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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生命禁区

2017-07-25魏朝凯

参花(下) 2017年7期
关键词:老程

◎魏朝凯

感恩生命禁区

◎魏朝凯

1

没有都市的熙攘喧嚣,没有乡村的笑语喧哗,有的只是路行千里也难得见上一个人的空旷和寂寥。那不是美景,而是平均每平方公里不足一人的、沉睡的世外盐田。没有动物,没有植被,没有通讯信号,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满地坚硬的盐桥。这里,安静得很,静得心慌,静得无奈,静得让人失去了生命的自信。曾轻描淡写地在书上读到的“死一般的寂静”,此刻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不正是眼前这景象吗?这个被称为“魔鬼屿”的地方,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深刻地理解和体悟,并让人终生难忘。

我们一行五人分乘两辆汽车从城市驻地出发,前往柴达木盆地。我与其中两位领导同坐普通轿车,另外两人乘一辆装满了青菜、面粉、油品、生鲜肉食、生活用品等物件的厢式货车。货车司机虽然是我们的向导,但从言语中得知,他似乎也并不十分熟悉当地路线。这并不影响我们“旅途”的心情,一路上满怀新鲜、神秘的兴奋感,又是照相,又是请教当地的风土人情,走走停停,忙得不亦乐乎。我几次高呼“神奇”,还招来了大家阵阵哄笑。

驱车行驶在著名的“万丈盐桥”,疾驰而过的雄伟景观令人感慨万千,那是新中国第一代勇探大西北的英雄志士们聪明智慧的结晶。当时的施工条件之难可想而知,他们便就地取材,用纯粹的盐,修筑了这条让世人震惊的宽大盐路,让世界为之侧目。放眼望去,桥面由于无数车轮的碾压和摩擦,那颜色、平整度,几乎与柏油马路无异。盐桥经过时间的冲刷,变得更加坚固而厚重,充满年代感,每一米都记录了历史的印记,至今仍能使后人受益。在盐桥上面跑车,这感觉是花费了巨大代价的柏油马路无法比拟的。建设者们当年正是利用了当地常年不下雨雪的自然常识,才做出了用盐修建公路的壮举,可谓世间罕有。

离开伟大的万丈盐桥不久,我们来到了感人至深的“八仙路口”,并在此停留了四十多分钟,听向导讲述这里的故事:新中国老一代勇于探险的八位女地质大学生,悲壮地牺牲在这寸草不生的无边盐海,当人们用最原始的步行方式历尽千辛万苦找到她们的时候,彼情彼景,无不为之动容。几位正值青春年华的柔弱女孩,紧紧地、坚强地抱在一起,怀着对大自然的向往和眷恋,谱写了一曲人间悲歌。费了好大的劲儿,人们才把她们已经被风干了的躯体分开,按照这些女孩子联名留下的“遗嘱”,就地埋葬在这牺牲地。同时,把这一带地域取名为“八仙”,以表达对这八位壮志未酬的女大学生的永久怀念……此情此景,每个人的眼前仿佛都出现了八个渺小的身影,缓慢匍匐在广阔的盐海,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泪悄无声息地流下,为这八位女勇士,也为眼前这“八仙路口”。如果没有这样一批批地质英雄和一批批建设勇士的无私奉献,就没有今天茫茫柴达木盆地的遍地开发和利用。探路者的足迹,就像一盏盏明灯,照亮着我们前进的路。让我们怀着一颗颗感恩的心,永远永远地记住他们吧!

