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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以前古丝绸之路上的中外音乐文化交流

2017-07-26刘嵬

艺术研究 2017年2期

刘嵬

摘 要: 丝绸之路不仅是中国与西方进行贸易的通道,它同样是中国与欧亚各国进行文化、政治交流的重要途径,具有很高的政治、经济、文化价值,2013年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一带一路”战略设想更加彰显了丝绸之路对于我国经济、政治、文化的重要历史地位和现实意义。本文将以汉末作为时间结点,以音乐文化交流为切入点,对我国古代丝路上的中国音乐文化交流进行论述。

关键词:汉末以前 古丝绸之路 中外 音乐文化交流

丝绸之路(德语:Seiden Strasse)常被简称为“丝路”,其名字最早出现在德国地理学家费迪南·冯·李希霍芬(Ferdinand von Richthofen)1877年出版的《中国——我的旅行成果》一书当中。丝绸之路不仅是中国与西方进行贸易的通道,它同样是中国与欧亚各国进行文化、政治交流的重要途径,具有很高的政治、经济、文化价值,2013年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一带一路”战略设想更加彰显了丝绸之路对于我国经济、政治、文化的重要历史地位和现实意义。

丝绸之路通常是指通往欧亚北部的一条物资、文化互通有无的商路,丝绸之路在中国历史的研究中,其包含广义和狭义两层含义,狭义的丝绸之路是指陆上丝绸之路,广义的丝绸之路是指海上丝绸之路和陆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 主要是以南海为中心点,又称南海丝绸之路,是古代中国与外国进行商贸交易、文化交流的海上道路,其形成于秦汉时代,三国至隋唐时期发展,唐宋时期繁盛,明清时期转变,是现所知最古老的海上航线。“陆上丝绸之路”是指西汉时期由张骞出使西域开辟的一条以长安(今西安)、洛阳为起点,经由甘肃、新疆,通往中亚、西亚,地中海各国的一条陆上通道,这条路以丝绸运输的影响最大而得名。本文将以汉末作为时间结点,以音乐文化交流为切入点,对我国古代丝路上的中国音乐文化交流进行论述。

一、先秦时期丝绸之路地理范围内的中外音乐文化交流

关于中外音乐文化交流最古老的传说是发生在黄帝时代,公元前2550年左右,轩辕氏黄帝统一各部,带领人们掌握了修建宫室、制作衣服、造车造船等技术,并在天文学、占星学、音乐、历法、数学等领域开始发展,这是中国古代具有重要意义的传说。传说中的黄帝被称为“人文始祖”、华夏文明的先祖。在丝绸之路领域内的中外音乐文化交流中,学术界流传着一种说法即黄帝命伶伦到西亚巴比伦学得乐制,《吕氏春秋·古乐》中做了最早最详细的记载:

“昔黄帝令伶伦作为律。伶伦自大夏之西,乃之阮逾之阴,取竹于解峪之谷。以生空窍厚钧者断两节间,其长三寸九分,吹之以为黄钟之宫,吹曰舍少。次制十二 筒,阮逾之下听凤凰之鸣,双别十二律。其雄鸣为六,雌鸣亦六,以比黄钟之宫。适合黄钟之宫,皆可以生之。”{1}

从文字记载上看黄帝派伶伦到大夏之西作律这件事情是确实存在的,但近年来,对于“大夏以西”的地理位置的考释却存在争议,一者认为伶伦所到达的大夏是指葱岭以西(今阿富汗北部一带)的一个文明古国,如果这种说法确切的话,那么我们可将丝绸之路范围内中外音乐文化交流推进到四千多年以前。二者认为“大夏”之地是指中国境内今甘肃东南部一带,如果此论断正确则黄帝令伶伦到古巴比伦学习乐律的说法并不存在。

