,于沙漠地之龙王庙侧。捕我者是请王悦丰同志,要王请我。到底是卜者之言可信乎?到底是龙王庙有灵验乎?我不相信神鬼与迷信,若为神鬼报复,则我所经枪林弹雨及黄河天险,车舟危惊,所遇不一,何不报复?既报复,我将神像打碎,而我遭难却为何每难有必死决心却不得死?卜者可信乎?卜者有人曾言我妻当为北京人。我之所经者,我之所爱者,多随他人去,尚未随他人去者又不明告我。北平数年,又得天主教徒为我汇兑钱费,使我省一点钱,多一点零用,助我不少。抗战期中,我一方面又与天主教徒拉,又与天主教徒斗。结果,天主教徒也不敢反叛我们。1927年(农历)七月下旬,重病后,赴绥就医。白色恐怖正甚,党与青年团瓦解,四师被封闭,无人敢活动。绥德阴历八月初二有城隍庙庙会。我抱病,借赶会之便,绥德东、西、南、北、城五区党团员活动分子来,我即与之接头,命他们恢复各地区委组织,各如命而去。绥德县委因亦建立,并将绥德县委又扩大成一代替特委之中心县委。后因延安抓我,我父亲跑来送信,我去汾阳治病,留冯文江代主一切。老百姓上坟用的纸,1941年、1942年,我因微有痔疾,用作手纸。文庙,旧习很重视,民国年仍未改其习俗。我县文庙早就改为学校了,但通大成殿正中路上因有石雕龙形花纹,仍无人敢走,改良主义的,革命的,旧文人更不敢。独我一人,每去必有意无意徐步上下,随行者均左右旁道行,不敢跟踪。余平素不计及此小行小事影响,后来民间传说纷纷,越远越神奇。幼时常听人说,吾乡某山有金马驹,某山有金桥,某山为龙,为虎……或藏某宝……。及长,以历史事件推之,当为外国人自鸦片战争后藉不平等条约,到处探勘矿藏,了解地形,乡人在反帝(过去有人叫排外——买办阶级)情绪下爱国土、爱家乡之传说。幼时,每至乡间,富农地主阶级的人,每一谈起,便问:“何时世事太平?”“何处出真命天子!?”另有一种传说云:“天降二十八宿,已降下了,不久当见!”另有一种传说:“当年随汉光武之云台二十八将,皆二十八宿。当光武降生时,各星亦皆落凡。惟马武所属之星降生过迟,来不及投胎,借尸还魂,尸容已被鸟啄伤,但仍复生而佐光武成帝业。故马武在戏台出现时为花面”云云。民国五年春,一次故乡白昼间黄风大作,响炸雷,雷后,天空紫红。风狂甚,屋顶瓦如人刨起,行人有被旋起空中者。据传云故乡老城圪堵上之城房内有一大蜘蛛被雷击死。时我随外祖父认字于女子小学,该日适未去,与母亲二人在屋内。声响大时,母亲怕我受惊,救护我。另有一次,春天黄风特甚,蔓延至一二十天。时余病足痛,读书于基督教小学。狂风甚时,民间传说纷纭,有说:“世事乱去!”有说:“东河畔某地有了巨蟒成精……”。另据祖父传说:“记不清是光绪末年哪年,宣统初年哪年,某夜天空紫红色,发巨响。吴家寨子一带老百姓传说,他们看见红光往西至我村,东由该寨附近起。我村人则云,东西长也不太远……事后两村人互相对证云云。”当时,已有人说是“民国变政”之兆云。赌咒与发誓老百姓怕赌咒发誓,有的不怕。此事有验有不验。据我母亲谈,我祖父和别人赌咒,结果赌死了一个我的哥哥。据我的经验。我在1924年以前随老百姓,很迷信,入过基督教,敬过中国的多神教,看过礼佛的斋礼,参加过同善社的坐功,儒释道家的礼行,画符念咒的东西,《玉匣记》送鬼,巫神、占卜……,都涉猎一点。所以,在17岁以前,不和人赌咒发誓,不反迷信与宗教。18岁以后,反宗教迷信,便什么也不计较了。但忌于老百姓的习俗及中国人的数千年传统,对祭祖上坟,采应付态度。1936、1937年,因小账和一个工人赌了一个咒,结果,大女孩子死了。不迷信的我,未之顾忌。同那素及奇正山等在定边关帝庙结盟,我郑重其事,毫不苟且,发誓很重。以后,那素不如意时也来陕甘宁边区,奇正山也终于1949年被起义者送延安。