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语言与电影镜头语言的一次完美对话

王洋

摘 要：在日本动画届，今敏是将电影拍摄技巧完美运用到动画创作中的首位尝试着，他的众多作品均表现出其出色的剪辑技巧，并擅于运用淡入淡出、蒙太奇、同位置机位场景转换等技术，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创作风格。《千年女优》作为今敏第二部问世的作品，他的叙事才华得到更充分的彰显，电影剪辑技巧运用更加成熟，实现了动画语言与电影镜头语言的完美对话。

关键词：电影镜头语言 动画语言 今敏 《千年女优》

《千年女优》是今敏作品中文艺气息最为浓厚的一部电影，它以“追爱”为主轴，穿插了日本百年电影史，以嵌套的剧中剧形式，推进现实世界和电影世界的不断分离和融合，将事件全貌一层层的展现给观众。其中最让人叹为观止的还是他出神入化的镜头语言和剪辑技巧，还有高潮段落的蒙太奇，配合平泽进的音乐，使得《千年女优》在国际上获得很多赞誉，今敏也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动画电影大师”。

一、实现动画语言与电影镜头语言对话之前提

1.传统电影镜头语言的成熟应用

电影艺术是凭借一定的媒体技术，通过影像、声音、音乐、人物表演、照明、剪辑等各种技术手段和表现方法，反映客观世界并传递思想情感和价值观念的艺术表现形式。电影在进行叙事、感情抒发过程中所依托的一系列方法和手段构成了电影语言。

（1）电影镜头语言的特点

与文字语言所不同的是，电影通过一定的视觉冲击和感官感受进行表达，比起语言文字更具直观性和鲜明性的特点，画面感强烈，并伴有一定的人物表演、声音动画、场景设置，灯光配合等，能够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艺术感染力。

（2）组成规则

电影中镜头是最小也是最基本的单元，电影创作者会根据拍摄内容和表达诉求拍摄大量的镜头，镜头拍摄结束后进入后期制作，再把一个个分镜头根据叙事需要和导演创作习惯进行组合，构成一个个段落，最后由各个段落最终形成整部电影。对素材和镜头进行剪辑和组合，需要按照一定的规则，即通过一定的时空顺序、时空交错、单线结构、复线结构以及多侧面多视角立体网络解构等众多排列方式交织而成。

（3）常用镜头语言

蒙太奇与长镜头是电影制作中最古老、最通用的技术工具，并称为电影的两把利剑。长镜头技术是电影最初拍摄手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在电影制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蒙太奇最初出现在建筑领域，后被广泛应用到电影创作中来，简单来说，就是将拍摄完成的各类镜头通过剪辑进行組合，产生连贯、呼应、设置悬念、对比、暗示、启发、联想的效果，这种剪辑和组合方式就叫蒙太奇的表现手法。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常用的镜头技术，诸如拉镜头、空镜头、推镜头、跟镜头、合成镜头，以及音画对位、音画并行、音画同步、闪回、特写等，通过这些技术手段可达到介绍时空背景、推进故事情节、抒发人物情感、宣扬价值态度等目的，能有效引起观众的注意和观影兴趣，从而将观众的体验和思考不断引向深入。

2.动画语言及与电影语言的异同

动画，顾名思义就是会动之画，它主要集中在“画”和“动”上，即通过创作大量的画面并采用一定的技术手段，使静止的画面动起来，构成连贯的剧情，完成叙事和抒情的功能。与电影拍摄手法所不同的是，动画电影的基本素材是“画”出来的，当然这里包括传统的手绘及利用现代计算机完成的绘图，无论何种都是由创作者独立完成，创作时不需要依靠真实场景、道具、演员配合，有高度的假定性，比起真人电影具有更自由的想象空间和创作余地，更能集中的表达导演的创作意图，创作可以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画面可突破现实限制，极具个性特征。

动画电影与实拍电影还有一个制作上的最大区别，前者的剪辑发生在影片制作之前，而后者是在全部镜头拍摄完毕之后进行的。这是因为动画镜头的取景和衔接都必须事先设计好，否则事后的哪怕一点微小改动也会影响到成百上千张画稿，因此在动画电影的制作上，难度更大，需要导演在构思环节和分镜头创作时，必须进行缜密的思考和严格布局。

二、实现动画语言与电影镜头语言对话之开拓者

1.今敏其人

在日本众多杰出的漫画家和动画制作人当中，今敏无疑是一位极富个性特点和创作才华的漫画家之一，他出生于日本北海道札幌市，于2010年因病突然去世，年仅47岁。他生命的过早终止导致了其创作生涯较为短暂，作品算不上高产，但所执导的多部作品在国际上获奖无数，被誉为日本动画的新一代教父，是日本动漫细化期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探索出了一种全新的动画创作方式，是电影手法动画化的领军人物。

今敏在大学期间就开始进行漫画创作，并于1985年正式出道成为职业漫画家。大学毕业后，他参与了一系列动画电影的制作，从2003年开始以动画导演的身份进行独立创作，代表作品有《未麻的部屋》、《千年女优》、《东京教父》、《红辣椒》、《妄想代理人》，这些作品一经问世，好评如潮，其中《千年女优》与动画大师宫崎骏《千与千寻》同被日本文化厅多媒体艺术节选为年度最佳动画，《红辣椒》入围第63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其他作品也都获奖无数，得到业界和动漫爱好者的一致好评。