关于丝绸之路上中外音乐文化交流的另一个著名传说是关于西周穆王与西王母相会的,西晋太康二年(281年),在汲郡(今河南汲县一带)战国时期魏襄王墓,发掘出多部“汲冢書”竹简古书,其中有一部《穆天子传》描述了西周穆王驾八匹骏马、西登昆仑等奇异经历,包括与西王母在瑶池相会并歌诗唱和、屡次演奏“广乐”等等景象。到了晋代《列子·汤问篇》中又出现了关于周穆王西游的记载,周穆王西游,越过了昆仑山,到达弇山,在返回的路上遇到一个叫做偃师的工匠,偃师向他展示了傀儡戏艺人。根据战国和晋代两篇文字的言论学者判断“周穆王在公元前第10世纪带出去的中国音乐,对于当时及以后那些地区的外国音乐,会有一定影响;同时,曾接触到外国文化的他的乐队和他所带来的傀儡戏艺人,又在一定程度上将外国的音乐文化转而影响中国的音乐文化。”{2}但也有学者认为这种判断是错误的,当代学者季羡林对于偃师之乔的典故进行了考证,认为是抄袭佛典而来。{3}

就黄帝命伶伦去大夏,这里的大夏是否是我们今天所说阿富汗北部一带?西周穆王是否真的到过古代西亚一带,是否真的进行了音乐文化交流?许多学者就此进行了考证,莫衷一是。无论上述事件是否真的存在,即便是一个美好的传说,它们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当时人们对于中外音乐文化交流的一种期愿与设想,同时,也证明了中国与西域音乐文化交流的萌芽已在当时人们的心中开始形成。

二、秦汉时期丝绸之路上的中外音乐文化交流

史实告诉中外音乐文化交流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社会现象,它往往与中外间的政治交往、贸易、战争等因素相关。中国与丝路上的其他国家间的音乐文化交流正式形成是以汉代作为开端的,这完全不是偶然,先秦以前并不具备充分的条件,当我们纵观整个中国音乐历史的发展,我们不难发现,当一个时代具备良好的经济政治基础时,往往这一时期的音乐文化交流也会不断兴盛。

秦代历史短暂历史上未保留下来其与丝路上其他国家之间的音乐文化交流。

现今学术界关于丝绸之路的开辟时间,是从西汉张骞出使西域开始计算的。汉代是一个疆域开阔、经济发达、内外通达的朝代,至汉武帝时发展到盛期,强大的经济实力以及“大一统”政治局面的形成,使得中原民族对自身文化充满了自信,对于外域文化不再闭塞对待,而是以包容的态度去接纳。从现有资料来看,汉初中外音乐交流的记载比较零散,虽说没有系统的音乐作品,但也为我们研究汉初中外音乐文化交流提供了一定的线索。《西京杂记》记载“而高祖思之……辄使夫人击筑,高祖歌大风诗以和之。……尝以弦管歌舞相欢娱,……吹笛击筑,歌《上灵》之曲。既而相与连臂踏地为节,歌《赤凤凰来》。至七月七日,临百子池,作于阗乐。乐毕,以五色缕相羁,谓为相连爱。”{4}汉高祖命戚夫人表演《于阗乐》,“相连爱”的活动表明当时宫廷燕乐不再是单纯使用“雅乐”,还会融合大量的民间音乐和西域音乐。《晋书·乐志》中记载的汉高祖刘邦所作《巴渝舞》也是来自于西南少数民族地区。

到汉武帝时,西域音乐开始成为汉代宫廷的重要乐舞。《汉书》记载“汉兴至于孝武,事征四夷,广威德,而张骞始开西域之迹。”{5}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开辟了以长安为起点,西行至敦煌后,在新疆境内分为南北两路。北路出玉门关西行,沿天山山脉至疏勒等地,过葱岭,至大宛(今费尔干纳一带),向西北到达康居(今哈萨克一带)、奄蔡(今黑海一带);南路出阳关,沿昆仑山至于阗,越过葱岭,向西可达大月氏、安息(今古波斯)、大秦(今土耳其)、向南可到身毒(今印度)。这一道路的开辟不仅是一条重要的商贸之路,同时也是中国与亚欧各国进行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域外的绘画、建筑、音乐、舞蹈等艺术形式,天文、医药等科技,佛教、伊斯兰教、景教等宗教不断传入中国,并与中原音乐文化进行不断的融合;同时,中国的纺织、绘画、建筑、道教、音樂等也由这条路穿入西方,从此丝绸之路成为了物资互通的交换之路,先进技术的传播之路,东西艺术文化的交融之路。