一路上伴随着大自然的感动和神奇,终于来到一家锂业公司的院内。我们受到了在喧嚣都市不可能得到的礼遇——公司领导亲自出面,免费给我们补充了饮用水、食品和汽车燃油,在公司食堂还招待了我们一顿“丰盛”的饭菜,虽然只有区区六个菜,但那是八百公里之外运来的食品,真的比我们城市里五星级酒店的饭菜还要贵重,拉上一车饮用水的代价,那可是三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啊。他们说,在大西北,这很正常。但来自内地的我们都忍不住流了泪,平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自然、纯洁和真情的魅力,第一次亲眼见证了这个世界上还真的存在“免费的午餐”。

吃饱喝足,补充了“粮草”,在锂业公司提供的临时休息场所休整以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招待我们的老师傅也已经在刷牙准备休息了。见我们要走,他坚决反对,匆匆忙忙地刷完牙,苦口婆心地劝我们说,晚上行车极度危险……我们的生活车司机也说没有把握。他们一再强调,再往前走,就到了当地有名的让人谈之色变的魔鬼屿腹地,已经连续出过很多事故。但我们却一致认为,这么多人结伴而行,相互之间都有照应,走个小小的夜路怕什么。最终,经不住我们几个“憨大胆”的一再要求,我们一行七人(加两名司机),满怀兴奋和好奇,又踏上了通往茫茫盐田深处的征程,向老师傅和司机一再强调的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魔鬼屿腹地进发。

经过大半夜的行程,再想起锂业公司老师傅的一再挽留,想起生活车司机的“鬼”故事,才知道夜行盐田是多么莽撞和危险,那危险不是在内地的汽车抛锚或走错了路,而是对“生命存在”的巨大挑战。盐的世界,就是生命的禁区,一旦走错了路,进入“与世隔绝”的地区,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仔细想想,生活车司机说的一桩桩丢掉性命的鲜活案例,还真的不是耸人听闻。

想想当时的那些惊险细节,至今仍然心有余悸,那真的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不愧号称魔鬼屿,那根本不叫路,据说因为有了今天的开发项目,近几个月才有人类走进这生命的禁区。从在电影电视上看到的日本鬼子拿着探雷器搜索前进的动作,就能看到我们当时的狼狈样:几个人步行,轮流着用手电筒在车前探路,寻找被风沙淡化了的车辙的痕迹。茫茫千里盐海,前车走过的印迹就是后来者唯一的前进路标。魔鬼屿地区多风,多沙,夜晚摸着车辙走路谈何容易!不知不觉中,月亮也没有了,突然间有人问了一声:咱们刚才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大家蒙了,哪是来的方向?哪是我们要去的方向?突然间,谁也说不清楚了……

一夜折折腾腾,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突然发现天亮了,我们竟然看到锂业公司的老师傅已经起床刷牙了。老师傅看到我们的到来,张着满是白沫的大嘴笑了起来:怎么劝你们就是不听话,但不管怎么说,你们这帮“愣头青”还是很幸运的,能不迷路又回到原地,没有出大事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还是那么周到细致地一番招待和补给,可我们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再次接受这“至真、昂贵”的“免费的午餐”了,我们坚持着要给钱,真心真意地要给。在老师傅大声喊出了“钱在这里不好使”的坚持之下,我们只好怀着发自内心的真诚歉意和无比感激作罢,拿出几盒值不了几块钱的家乡烟给了他,聊表心意。老师傅一句“在这荒无人烟的无边盐海,大家的互相帮助不是一口饭的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救命啊”,又一次把我们几个很少掉泪的大老爷们说哭了,感觉泪滴来自内心深处,热烈而纯净。

大白天的感觉自然好多了,阳光下面目狰狞的魔鬼屿暴露无遗,没有了一马平川,没有了夜幕的遮拦,却有了与其名字相符的迷宫似的魔鬼地形。看着那些一眼望不到边的、数不清的、奇形怪状的小山丘,才知道夜闯魔鬼屿的无知、风险和严重后果。一旦误入歧途,越走越远,在这寸草不生、连个小虫、小鸟都无法生存的千里盐田之上,必死无疑。据说,经常看到从淘金据点逃出而丢掉性命的无名者的痕迹。生命的脆弱,生与死的抉择,真的就在一念之间。

