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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一)

2017-07-27林桑榆

花火A 2017年7期

林桑榆

楔子

“日前,鼎盛集团与电子科技院分别召开了记者座谈会……”

电子科技院作为军工的龙头企业,在载人航天和探月工程中都承担了重要任务。最近,它与滨城星城著名的鼎盛集财团一同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四三年前,鼎盛将旗下的某块地卖给了一家外资企业。

四三年后,对方竟利用此地设立高频基站,企图影响边防地区进行的导弹实验,其心可诛。

此前,电科院曾派代表交涉,期望鼎盛与外资企业的合作终止,效果不甚理想。人心惶惶之际,电科院的新晋主管出席记者会表示,将采取反制措施。

“他们基站尽管建,干扰不了他们算我输。”

一时间,怼人力爆表的年轻主管收割了成片少女心,更有甚者将其情史扒出。然后,有意思的事情来了,这位主管疑似与鼎盛集团千金有几一丝半点关系。

于是两个一对男女,一个是豪门千金,一个是国之栋梁,因为立场相对而无法牵手的豪华大戏铺陈在眼前,引众说纷纭。

那厢,鼎盛总部。

盛可以的高跟鞋陷进了五厘米厚的地毯,没发出一点声响。路过某职工电脑前,正在直播的记者会令她有所停滞,眼神飘瞟了瞟飘。身后跟着的女助理应是八卦爱好者,忍不住倾身试探。

“小盛总,与电科院代表的会面安排在下午三点,是否需要准备下午茶?”

对方思考也未曾,:“不用,他不喜喝茶。”

他不喜欢喝茶,那他喜不喜欢你啊……

顺着的一句还没机会脱口,盛可以仿佛有感应似地似的,加快脚步回办公室,甩手将助理拒之门外,做足职场女魔头应有的气势。

门外一度叽叽喳喳,门内的人则横陈在沙发里十分钟有余。

十分钟后,盛可以甩掉高跟鞋,坐进按摩椅,伪装的干练表情土崩瓦解,拿出手机给最近联系人打过去,声线里透着的紧张一览无余,:“喂?姐,我觉得你给我弄的这一身不行。”

“你不是说他喜欢干练女性?”

“干练归干练,清纯可爱什么的,也不能少啊!”

那头人微一皱眉,:“搞搞清楚,你下午是要谈判,不是谈情,拿要清纯可爱干嘛干吗?拿煤气罐儿效果更快。”

盛可以被驳,不自觉地咬起住嘴皮来唇,恰好按摩椅不偏不倚摁到腰间一点,疼得她惊声对机器叫唤,:“喂,轻点!”仿佛身下器物真有意识般。岂料女助理尚未走远,听见情况推门而入,与椅子里的她大眼对小眼。

一个世纪的对视过,对方没有想退出的意思,盛可以掀了掀眼皮佯装镇定。

“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意欲赶人。

助理却已摸清她的属性,不过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当即谈话也有些没大没小,:“有的,小盛總。我特别好奇,那位主管究竟是您的……什么人?”

盛可以撩了撩头发,不再遮遮掩掩。

“意中人。”

女助眼睛发亮。

“果然是!那他为人怎么样?!”

这倒难住自己,盛可以做冥思状,:“他啊,是这世界上……”

“最不识抬举的。”

Part- 1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听说暗恋,就是在心里藏故事。每讲出一个,就能多感动对方一分。

好似《一千零一夜》中的丞相女儿,便用一千零一个故事打动了国王,换得白头以终老。

可若是但如果,这位国王,很多人都想对他讲故事呢?譬如,迄今还占据着Q大杰出校友榜榜首的同学,江回。

以至于于是有段时间,盛可以最喜欢的歌,就是孙燕姿的《遇见》——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是啊,现如今不仅买车得摇号,追人也不例外了。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童话里的姑娘,有一千个机会靠近国王对方。而现实中的她,再努力,只能换来仰望。

更别说,当时江国王的身边,还立着傲视群芳的王后,顾青子。

连学校美食城的老板们都知,Q大有一对天成的佳偶。工科男,艺系女。并肩走在一起像幅画,分开独行则像首没有断尾的诗。总之怎么看,都是彼此生命里的一部分。

“可生命不该只有美好,否则太单调了。”