自张骞出使西域开创丝绸之路始,中外音乐交流日渐频繁,并在宫廷及民间音乐活动中起到了越来越重要的地位。据崔豹《古今注》载“横吹,胡乐也。博望侯张骞入西域传其法于西京,唯得《摩诃兜勒》一曲。李延年因胡曲更进新声二十八解,乘舆以为武乐。后汉以给边将军,和帝时万人将军得用之。魏晋以来,二十八解不复具存见。世用者《黄鹤》、《陇头》、《出关》、《入关》、《出塞》、《入塞》、《折杨柳》、《黄华子》、《赤之阳》、《望行人》等十曲。”{6}张骞出使西域得《摩诃兜勒》一曲,乐府协律都尉李延年则根据此曲作新声二十八解,用以军乐之中,后汉和帝时,万人用之。李延年因此成为最早用外来音乐进行创作的作曲家。横吹曲,起初称为鼓吹,马上奏乐,军乐。自汉代以来,北狄乐归鼓吹署,北狄各国的音乐皆为马上奏乐,到汉后分为二部:横吹和鼓吹。有鼓角乐器的为横吹,用于军乐,马上奏乐,横吹中有双角,亦为胡乐;有箫笳乐器的为鼓吹,用于朝会、军队、仪仗之中,汉武帝时南越七郡都适用鼓吹。张骞归来带回《摩诃兜勒》,李延年改编为新声二十八解,鼓吹乐的兴起都成为了中外音乐交流的直接证据。

汉武帝时期,宫廷皇族最具吸引力的西域事物,包括汗血马、葡萄、苜蓿、怪兽珍禽和角觝、吞刀吐火、幻术之类,西域奇特的表演形式对汉代戏剧的形成与改革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大约300年后,东汉末年汉灵帝时,来自西域的生活风俗和音乐艺术开始风靡一时,胡服、胡笛、胡箜篌、胡舞等等,深受东汉统治者的喜爱。至汉明帝时,印度佛教经由西域传入东汉洛阳城,外来的宗教音乐也开始传入我国。

《汉书·西域传》记载,汉武帝元封年间,与乌孙国联姻,将细君公主将给乌孙王猎骄靡,解忧公主嫁给乌孙王翁归靡,汉文化传入赤谷城(今中亚伊塞克湖东南方),乌孙公主则将女儿送到京师学古琴。《汉书·西域传》曰元康元年,汉宣帝“赐以车骑旗鼓,歌吹数十人”。他们归国后,“出入传呼,撞钟鼓,如汉家仪”。《后汉书·南匈奴传》载汉元帝时期派王昭君到匈奴和亲时,曾赐予匈奴呼韩邪单于瑟、箜篌、筝、筑、琴等乐器,这些记载都呈现了汉代音乐文化向中亚地区传播的历史画面。

从时间上看,从张骞出使西域到东汉末年灵帝时代,近300年间西域与我国进行了不断的音乐文化交流,音乐文化作为一种开放性的艺术形式不断推陈出新。西域音乐文化的输入,是中原音乐文化不断发展的外来影响,同时,中原音乐文化的输出同样也对中外各民族音乐文化的发展具有深远的意义。

注释:

{1}修海林.中国古代音乐史料集[M]. 西安: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0.

{2}杨荫浏.中国古代音乐史稿上册[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99.

{3}杨伯峻.列子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1979.

{4}【东晋】葛洪.西京杂记(卷三)[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

{5}冯建志.汉代音乐文化研究[M].郑州:河南大学出版社, 2009.

{6}【晋】崔豹.古今注(音乐卷)[A].四部丛刊本三编[M].上海: 上海书局,1985.

作者单位:沈阳音乐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