欣赏着魔鬼屿的魔幻奇境,似乎一时忘却了危险的存在。突然间,我们的小轿车陷进了沙子中,大家手忙脚乱地挂上生活车,再加上人力往上拖,一来二去,两辆车都抛了锚。此情此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白白地忙活了几个小时,不但无效,车子却越陷越深,大家只好作罢。

随着太阳慢慢离去,昼夜温差极大的魔鬼屿又增添了神秘恐怖的色彩。寒冷、恐惧和无助纷纷交织在一起,“探险”和“体验”生活的新奇感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人类固有的最基本的求生本能……

生活车司机说,只有寄希望于路过此地的车辆了,但有时十天半月都没有一辆,大家又有了那种在内地从来没有过的威胁自身生命安全的无奈感觉。如果在内地的野外,吃点野菜,喝点沟渠里的水,生活个十天半月也不是奇迹,但在这里,全是干燥的漫天飞舞的沙子和盐土啊!

在恐怖、饥饿、寒冷和静得让人发疯的期盼中,我们默默地待了十八个多小时,终于盼来了一辆装载着挖掘机的大拖盘车。没有招手动作,没有祈求呼喊,车上跳下来五个人,二话不说,就帮忙推车,还说,一看就知道我们都是新手,没有经验。他们都约好了似的躺在生活货车两侧的沙地上,用脚往上蹬,说是后背接触面积大,不会陷进沙子里,很容易地就把我们的生活车推了上来,然后挂上拖绳,把小汽车不费吹灰之力地拉了上来。

他们拍拍身上的沙土,告诉我们开车时一定要尽量走大路的北半边,因为平时刮的大都是北风,道路南半边的沙层厚,容易陷车。他们在留下一箱矿泉水、一大兜子面包和真空包装的肉食后,就要走人。我们无以回报,发自内心地、真诚地拿出钱来相让,他们急了,说在大西北这样的生命禁区谁都有可能陷车被困,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从来就没听说过遇上不救人的,特别是在魔鬼屿,钱就是一张最不值钱的废纸!

看着“救命恩人”匆匆远去的背影,看着他们无私援助的救命给养,再想想我们都市居民钱权横行的淡薄亲情,再次感慨万千。但让我们遗憾终生的是,当时竟然没有人想起记个车牌号,或者要个电话号码,哪怕给恩人们递上一支家乡的廉价香烟尝尝也好啊。大家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来到盐田腹地工程驻地的简易帐篷里,两杯高原青稞酒下肚,在这茫茫盐海的生命禁区,大家谈起亲身经历的这一幕幕远离金钱、无私“救命”的人间真情,几名堂堂七尺男儿再次热泪盈眶!

说到动情处,负责接待我们的刘处长讲了一个不久前亲身经历的真实故事。随着工程范围的不断扩展,他们的开发“领地”已经达到了百公里之外。有一天,他们突然发现两名相隔只有两三米远的已经“走了”的人(也许,在这样脆弱的生命禁区,大家为了图个吉利,都不愿意说出那个字),看上去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甚至已经分辨不出两人的真正肤色。但大家没有丝毫的犹豫,更没有咱们内地怕被讹诈的围观,急忙拿出随身携带的饮用水来,用手指一点一滴地往他们嘴里“抹”水,很长时间都没有放弃。也许由于水的神奇,也许由于大家的行为感动了上苍,这帮好男人竟然奇迹般地“再造”了两条年轻的生命。一名被救者的八十多岁高龄的爷爷奶奶,像疯了一样,召集一家老小面对大西北的方向给恩人们磕了几十个响头,两家还派出“代表”,千里迢迢专程到现场当面致谢救命之恩。

一顿酒饭下来,这些远离家乡的大男人,不知重复着“喊”了多少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动情处”,但在我看来,这句话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像一股股涓涓清泉,从大家内心深处自然“流”出来的!