2.创作风格及核心元素

今敏的创作风格在于他个性鲜明的人物塑造，角色精神层面的人性探讨以及擅长描写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暧昧关系等等。他的精致画工，奇特场景以及独特的叙事技巧，恢弘的故事格局使得在动漫届独树一帜，形成鲜明的个人风格，在他的作品中，以下几个元素反复运用，极具观赏美感。

（1）现实主义风格浓郁

今敏的动画人物都来源于生活，很多人物都有原型，影片的题材也都取材于现实生活，并反映一定的时代变异和历史变迁，他的作品中对富含时代特色的场景均有超写实的细致描绘，剧情精彩感人，情节丰富生动，故事性强。

（2）擅于设置心理悬疑

今敏的很多作品都涉及精神分裂等内容，擅于制造悬念和心理惊悚的感觉，常常通过梦境、时空轨道，奔跑、镜中像等叙事手法，表达人物敏感、矛盾、焦虑的性格特征。

（3）浓厚的电影情节

今敏本人对电影有浓厚的兴趣，在动画创作上也尝试运用镜头语言，尤擅长漫画分镜安排，力求把动画与电影相结合，也常常将电影的拍摄、剪辑、编导方式有效运用于动画制作上，对蒙太奇的娴熟运用，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4）强烈的东方色彩

今敏在其创作生涯中，受到众多电影家和漫画家影响，其中受西方电影特别是美国电影的影响很大，但他的作品风格依旧保持着浓烈的东方色彩，创作思维和表现手法都有很重的日本本土特色，展现的也都是日本的国民历史和民族精神，他的作品往往将日本人内敛、含蓄、孤独、忧郁的性格特征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

三、实现动画语言与电影镜头语言对话之完美典范

1.人物塑造方面

《千年女优》通过刻画一个女明星对过往岁月的追忆，将电影故事与真实生活相糅合，描绘了日本的时代发展与历史推进，创造出一个气势雄伟、波澜壮阔的传奇故事，是今敏作品中极具文艺气息的一部作品。故事主人公千代子，曾有人认为其原型是日本女星原节子，当然还结合了一些其他日本老牌明星的经历和故事，人物具有写实性的特征，这一点与动画人物的虚构性就有很大不同。真人电影取材于真人真事是屡见不鲜的，今敏正是借鉴电影的人物现实性这一手法，塑造的人物有血有肉，栩栩如生。

2.主题内容方面

在今敏的作品中常出现对人性和心理的关注，《千年女优》也有大量的心理描写，将日本文化状况下人们敏感细腻的情感和内心的挣扎做了细致的刻画。其实这样的题材在电影中是非常普遍的，很多悬疑惊悚片、文艺片、心理片对此题材均有涉及，今敏正是捕捉到这一创作灵感，并把这一题材巧妙移接到动画创作中来，结合动画片形象生动的语言特色，开创了动画电影中新的创作题材。

3.叙事手法方面

今敏的作品中往往将现实与梦境相混淆，通过时空交错、戏中戏的表现手法响应和映射现实，《千年女优》正是这种情怀的集中表现，整部影片无处不在表达对日本电影历史和文化传统的怀旧和追忆。片中大量使用段落嵌套、“奔跑”的动作，不断穿插回忆、想象、幻觉等回忆性画面和隐喻性画面，增强戏剧张力、反映人物情绪起伏和变化，这些叙事手法也都是真人电影中常运用的。

4.技术运用方面

（1）“无技巧剪辑”技术的巧妙运用

“无技巧剪辑”是相当“技巧剪辑”而言的，就是指不依靠光学技巧，而是通过前后镜头中内容或形式上的相似性进行场景转换。在《千年女优》中大量运用了此技术，利用动作的相似性、声音的相似性、内容的相似性以及心理活动的相似性进行画面切换。除此之外，还运用空镜头、特写镜头、遮挡镜头进行转接，保证了画面在高频率跳动的同时过渡更加顺畅自然。

（2）隐喻式蒙太奇与心理蒙太奇的大量运用

前者是指将两个表面上没有直接联系的镜头进行相连，从而揭示出作者想要表达的意图，后者是通过一系列镜头的接续来展现人物的心理活动和所思所想，这些在《千年女优》中大量使用，也都是借鑒真人电影的剪辑手法。

（3）“顶针镜头”与“动接动”的拍摄技法

今敏的画面处理总是通过假象的机位营造模拟真实场景的艺术效果，并运用“动接动”的技术，用极少的几个镜头将千代子从16岁到75岁的人生勾勒出来，并采用顶针镜头、并列镜头，将真实与虚拟完美结合，在处理现实和幻想、时间和空间上，总是游刃有余，达到了有时连电影都难以企及的艺术效果。

综上所述，今敏以其独特的思维禀赋和娴熟的动画制作技术，以及对电影的热爱和关注，使得他的动画电影独树一帜，为日本动画界乃至世界动画界注入了新的活力，他的离世是动漫届极大的损失。日本的动漫产业也给我们一个启示，那就是依托一定的智力资源和现代技术，大力发展文化产业，确实是带动经济增长和促进文化繁荣的两全之策。

参考文献：

[1]金敏.作品《未麻的部屋》，《东京教父》，《千年女优》，《红辣椒》，《妄想代理人》等.

[2]王涵.金敏影视动画作品研究[J].陕西师范大学，2011.

[3]高明珍，李青青.今敏作品主题解析[J].电影文学，2011.

[4]王晓颖，《千年女优》电影式手法探析[J].艺术时尚（旬刊），2013.

[5]沈骊.《千年女优》艺术风格赏析[M].东京文学，2011.

[6]韩洁，张超.动画电影《千年女优》时空结构分析[J].美与时代，2015.

作者单位：山西传媒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