对于自己的强行介入,盛可以这么解释。

她的厚脸皮并非天生,唯独在面对江回时自动筑起。因为她走九十九步,对方也不会向她走一步。她走九百九十九步,他反而后退一步。于是这场游戏,她不仅得追,还得勇敢。

大一,盛可以因为集团的缘故,也当仁不让地做了回风云人物。

正是鼎盛宣布卖地的那年头,业内人士预言,那家外资企业背景不干净,建议合作终止,无奈天价合同已签订,没有回旋余地,这唯利是图的行为引来爱国人士指责。亦有许多不理智的学生,将矛头对准毫不知情的盛家千金。

同宿舍的姐妹,坚定地站在盛可以这边,在网上与无中生有的吃瓜群众互骂。结果对方团结的力量更大,铺天盖地的尖锐之词如一泻千里的洪水,挡都挡不住,舍友冲上去一个,倒下来一批,反观盛可以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们葫芦娃救爷爷嘛呢?一个接一个地去送死。”

舍友集体呕吐血,年龄稍长的秦欢叉腰踹床脚,:“那你说怎么办?!”

当事人机敏的双眼一闪。

“不想送死,那就送钱呗。”

家境使然,盛可以被保护得不错,但不代表她傻。被诟病、以及哗众取宠的把戏从小到大她见过许多,也将吃瓜群众的心里理琢磨透了。他们闲得没事儿做,那就找点什么转移去对方的注意力。

这不,盛小姐利用Q大本部与分部校区的距离,以鼎盛集团的名义捐赠了十辆校车,甚至每周定时定点接送学生去大型超市和商业中心,迅速博得好口碑。

有看穿全局的学生,知道此举为何,打从心眼里佩服她这招“曲线救国”。

可素来福祸相倚,校车启动没多久,因质量缘故,在去往郊区分部的路上出了事故。

盛可以虽然聪慧,到底没理解完全社会众多的潜规则。挑选车辆环节,她图方便,全权交给了大巴公司处理,形同羊入虎口,有多少啃多少,骨头都不带剩,致使风雨彻底飘摇了起来。

作为盛家独女,、鼎盛将来的接班人,盛可以迫不得已主修金融,她真正偏爱的却是互联网,、信息处理及编程方向,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十六岁那年,她曾构建过一个简约单的遗言网站,目的是为吸纳世上所有无法开口说出来的话。注册者去世后,遗言将通过他留下的联系方式,自动发送给指定人,不叫世间留遗憾。

遗言网在当时蔚然成风。直至她上了大学,周边还有不少学生将它提起,却鲜少有人知道创建者正是他们眼中一无所长的她。并且是年仅十六岁的她。

不知从何时开始,“玩物丧志”一词紧贴“豪门”二字。但凡有几个钱有几两势的,孩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盛可以懒得解释,毕竟谁的嘴也不能为她的人生夸出一条路。

然而“人言可畏”四个字并非说说而已。

鼎盛的卖地事件和校车事故令盛可以频繁出现在大众眼前,对她的责难也是甚嚣尘上,导致她旁听的计算机大课,无人愿意出现在她方圆五米内。那是盛可以头一次感觉,讲课厅宽广得离谱。

分明自己所处的西边有成片空位,还能遮挡毒辣的阳光,可众人宁愿挤在东边的角落,忍受艳光阳炙烤,摩肩擦踵、汗气交织,也不愿移步分毫,避之如蛇蝎。

此前,成长到十八岁的盛姑娘还没遭过如此待遇。

与家世没多大关系。盛可以行事古灵精怪,为人却谦和,从不爱以势压人,稍微与之接触过的都赞不绝口,这才能与舍友们结成金兰。可纵观这满场黑压压的人头,没谁了解她,也没一个肯来了解她……

众口铄金的议论,孤军奋战的悲感,终积毁销骨。

江回便是在那时登的场。

他中途来的,抱着笔记本从后门而入。,扫过视一圈现场后,落座到了盛可以正前方。彼日恰好有句流行的话说,我颠覆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当时的盛可以,脑子里冷不丁地冒出过这句。

江回本无心之举,却拯救了她滑落谷底的心,令她感受到在与世界为敌的这场战役里,至少自己不是孤兵。

但这个兵会为她拿起武器吗?