奇玉山与我在乌审王府寨子结盟,我认真,他不认真。结果,他当俘虏来解放军中。我同章文轩结盟于赵国雄家中佛家,我认真,同认真。后章有难,我认真派人救他,他不听我劝告,终致不善终。章与我结盟时,赵国雄为扶香者,但章对赵国雄后来不好,致两亲家后来恶感很深。我对赵姓终如一。赵于我回延时,仍敢来见我——他们旗下一部分本已受宁马影响——我告他敢早起义,早起义,不敢时,到三边马家退走,立即起义。结果,果然。1945年,三段地,尔介忽兔等与周仁山、田万生等同志拈香,当时亦很认真。我为扶香者。扶香,有的是也等于参加拈香,有的等于监誓人,因为扶香人要说誓词。当时,周发现有人将香屁股搬掉,就是有一支香比别的香短了一截。在老百姓中习传拈香时,有奸诈者,不敢发重誓,便暗中搬香屁股,表示他原与别人不一心。事过数年,当时拈香者,尔介忽兔(顾寿山)精干有为,战死了,其余均生在,惟陛济秘图等却落水一次。当时,究竟谁作此搬香屁股事,尚未知晓;不论生者死者,都到了解放区之内却是事实。不过,认真的是另一种,不认真的是另一种。1943年,伊盟事变时,沙王之子、鄂贝子与我和贺晋年同志等结盟,盟单誓词,我们写“救国救蒙,违者人神共诛”,沙氏父子及阿委员嫌语重,改为“人神共鉴”。当时,贺晋年同志指出说:“这些王公心不真,不敢和我们发这样誓,还有别图。”我未言语,意即:“有叫有,王公和咱们就要有些不同。看他将来往那里走?”结果,沙氏被国民党气死,鄂贝子亦于今年札旗被解放。1946年,西北局要调周仁山,我不许。刘庚问我为什么?我说:“要周将来代替我伊盟工作。”刘说:“你年纪这样轻,忙什么后备人?”我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不测祸福!”结果,当年阴历九月下旬,我便出事。两句答语,如去重字,才得九字。刘问我时正正月间。当九月出事之下午,我从王家峁动身上马,徐子猷同志问我一句:“你怎办?”我答:“一定回来!”当晚被俘,1949年初回来。被囚28月,一个年尾,一个年首,中间两个整年,又谁知四个字又占了四年。1943年拜见毛主席,谈到最后,我请教说:“我对天下是非,常有些捉摸不定。”毛示:“无产非无产!”1946年年首,一见于延安飞机场及欢迎周副主席、马歇尔晚会。1949年到北京,想见,高岗说不必见了,未得如愿。1935年,在未围城前,李少棠来信说:“若翁即我翁。倘释我及岳峻峰女人,令尊令堂愿出城当送出,愿住城内当保护……”云云。我仿刘邦“若烹我翁,请分一杯羹”口气,答一信说:“你们的女人,我们一定放,惟待时机而已。我们的父母,用不着你多心。他们和我一条心时,早走了,用不着被你们留在城里……。”(大意)结果,惟祖父年老,被拉肚子死了。1946年,回忆来,回忆去,有人主张总结蒙古工作历史,但各同志思想意见不成熟,莫衷一是。而且,在我看来,多成往迹。经过1945年、1946年,一年半,打了胜仗,培养了西乌,解决了鄂托,和三边靠得更紧,和边区的关系也一步紧一步……。但是,“党员太少”。因此,一次同高培培同志谈起,需要大量发展一下,他不表否可,而且,各工委委员漠然视之。我颜色未动,语词愤然说:“不发展党是断种思想!”1946年另一次和高增培谈起来,因愤于许多工作同志拖拖拉拉作风,有材料不整理,不学新的办法,见他们一切依赖我,便愤然说:“我反革命,你们也反革命吗?”自我出事之后,经我教育,受我影响深者,皆未叛党,差可自慰。在出师之前,于奢利庙和王悦丰同志、赵玉山同志谈国内战争形势,用红蓝铅笔绘战争发展图,表示我方将坚决要夺取东北,要巩固华北,西北放弃的据点要收复。