2

青藏高原游牧民自酿青稞酒的“威力”之大,早有耳闻,从喝第一杯酒开始,我们就怀着强烈的“戒备”心理,打五折控制着自己的酒量,任凭工程驻地主人怎么劝酒,都没敢越雷池一步。但对方身上,那股西北汉子特有的刚毅和豪放,只用了两杯酒的工夫,就冲垮了我们酝酿多日的心理防线。我们带队的赵书记,第一个饱含激情地站起身,转着圈向在座的所有人抱了抱拳,说:“请换大酒杯,我们兄弟舍命陪君子!酒品见人品,咱们山东大汉的称谓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两大杯高度青稞酒过后,负责接待我们的刘处长赶紧制止了我们,眼窝儿似乎湿润了,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再喝了。“都知道山东人豪爽,没想到竟然能‘以命相许’,这样的朋友我们结结实实地交定了。青稞酒的凶猛后劲儿,我比你们清楚,特别是内地人来高原,喝多了会有生命危险,一滴都不能再喝了!”刘处长堂堂七尺男儿,说这话的时候分明眼眶发红,看来这交情算是建立了,“来这儿体验生活,我得夸夸我自己,很幸运,你们找对人了!我会尽全力配合!来我这儿的经历,会让你们‘逢人便讲’地念叨一辈子!”风风火火的刘处长边说边安排人给我们准备面食。这时,我们才知道,在高海拔地区,不用高压锅是煮不熟面条的。

两个小时的相互倾诉衷肠之后,我们才感觉有些头重脚轻,眼皮打架,其实,这只是青稞酒发威的小前兆,青稞酒特有的魔力的序幕才刚刚拉开。所有这一切,当然逃不过刘处长粗中有细的眼睛,他急忙起身带我们来到一个帐篷里休息,说是专门提前给我们准备好的,床铺、洗漱用品、照明蜡烛、饮用水等样样俱全。

洗漱过后,我们刚要上床休息,一位愣头愣脑的小伙子突然闯了进来,大喊大叫着:“你们这几个新来的,门口那半缸水是你们糟蹋的吗?用完还都泼在地上,真让人心疼!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人……”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借着酒劲高声和他理论。附近帐篷里的人都出来看究竟,很快,刘处长也赶过来了。经过一番耐心的解释,我们才明白,这里的饮用水都是用罐车从千里之外运来的,除了业主的用水补贴之外,消费者每方水还要另付二百六十元钱。即便这样,还三天两头地买不到水喝呢,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有人十天八天不洗一次脸很正常,而我们几个人却一下子就浪费了大半缸水,心里很是内疚,连连对大家说着对不起……我们怀揣着十分的歉意躺在床上,酒力大发,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隐约听到刘处长过来喊吃饭,我们相互叫醒后,磨蹭了好长时间才起床。刘处长说,你们刚来不习惯,可以少用一点水洗洗脸,我们都异口同声地说不用洗了。

走出帐篷四下寻找昨天用过的厕所时,我们大吃一惊,外面一片狼藉,附近几乎所有的帐篷都不见了,只见有足足上百人从南边远处往回搬运着各种物品,有帐篷、衣服和生活用品等,我们当即返回帐篷,请刘处长答疑解惑。刘处长解释说,凌晨三点钟的时候,突然从北面袭来了强沙尘暴,铺天盖地,把帐篷和帐内物品刮跑了不少。这竟然没有惊动到你们,领教到高度青稞酒的厉害了吧?你们住的帐篷,是三年前我们刚来时搭建的第一个帐篷,抗风级别最高,帐篷周围的土墙也是用挖掘机边压边实实在在地堆起来的,比其他帐篷的围挡都高都宽,所以才安然无恙。外面的帐篷都是今年新建的,两三年都没有起过这么大的风沙了,我们也产生了侥幸心理,以致留下了安全隐患,才有了今日的“墙倒屋塌”啊。不过,你们不用在意,在大西北,这都算不上个事儿。