盛可以不确定,直到她无意中瞥见对方的电脑画面。亮开的十三寸天地里,赫然放着她无比熟悉的页面,正是她十六岁那年构建的遗言网站。

网站已近两年没打理,以她的现有水平,某些脚本问题还无法处理,却又碍于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不愿假他人之手。没料到江回也是注册者之一,并且手法极快地建立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模块,然后突破解决了盛可以遇见的问题。

这所有行为都是线下进行,没给她留言,也没炫技的成分,估计只是拿网站当疑难杂症练练手,盛可以却觉遇故知。

就此,“江回”这两个字如一把刀,蛮横地砍破她固守多年的城门。

初初,盛可以以为江回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后来才知,他是电子与科学院的尖子生,大四,已经在电科集团滨城分院实习,。

没出校园就能叫电科院主动抛出橄榄枝,江回是目前第一人。

至于网站处理,只是因为他无聊时逛到,随便做做而已。他其真正的工作性质,可称上升为国之重器。,连盛可以那位自视甚高的堂姐都其刮目相看,才耐着性子帮妹妹出主意。连她那自视甚高的堂姐都对其刮目相看:

“没出校园就能叫电科院主动抛出橄榄枝的,他是第一人。”

那日,课间休息,有认识的学生朝江回围过来,于是乎,计算机课中途休息时,有熟识的男女围过来,窃窃私语地说了什么,大约是要他坐到东边的位置去,惹得江回侧头瞧了盛可以一眼,极快极浅,却令盛可以留下深刻印象。

面目清隽俊,衣着简单。眼缝细下来时颇具攻击性,不带情绪平静时自成有恬淡气质,熏进了神,染透了骨。更为重要的是一点,旁人的煽风点火对他来讲如耳边蚊蝇,他自巍岿然不动。

突然间,盛可以听见什么东西破土的声音,。恍觉见过世上万千,都不及见他的这一面。

盛家小千金的春心动了,这位堂姐自然闲不下来了。

“我该怎么与他搭讪?干脆说你好,我就是遗言网的建立者?”

教室外的角落,盛可以仿佛将完成终生大事似地似的,慎重非常,却令对方扁了嘴,:“遗言两个字放在初见面,太唐突了吧?”

“那怎么办?你好两个字可以保留吗?”忐忑得像不经人事的孩子。

恰好,江回抱着电脑从教室里出来了。

青年身量长长,经过盛可以时斜视了那么一眼,当即令女孩面红耳烫地放下电话,脑子一团豆腐渣似地似的,只记得“你好”两个字,遂招手示意说:“你、你好……”

她语气犹豫,江回以为她话没完,顿了顿脚。 走廊上有窗,光与影将对面人的轮廓打得立体,素来见惯大场面的盛可以瞧着,嗓子眼儿一紧,一落。

“你好……”

“帅。”

其實江回对盛可以早有印象。

她捐赠校车的豪举,闹得隔壁几条街的D大学子们都知道了,而那句“曲线救国”的赞赏,正出自他的同系好友。只是,他并不认同。

“曲线救国本就是著名的投降言论。”食堂里,他放下筷子说。

向莫须有的流言投降示好,老实讲,江回不太看得上。

既然看不上盛可以,为什么还不接受大家意见,坐到东边,画划分出楚河汉界?因为那群起哄的乌合之众,他更看不上。

兴许老天优待,给了江回好脑袋子的同时还给了他一张男主角的脸,但他并非十全十美。

江回的个性存在缺陷,骄傲自负,活得像仙人掌,不需任何人问津,不与任何人拥抱。除非对方也是仙人掌,那倒可以探讨探讨怎么在沙漠生存这件事。

至于顾青子,占了天时地利,从小和江回长在一起,个性也独立,是油画系的佼佼者,两人画风可搭,这才有了天成佳偶的说法。

宿舍里,盛可以揉乱了一头黑亮的发,一副生无可恋状。

秦欢好奇,:“那他……怎么回复的啊?”

回复?

盛可以怎么可能告诉众人,江回只回了她三个字,你好傻。

她第一次见面说他帅,他第一次见面说她傻,也算个呼应了吧,盛可以稍显安慰地想。

不过,老天也待她不薄。

两周后的微机课,竟让盛可以捡到一个秘密。

Q大的微机课教室很多,基本都交叉使用,偏偏盛可以占到的那台电脑,恰恰是江回刚使用过的,聊天工具还因为程序原因,并未及时关闭。

原本盛可以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只因消息提示突然在桌面闪动,来信显示名字正是顾青子。而她发来的消息比巧合更劲爆,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江回,我们分手吧。

盛可以眼皮一跳,受不住好奇心驱使地点开了聊天记录,明白了前因后果。

同样大四的顾青子经学校推荐,去法国进修,最少两年无法回国。毕竟是普通家境出来的孩子,机票不菲,于是征询江回意见,要不要接受。可江回说——

“稍等,我去图书馆查点重要资料。”