从东北、华北、西北有个一般规律,便是先放弃城市据点——包袱——然后反攻,得了东北、华北,就得西北和反攻华中了。因为有此胜利形势的科学估计,有必胜的预知,所以,思想上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在被俘之当晚,仍与对方争,令其退兵,而不计自己生死。次晨被绑在马上,也只暗自盘算,得“出生入死,入死出生”形式八字,去重仍为四字。因从生地上出来,入于死地了;入于死地了,必须出去才能得生。一路还想逃跑,不得便。被囚还想越狱,不得便。囚所中也只盘算得三个字,为“等,死,放”。而实为“等,死”二字。因为被囚了,等着被囚死处死,等着被释放。1935年在瓦窑堡被软禁在家中时,因有一点自由,便用秘密写信法,除给苏区通报军情外,并写了遗嘱。遗嘱勉全党努力,最后为“共产党万岁!红军万岁!”转出去,交了西北工作委员会郭洪涛同志等。是用火烤看法。但不知他们传阅否?多年亦未查究。1946年到榆林,囚室中又写一次遗嘱,要全党跟毛主席走……词不过百字,保存年余,转出无望,带出无望,乃焚之。1935年到1947年,十二年间,立遗嘱两次,仍未死去!1935年由瓦窑堡出城,晚间院中小便,观见天空晴朗,惟尘云东北,必然是红军埋伏城外,白军包围解送我,红军埋伏接我。事先,我既报告苏区,国民党军将如何,也报告苏区我将戴什么帽子,穿什么衣服,什么鞋……标识。当时自计,独自往苏区跑,有三处:一为吴家寨子沟,一为湫峪沟,一为折家坪沟。白军放枪,必中一家子弹;若两军交锋遭遇战斗,我在中间,我往红军中跑,红军不知,子弹向白军方向飞,白军射击我,稍一命中,必然要带两家的子弹,也至少得两颗子弹挨,万幸,也得一颗子弹……。自计,如何负伤,如何应付,如何到绝命时写绝命词、字。但,侥幸得很,一遇便是贺晋年同志等四人四马,郭立本和贺追我接我尤认真,背的暖水壶还没打破一点,也没丢一点东西,带的一把十三件西式刀子上的一小件丢了,仍找到。1946年被俘后,又自分必死。后来遇大便厕所上边的楼坍,时间错过,木石打的粉碎,我却侥被错过。囚所紧邻城边,炮弹等震坍榆林许多墙屋,我虽被震而未伤。被饿几死,被冻几晕,被睡几痴,长期被饿,被软折磨……仍然回来。每念,有的人,一病即死,一难即死,一伤即死。我之遭遇,疾病,牢狱、战场,法庭、杀场,生离、死别,天灾、人祸,内忧、外患,家愁国难,先天不足,后天失和,疾病亏损,环境折磨,车舟危崖之险,差不多都经过,医药、暗算、暗害之事何尝无?宗教·迷信·信仰及其传统与我1926年谢子长烈士驻军我县,他把城隍庙的城隍偶像打掉,部队驻扎在庙内。他给老百姓做主,向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做斗争。老百姓的冤屈案件,能为立即解决,所以老百姓称他为“谢青天”、“谢城隍”。当时,民间传统迷信习惯尚深,认为人世间的不平,只有“城隍”才能断清。城隍庙内附属阴曹地府。1927年夏天,我回县工作,与子长一起住在庙内。院子里有数百年的大树,将全院笼罩,院里阴凉特甚。加之,为数百年不生活的地方。当时贪工作,避夏天炎热,日夜不休者十数日,致病甚。半夜,病腹泻,且昏甚。谢亲为扶持,并以城隍香炉作便盆,以应我腹泻。谢打城隍,而得人称“城隍”;我未打城隍,而得以其香炉作便盆。未过两月,我又因治病到绥德,值绥德于井岳秀封闭四师后,白色恐怖特甚,逢农历八月二日为绥德城隍庙会。我又借庙会之便,恢复绥德五区党及团区委及绥德县党及团委组织。1928年,六大决议下达后,发动群众因白色恐怖及旧农协解散,不得新方式。