全体驻地人员都在忙于帐篷重建,我们不便打扰,也帮不上什么忙,吃过饭以后,提出自行到附近走走。刘处长从安全负责的角度再三叮嘱,我们也向他作出了不脱离驻地视线的郑重承诺,结伴向远处走去。

离开帐篷大约十多里路,突然发现一片一眼看不到边的浅滩,清可见底的水中有许多踩出来的杂乱脚印。我们很好奇,脱了鞋袜,挽起裤腿,顺着脚印试探着向深处走去。平静的滩水很薄,深度几乎都是一样的——刚刚没过脚踝。踩出的脚印只有一扁指深,滑腻腻、软绵绵的,有踩在湿毛毯上的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舒服。这里既没有鲜花绿叶,更没有莺歌燕舞,甚至连一棵内地随处可见的小杂草也没有。我们边走边低头寻找,奢望着能发现一条小鱼或者一株不起眼的小植物,但最终也没能如愿。

忽然,视力最强的赵书记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喊了一声:快看,野鸭子!顺着他的指向,大家满腹疑惑地向远处望去,隐约看到确有几只野鸭模样的物体在慢慢移动。大家一下子极度兴奋了起来,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猜测那一切只不过是幻觉,茫茫盐田,生命禁区,怎么可能有野鸭生存呢?

我们加快脚步靠近疑似目标,对方也在移动。随着距离的逐步拉近,终于看清楚了,真的就是野鸭,有八只大鸭,带着五只小鸭。也许它们很少见到人,以至于生就不是太怕人,也许这里的野鸭不会飞,离我们几米远的时候,它们也没有快速离开的迹象,很庆幸,我们抢拍下了几组珍贵的近镜头。生命禁区的野鸭,个小,像大鹌鹑;色彩鲜艳,像锦鸡;踩出的爪印,像扩大版的海鸥爪,好看极了。

这时,有一只体型瘦弱的小鸭子也许走累了,也许对我们产生了兴趣,竟然掉了队,自动做了我们的“俘虏”。大家蹑手蹑脚地止住了前进的步伐,鸭群也同时集体止步观望,但不难看出,鸭队伍内部有些骚动不安。我们小心翼翼地把小鸭子捧在手心里仔细端详,又给它拍了几十张合影和单身照,才恋恋不舍地把它放开。我们试着往回走,小鸭子也跟着我们往回走,但只跟了一二十米的距离就止步不前了。鸭群跟了过来,再次汇合,带上掉队的小鸭子悠哉悠哉地往远处走去了。

望着小精灵般的鸭群远去的背影,我们全神贯注地用心目送着,直到它们的弱小身影完全脱离了视线。正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我们的身后站着两位端着枪、胸前挂着望远镜、表情严肃的中年汉子,冷不丁地吓了我们一大跳。经过一番善意的交流之后,才知道它们来自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专门负责看护这片水域的野鸭。为了证实我们不是偷猎者,他们还用卫星电话联系了刘处长,挂断电话的同时,还嘟囔了一句,电话打了将近一分钟,又浪费了十八块钱啊……

核实了我们的身份,两人解除了戒备,刚刚把枪背在肩上,就打开了话匣子。原来,这茫茫千里盐田,除了这百里水域数不清的野鸭子,至今还没有发现过其他有生命迹象的原始动植物。至于这些鸭子在没有淡水的生命禁区独自生存了多少年,靠什么食物填饱肚子,就不得而知了。这儿的水很咸,人类根本无法饮用,光脚泡上半小时,就能治愈脚气,好多人都言之凿凿地证明过。这里刚搞开发的时候,来了很多内地的建设者,纷纷来水滩里捉野鸭,寻鸭蛋,一窝蜂似的,煮着吃,一锅一锅地煮,一盆一盆地吃,吃腻了就丢,发现快要出壳的毛蛋也丢,后来被我们航拍到了,就过来到处分发广告,想方设法地告知每一个人并派专人监督,还特别规定,猎杀一只野鸭重罚两万元,情节严重者扭送司法机关法办,这才控制住了惨烈的局面,如今极少有人敢再冒险猎杀野鸭了。这些小鸭子是死亡之海幸存的小生命,数量极其有限,传承到今天,简直就是自然界的大奇迹,他们怎么能吃得下去呢?由于大开发,这片有限的原始水域正在迅速缩小,野鸭的数量也在锐减,转眼之间,附近都变成了钾肥池。我们心里很难受,不知道这些与生命抗争了千万年、以盐水为生命之源的小精灵,面对这些高级动物们的疯狂侵害,能不能侥幸地挺过人为的这一劫?!两位对盐田野鸭动了真情的高原男人,边说边泪流满面……