看到此处,连应该幸灾乐祸的盛可以,都差点一口鲜血溅上屏幕。

虽然没谈过恋爱,韩剧倒是看了不少,女孩子提分手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被挽留。可传说中情商极高的江学长就跟二愣子似地似的,成功叫女主角内心崩溃了。

消息还没完,见这头迟迟无动静,顾青子自发列出江回的条条框框,开始数落。无非是太理智,不够爱她,等等。

奇怪,顾青子数落的是江回,盛可以却莫名地坐不住,手指也鬼使神差地落在键盘上,为其辩驳。

“如果你够爱我,何苦来为难?你心里早有主意,也期待这次机会,何必非得从我这里得到首肯,减轻心理负担?你这样做,是希望我苦心哀求你留,还是声泪俱下地送你走?梦想本就是自己的,任何决定都该自己承担后果。”

对方的头像彻底黑了。

盛小姐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绞尽脑汁,设计了一系列掩耳盗铃的方案。

当晚,校园网上就四处飘红着这样一则消息:QQ尾号为XX××的同学,您的女朋友找你分手了,望知。

这则消息是用小号传出的,没有常登陆IP地址 ,无法追根溯源。盛可以自认为滴水不漏,甚至买通微机室管监控录像的保安,企图让这场“分手”看起来像是路人的恶作剧,当事人总有办法挽回局面。

不想,盛可以似乎流年不利,无论计划什么,半路都有幺蛾子飞出。

她下号没多久,又出现另个比她更隐蔽的小号,跟风poPO出了一组江回与同系学妹并肩而行的照片,各种角度,各种暧昧。

傻子都知道,江回身旁除了顾青子外无其他异性可近身,更别说谈笑风生。如果有,那只能说明關系匪浅。自此,金童玉女分手的消息被坐实,还由好端端的追梦原因,流传为厌倦变心,硕大一顶帽子扣在江回头上。

盛可以对顾青子不熟悉,却有所耳闻。据说是油画系特别清高的才女一枚,难搞程度不亚于江回。可以想象,两人的关系本就处于紧张时期,还闹出如此绯闻,覆水难收矣。

其实拆散江回与顾青子并非盛可以本意。

她的确对江回存着不明所以的心动,却好歹是个三观颇正的姑娘,挖墙脚的事儿绝对不做。但老天要开你玩笑,挖了陷阱乐呵呵地看着你跳,你除了摔死,别无他法。

那段时间,惧怕“摔死”的盛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遭受流言蜚语时期还低调。

但墨菲定律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食堂里,打饭的学生摩肩擦踵,盛可以被挤到最前方,恰恰撞到江回的背脊。好在,他没回过头,任她自己与自己对戏,脑袋里秒闪过无数条弹幕:

他到底知不知道帮忙回消息的是我?

下面人多久才查出另个小号是谁?如果揪出来帮江回洗刷冤屈的话,也算将功补过了吧?

还有顾青子,他俩……如今什么状况?应该不好,否则怎么会一个人吃饭呢。

……

思考中,江回已经去一旁结账,轮到盛可以点菜。

她竭尽所能地垂下脑袋,跟个鸵鸟似地似的,嗡着声音:“糖醋里脊。”

这不是什么清幽之地,哪听得到清她蚊蝇样的声音,食堂大娘妈不耐烦了,:“同学,能不能大点儿声,要什么?”她心一狠,声调稍扬,“糖醋里脊。”

“什么???”

“糖醋里脊!!”

语惊四座。

这下,想不被注意也难。

正值饭点,人特别多。江回运气好,占了最后一张空桌。偏偏盛可以的室友们不知窜哪儿去了,剩她独自端着饭盘左顾右盼,两次穿梭过江回身边。

第三次的时候,青年用筷头敲了敲对面的位置,示意她落座。

盛可以受宠若惊,:“是、是在提示我吗?”

话落,有人不小心撞到她肩膀,致使菜汤洒出,悉数溅到江回的胳膊衣料袖子上。他的眉下意识地皱起,盛可以的道歉已抢先出口,:“抱歉,学长,你没事吧?!”

座位上的人淡眉微扬,开口对她说了有史以来的第二句话。

“学长没事,只要你别再给学长找事。”

顷刻,盛可以的小家碧玉模式破功,笑意从喉咙溢出挡都挡不住,面对他时的那点拘束感荡然无存,讨巧卖乖地坐下道:“没关系,学长,我拿回宿舍帮你洗!”