值天旱,农民“祈雨”抬龙王楼子,我们亦发动“祈雨”,由数万人包围县署,获得胜利。不多几日,我夜行于四十里铺一带,为秘密工作,却遇老百姓的龙王楼子阻路,结果经送馒头给抬者,且从俗行礼,得免为难。同一种老百姓行动,前者因受我政治领导而为向统治阶级斗争之团结群众形式,也保护了我的秘密指挥领导行为和机关。后者,因无政治及组织领导,虽非有意破坏我的秘密行踪,却须我低头谋和,始能掩护我的行径。1936年农历正月,为执行党中央毛主席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外交部须要招待处。我雇不下工人,雇得族弟二人亲自领导,将我故乡龙王庙所有各种偶像打掉。1946年9月却被俘于乌拉尔林小龙王庙旁。1931年夏,我于我县县长绅士宴席前戏自称“活龙王一路带雨回来”,冒充龙王说“必然有雨”,果得大雨,县长等为我多设数次酒宴并多赠旅费50元。幼时,老百姓讲故事说:“赵匡胤穷时卖雨,得雨。”据说:“赵匡胤卖雨走,走到河南,天旱,老百姓祈雨不得,他将柴积起,身置柴上,祈雨,誓言老天不雨,纵火焚他,后果雨。”1932年夏天,瘟疫蔓延,故乡死人甚,父母子女各不相顾。老先生和绅士,祭瘟神,我也参加。祭完瘟神,我把老先生和绅士纠集到区政府说:“祭瘟神,不行。要跟上我的办法来,防疫,进行石灰消毒,公款施诊,进行清洁卫生运动……”我逼县长给钱买药。我也亲自对我家住宅进行清洁卫生、消毒,并买防疫苗施注及强迫注射。我县疫灭。到北平又发起陕北鼠疫救济会。没打瘟神,却将瘟神的传统统治推翻了。传过基督教,得过基督教帮助克服困难,渡过危险。也反基督教最前列。信过同善社的佛教,不反而反之了。未信天主教,得天主教之助而克服过困难。在反对帝国主义中也反对天主教“神甫”。读孔孟圣贤书,反孔孟也算急先锋。提倡三民主义也最早,反三民主义及与三民主义进行统一战线也最早最坚决。杨玉·天仓·假粮民间有个传说:“山蔓”又名“土豆子”,又名“山药”,又名“山药蛋”,又名“山蔓菁”;有的叫“蔓蔓”,其音与“瞒蛮”同。我的家乡叫“洋芋”,其音与“杨玉”同。当年杨家兵将深入北方,无粮,以“山药”为军粮,救了被困大军,为纪念叫“杨玉”。考之事实:杨家当年驻兵在“代州”一带,历史有杨业守代州之记载。代州即今之山西代县。晋西北、绥西、伊盟、陕北一带,民间均以“山药”为主要菜食,特别是蒙地出产最多。这一带又是宋金辽交战地区,金沙滩有说在南口一带,有说在宣化一带。归绥又名归化,附近又叫土默特旗。宋史明史有土木之变。两狼山在五原,洪羊洞据说在临河西北。旧戏说书,杨家故事亦多在这一带流行。另外从某报载,说山药吃的多了,容易生“大疖疮”,在面部者叫“粉刺疙瘩”,在臀部者叫“大犊疖疮”。十七、八两年,我以黄萝卜、山药为主要副食。结果十八年曾生那样小病,一治即愈。人之生痔疮是否由于吃山药多而产生?在过去中国富家及官宦、贵族就不多吃。中农以下,吃法不同,蒸食必用“蒜”“辣”佐食。小说《征西》上曾说唐朝兵困西方,无粮,得天鼠运粮,济之。常疑其事,初以为神话迷信哄人。后在蒙地,见穷人挖老鼠仓,有日得粮数合、数升至斗余,一秋冬有得粮数石者。以理推之,当时粮缺之时,筹粮人员得当地穷人贡献意见,然后动员一部分军民挖粮。得到后,当时的政治工作者,假神话迷信以传之。红军过雪山草地时曾吃野菜。民国二十一、二年,西北鼠疫,由三边及甘肃一带传来,想亦可能由吃鼠粮而来。成语有“鼠窃狗偷”,民间间有生鼠疮者,亦可能由饮食传来。某人用兵,粮缺,在小土丘上覆以粮草,然后使“敌探”、“俘虏”或往来之人观之,表示自己兵精粮足,果胜敌人。另有某人于退兵前如此为之,以掩护与便利退兵。