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奇谈》节选

作者：【日】村上春树

出版单位：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10

《图书馆奇谈》为村上春树罕见的悬疑作品，讲述了一个充满隐喻的故事：少年为了弄清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征税方式，决定去图书馆寻找答案。依照指引，他走向地下的107室。107，是一扇奇特的门，敲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老人转身向我，脊梁挺得笔直。一挺直脊梁，他忽然变成了一个彪形大汉。长长的白眉毛下，仿佛黄昏时分的山羊似的，双目炯炯放光。

“你小子莫非生性喜欢什么事都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否则就不过瘾，是不是？”

“不不不，没有没有。只是我觉得……”

“哎哟，烦死人啦。”老人说，“东拉西扯地强词夺理，把别人的一片好心完全不放在眼里，这种家伙简直就是人渣。”

“对不起，”我道歉说，“明白了。我进去。” 我干吗要这样口是心非，说话做事都与心中所想背道而驰呢？“里面是往下的楼梯。”老人说道，“要抓紧扶手，当心别摔下去。”

我走在前面，缓缓前行。身后，老人关上了铁门，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我听见咔嚓一声，门锁上了。

“为什么要锁门？”“这扇门一直都得锁着。这是规定。”我死了心，走下楼梯。楼梯很長，像是能一直通到巴西去。墙壁上装着锈迹斑斑的铁扶手。昏天黑地，不见一丝光亮。

走到楼梯尽头，只见房间深处微微有光亮。那是十分微弱的电灯光，却刺痛了久久未见光明的眼睛。

有人从房间深处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是一个扮成绵羊模样的小个子男人。

“哎呀，你可来啦。”羊男说。

“你好。”我说。

羊男全身裹着真正的羊皮，只有脸裸露在外，露出两只看起来颇为亲和的眼睛。这身装扮与他很般配。羊男瞅了我一会儿，将目光投向我抱在手中的三本书。

“你是不是到这儿来看书的？”

“是的。”我答道。

“真的是来这儿看书的？”羊男说话的方式似乎有些怪怪的。我犹豫难言。

“好好回话！”老人催促似的对我说，“你不是想看书才到这里来的吗？啊？赶快回话！”“是的。我是想看书才来这里的。”“瞧瞧，我就说吧。”老人得意扬扬地说道。

“可是老师，”羊男说道，“他不还是个孩子吗？”

“哎哟，烦死人啦。”老人忽然从裤子后兜里抽出一条短短的柳枝来，吧唧一声斜斜地抽在羊男脸上，“快把他带到读书室去！”羊男面露难色，无奈地抓住我的手。因为被柳枝抽打，嘴唇边红肿起来。“来，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