刘处长说,再往北走三百多公里,就到达盐田的相对边缘地带了,也能陆续见到一些零零星星的动植物了。那儿有一个游牧民集聚区,全是古老的土房子,那里的人们至今仍然保留着原生态的生活习俗,我去年已经体验了一把,就再舍命陪君子,明天带你们再走一遭牧民区。

刘处长带的车很高很大,从前往后看,像四轮驱动的超级大个子越野车,从后面看,又像扩大版的皮卡车,后面带有专门储存备用燃料和生活物品的大车斗。他们都很有野外生存经验,“粮草”补给充足以后,带上卫星电话,天不亮就出发了。

有青草、淡水的地方就有生命存在,路却难走多了,我们行进的时速从最高一百六十公里,一下子降低到二十至六十公里了。不时映入眼帘的野驴、野鹿和野骆驼,让我们两眼不停地发光,不停地心跳加速,不停地尖叫。野生动物的长相和内地驯化的动物外表上差不了多少,其奔跑的速度却有着天壤之别,我们曾经试图靠近它们,但每次都是距离百米之外,它们就飞快地跑开了,只有野骆驼除外,它的胆子最大,除非受到惊吓,才会快步离去……

突然,从路旁的游牧民大帐篷处,冲出来四条像恶狼一样的大狗,边跑边叫,闷粗的大嗓门让人心悸。它们离我们的车很近,我们故意逗它们,不时来个急刹车,它们便敏捷地从车两旁超车但毫不减速。我们又加速,它们也加速,一来一往,它们竟然一口气高速“飙车”跑了三十多里路,其奔跑耐力可见一斑。也许它们跑累了,也许它们感觉这本来就是一出无聊的游戏,像突然约好了似的猛然掉头回去了,但依然像刚才一样跑得飞快。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临近黄昏,我们从车上卸下六袋面粉,从一户人家换下两间土屋作为宿营地,房东又热情地给我们送来一些牛羊肉和一堆用作燃料的牛粪干,再加上自带的青稞酒和其他食品,我们围着牛粪火炖肉锅开怀畅饮。酒足饭饱之后,大家都感觉有些累了,就早早地睡下了。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刘处长就大声地叫我们起床了。大家用带有羊膻气和青草味的沟渠水洗漱用餐之后,来到一个高原绵羊收购处,正赶上有人在出售群羊。走近一看,不过就是一个大羊圈连着一条壕沟而已,沟约五米长,一米半宽。有人放下吊在木桩上的封板,堵住靠羊圈的壕沟出口,再从另一端往沟内赶羊,直到沟里被羊挤得满满登登时,再封上入口,把羊赶入羊圈。收购者付了一笔钱之后,一沟羊的交易就算成功了,剩下的八只羊由主人带回。

本地牧民从来都不用磅秤称重,买卖绵羊都是按“沟”为单位计算,即便单只羊交易,也从来不论大小轻重,一律按“只”算,在他们的眼里,一条生命的价值都是一样的,没有贵贱之分。我们提出用剩余的两袋面粉跟羊主人换两只羊带回驻地,对方欣然应允。剩余的几只羊,大的约有一百多斤重,小的有二三十斤,我们挑了一只稍大的,一只四五十斤左右的,我们实在不忍心全都挑大的,整个交易过程,羊主人都在开心地笑。也难怪,当地条件差的牧民大都是以牛羊肉、奶为主食,只有一些富裕户才舍得换购大米、白面和青菜,按市场价,一袋白面能换三只羊,对方觉得占了大便宜,所以羊主人才会这么高兴。

几个大男人,专程往返近七百公里的无人区,就为了跟“一沟”的绵羊照张相,那位从没有走出过牧区的发笑的羊主人会不会觉得我们很傻?