兵书“兵不厌诈”。古人用兵,例有“增灶”而得胜者,有“减灶”而得胜者,有增灶示弱示强,有减灶示弱示强。中国旧俗修庙,初以为只是属于迷信,后来推测,亦为另一种准备用兵之牟。盖每遇起兵,和尚道士或充侦探,或违法乱纪,被逼起义从军。庙宇往往为过往部队借宿,为当地人民集会之所。庙会,有的人迷信神鬼,商人则图利,有政治阴谋的便闻政治气氛,散布政治消息——流言之集散地。经过社会评分阶级、等级、合法不合法。中国的婚丧嫁娶、生老病养许多习俗礼节,其寓意亦在评分阶级、等级与合法不合法,故有“礼以防闲”、“乐以节和”,还是不让乱阵营与步骤。六家要旨,中国过去成文法不多,礼节多者旨在前。满清只有《大清律例》,各朝代开国时只约法三章、数章。中国每到战争结束,必采屯兵政策,以安置从军人员。故乡之冯家屯、万家屯等即其例。蒙地汉人移民则用“火场”,如张家畔一带之“某火场”。绥西则用人名、职业名,如临河原为“强家油坊”、“邬家地”之类是。闲话鬼门关鬼门关上走不得。人一走鬼门关,就不得回来,是中国的俗传。但,也有些人,鬼门关上常常跑来跑去。幼小时听到许多前人故事,如我的祖母,便是被狼在四五岁时衔去,由众人搭救得活。有个郭某,秋收背庄稼,狼在背后追,他同狼斗,将狼扼死,自救自活。延安碰上个老百姓卖罴豹衣,饭馆吃得油光满面,一问之后,畅谈其打豹子经过。鲁贲告诉我一个同志的历史,说在西安一带被捕后,半夜被白军用刀砍后推下井,还推下砖石,还继续往下杀人往下推尸首。结果那人未被杀死,自己逃出又活来革命。1935年我县南门外,后桥村一次被白军杀19人,其中一人也未被杀死,经家人抬回救活。从战争中见有负伤数次者,仍然继续工作。有的人,在害重病时,也往往一病呜呼。有的人,年年月月病,十数年、数十年拖着病体却拖下去了。有的人几次重病也不至于死,有的病后反而比病前强了。病和危险幼时,乳齿已换,我的下牙包上牙,老百姓叫“斑嘴”,又叫“地包天”。口的形状亦为下颚突出,很不好看,开玩笑的人叫“斑嘴”!“地包天”“值一千”!是另一种称扬的偶然说法。晚间我便用使下牙服从上牙,用了好多次,便纠正过来,改变成和许多人一样的“上包下”了。幼与同学戏,一儿跌昏,口吐白沫,众惊他逸,我独扶救之,散步救醒。记司马光与群儿戏,一掉水缸,以石击水缸救之故事。1927年夏天病甚,昏迷时,不知人事,亦无法自诊自疗。得疮疾时,服“金鸡纳霜丸”效。1946年用“奎宁丸”为三段地重病者治好医生治不好的病。1927年秋腰跌伤,自己疗养好的。1928年秋腰又跌歪,亦自己用酒及大葱捣敷疗养好。1929年面部起疔,自己奔医,用碘酒治好。冬臀部起疔,由碘及中药之凉州刀疮药自己治好。1932年、33年协和医院施手术,经过周密考虑,许多调查研究及精神与物质准备,得益。该院医生要我开刀治疗耳病,说明须施闷药,伤脑力,我便未允,宁肯不施手术。1927——1949年,战争中敌人已伤害四代(祖父、母亲、二弟、二弟的男孩子)。身兼四门的宗祧(宋、井、赵二)。父亲手被日机在延安炸伤。一家男女老少经三次战争考验(土地、抗日、解放),一人为西北被日机及蒋机轰炸之最早者。(第一次遇日机四十架1932年在冀东,第一次遇蒋机1935年三架专机。以后遇日机蒋机从瓦窑堡、三边、伊盟、延安。)榆林和吴家坪是双方炮火。榆林还遇一次楼塌。幼时及以往的危险不计,民五至民十三已经枪声数次,飞矢头上三四寸过去。考四师,记起个夹马营中赵匡胤的故事。神木,记青梅煮酒故事,从容应对免于难。1927年病昏犹工作,折家坪昏犹坚持,演独木关。飞机和我我到冀东,第一次便遇日本20——40架飞机轰炸。当时因记冯玉祥将军曾言“飞机纵多,没有鸟多。