江回看了看污渍的面积,又看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刚吹出来的旖旎泡泡。

“洗就不必了,赔钱好些吧?”

简单一句,泾渭分明。帮洗衣裳属于亲密行为,而她与他,只适合银货两讫。

后来的盛可以也曾自省,并非没见过比江回好的,无论头脑还是皮囊,怎么单对他执迷?秦欢说,是个性魅力。

“你没发现吗?江回说一句,效果胜过别人说万句。不管他这一句是想让你笑,还是想让你哭。”就像初相遇,和食堂交锋那般次。

可征服欲就像人的本能,与身体共生共存。所以盛可以清楚自己看上的是一把锋利的刀,却没退缩,反而妄想去做能关住他的鞘。多年过境去,她才幡然醒悟,这样的念头,多么不自量力。

出食堂,盛可以跟了江回一路,像个猥琐少女。

没办法,科技学院与商学院离得不远,恰好同个方向。

将开春的天气,路上的花和木扎堆在一起,红艳艳绿油油的,霎是煞是好看,衬得前方走在花团中的人也清风朗月了。

没两个月,顾青子离开滨城星城前往法国的的消息不胫而走,同一条路上,她再度看见过那道背影,只是景致不同。醉醺醺的黄昏,容易酝酿悲伤气氛。尽管江回行走的姿态依然稳当,可他每个侧眼凝神,盛可以就是能感觉到,那些他不曾表露过的情绪。

同校四年,这条路,他们应该一起走过很多遍吧?

触景生不了情,只能伤。

顾青子离开前,有人说看见她与江回道别了,就在英语角。那么骄傲的女孩,唯独在他面前低了气焰,轻声问,:“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讲吗?”

江回说了什么?

“那就祝你平安吧。”他语气平淡。

兴许别人听不出期间有的分别,盛可以却敏感的得很。像江回那样的人,哪愿意说废话呢?

“那就祝你平安吧。”与“祝你平安。”表达的含义天差地别。

那就,分明带着些些无可奈何的意思。仿佛在说,如果在一起无法幸福,只好祝你平安。

理解到这层含义的盛可以,还生出过一个略显卑劣的念头——

幸好自己出生在富贵之家。

虽然没享受到平凡家庭里那样多的温暖,可当她想追寻任何人或任何东西时,都能无后顾之忧。

例如,她若是顧青子,法国又怎样?南极也是小儿科。

只要她高兴,并且有精力,她可以半个月飞回来看爱人一眼。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亲亲他的脸。

然上帝公平就在于,顾青子没有她雄厚的资金背景,却得到过江回的心。纵盛可以平地飞升进月球,她的吻,却注定吻不到想要的人。

顾青子离开后,江回便不怎么在学校出现了。

天气渐渐火热,大四的毕业季也悄悄来临。许多校园情侣劳燕分飞,为了前程各自奔。江回也全副部精力投身到电科院,每周回学校只是为了一点点整理行李,搬进电科院的特供宿舍,可关于他的传言并未间断。

“二十出头就进了副部级军工集团,参与雷达探测设备的研发,又刚和初恋分手,多少姑娘虎视眈眈啊!”

秦欢如是讲。

盛可以都没放在眼里。

这世上,她只怕一种爱情,叫先来,譬如顾青子。至于后到者们,她完全有自信不被压倒,只苦于没机会接触,于是四下打听他的行程,方得知他周三将回校,交毕业论文。

当日,盛可以早早候在电子科技学院的大楼外,想了一千八百种偶遇的对白,江回却没给她机会。

她掐好时间点,提前到了,台词没背几句,江回如一阵剧烈迅疾的风,从教学楼里冲出。

有条不紊惯了的人,神态首次那么严肃,连衬衣袖口的纽扣没系上都没发觉。

见他神色不对,盛可以直觉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招呼也没顾上打,便脚跟脚地追着一起出了校园。当江回坐的那辆出租绝尘而去,她后面也招了手,上车时气喘吁吁地。说:

“师傅,麻烦跟上前方那辆!”

下期预告:

江回的目的地究竟是何处?面对已经毕业的“猎物”,盛可以将如何生扑?两人的互动频频是否能打动江回的心?以及PO照片的幕后人物究竟是谁?这场跨越一千天的暗恋,能否如愿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