我人行路并未见鸟粪着身。飞机炸弹,何惧之有?”樊钟秀在反蒋战争中,听说不慎于车站被飞机炸死。但我在冀东避于树下,得免于难。1935年瓦窑堡于夜间解放,我于鸡鸣前入城,上午即有国民党蒋介石飞机来炸我。炸后,我到城内巡视,上山见有指示飞机之目标(底下挖下的国民党党徽图形),我即命赤卫军铲除去之。1935年冬及1936年春中央在时,飞机更甚。到三边,亦遭飞机炸数次。节中国这个节字,有好多讲法与用法。一为一年二十四节气,一为节约节俭,一为阶级或民族立场的气节,一为做事的一定分寸,如竹之节,如有理有利有节……此处,不谈别的,光谈谈阶级立场民族立场的气节问题。中华民族,有历史记载是五六千年,一万年,从人种学及宇宙存在推测,当然不大。中国社会之有民族斗争,有阶级斗争,根据恩格斯的说法,亦与历史存在俱同。过去的所谓“节”,一种是“一死报君恩”,一种是女子为丈夫不另嫁他人。当我们和敌人斗争的时候,和过程中,时时有考验每个人节操的机会与事物。过去的25年,从北洋军阀到蒋介石国民党,是提倡封建的“成功成仁”,为他们一集团当炮灰和送命。我们,共产党人,在时时刻刻被迫不能生存的环境下,所以天天在鬼门关上过生活;我们所提倡的气节是:保护自己,保护同志,保护党,不使遭受破坏与损失。被捕的时候是在反革命的法庭上不屈、不承认。万一证据切实被敌人拿到也要不投降,不叛党,不背叛人民,为革命不惜牺牲身家生命财产。但是有一条,我们不主张暗杀敌人的“头目”,我们不主张“自杀”。不论我们失败到如何境地,只要我们能存在一天,我们便活一天,宁可使敌人将我们残害,我们不能“自杀”。“自杀”表示我们没有信心,表示我们没有办法,表示我们对未竟事业要逃避和推卸责任。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我们本已侦察到可以暗杀蒋介石,但是,因为我们不主张暗杀,所以我们没有组织暗杀。以后,学生们打蔡元培,福建人民政府失败后的一些人组织暗杀汪精卫,“使其背中三枪”,证明当时国民党蒋介石的统治虽有警宪森严,要刺杀他们不是没有可能的。至于我们和敌人的斗争,根据25年以来的历史经验,我们好多战争中战死了许多同志,监狱里死了许多同志。但是,也有许多同志经过战争负伤而仍能伤愈,再参加工作或战争,也有许多从监狱里回来,仍然工作奋斗。中国武术延安见了一位甘肃人,为国民党军官之起义者。他练中国拳术,已练到周身肌肉可动。在西北局练习,习书记仲勋亦曾亲见。手足一动,面部肌肉可动,为练太极拳“内功”之成功者。东北及故宫中看到中国旧弓箭及铁制锁子甲。幼时曾闻,古之为将者有金甲、银甲、铁甲之说。旧戏中武将装束以赤、黄、绿、白、铁数种绣衣做代替,及睹实物,果然!果然!幼时,体力很弱,病劳伤后,到北平只学一点谭腿,未学全,即对身体大有助益。幼年曾亲遇一位练拳者,一足踢死人,此人1935年曾随我当过警卫团连长,后死去。一位用手巾栓石锁,口齿可衔六十斤之重。北平教我拳术者为北京大学所聘拳术教师,闻为清之武举,彼时五六十岁,二三十岁之青壮年不力敌。中学同学中亦有拳术之“外功”之稍涉猎者。1935年道经折家坪遇到一本家60岁之老者,也因幼习“外功”拳,其力较我辈青年尚强。北平善此道者,仍有,惟其“内”“外”家之间,即同一“内”或“外”之间亦有很深之宗派界限。此术对于强身强心,对新生后代之强健很有关系。我提议,我们也应提倡一下。不花多少钱,附于体育中。我们同志中也有些人懂一点,惟皆未精通。延安武术团曾表演,只为外家之一流派。(未完待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