3

生命禁区腹地纵深的昼夜温差之大,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正午时分还穿着短袖衬衫,躲避着阳光的燎烤,到了傍晚就要毛衣、外套加身了,如果后半夜走出帐篷,穿棉大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虽然在家时,我就以“抗冻”而出了点小名,也没有把向导反复叮嘱的“多带些衣服”之类的话当回事儿,但经过几番真刀真枪的“较量”之后,就不得不心服口服地败下阵来,在大家满含嘲笑意味的斜视下,向刘处长讨借了一件棉夹袄,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长时间冰天雪地式的寒冷也许能忍,但数小时之内骤降十几度的寒冷,简直让人无法忍受。突然想到,城市里那些“美丽冻人”的倩男靓女,一到冬天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冷得不行,却依旧“风度翩翩”,不知在这千里荒原还能不能坚守得住?想到这,不禁笑了笑。事实证明,“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高原民谣,的确是生动之至。

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行程,我们酒足饭饱、补给“粮草”后,在刘处长和驻地工作人员依依不舍的目送之下离开了盐田,踏上了向世界管辖地盘最大的城市——格尔木进发的征程。坐在车上,大家都很沉默,似乎都陷入了沉思。在这里,我们见识过,感动过,惊喜过,慌乱过……近距离体验了高原居民原汁原味的自然本真,亲耳聆听了寂静的极致神韵,也亲手抚摸过欲与我们交朋友的世外小精灵一样的小野鸭。虽然,我们将近一周的时间没有洗过一次澡,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盐土,皮肤也晒得由红变黑直至蜕皮,但我们的灵魂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洗礼,受益终生。离开前,我偷偷地把刘处长的棉夹袄藏在了帐篷里的被子下面,还附上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虽然刘处长执意不要我还,说这是一件旧衣服,没什么,但我知道,这一件不起眼的夹克对于高原居民意味着什么,刘处长需要这件旧衣服。

第二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走在前面的生活车突然停下了,司机老程下了车挥手示意我们停下来。放眼望去,车前面的路边停着一辆中型双排货车,一位身穿军大衣的中年人正抄着手、缩着头站在路边发呆发愣呢。虽然他看到我们的到来,两眼发光,有些激动,但不难看出,他已经身心疲惫,我们连忙下车。大家七手八脚,有递矿泉水的,有递面包肉食的,有上前问候的。原来,这位牛姓司机一个人长途跋涉,汽车发动机不幸爆了缸,已经被困一天一夜了,早就用光了随车携带的食品和饮用水。

牛师傅吃饱喝足之后立马就精神多了,委托老程回格尔木时捎信给家人,租一辆救援拖车来。他的妻子是一位小学的代课老师,老程接过牛师傅歪歪扭扭写下的妻子姓名、学校和手机号码的小纸条,留下一箱矿泉水和一大袋子面包肉食继续赶路时,东方的太阳已经完整地露出了笑脸。

离开牛师傅,我们一直都是“急行军”,在第二天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已经能见到断断续续的游牧民帐篷和小规模的牛羊群了。虽然数十公里也难得见上一处,但足以让我们兴奋起来,有种重回人间的强烈感受。

在一座红锈颜色的山脚下,我们遇到了一位十几岁的背着小书包的藏族小破孩。说他“破”,绝对没有丝毫侮辱和贬低他的意思,而是因为他浑身上下,包括鞋袜衣帽、书包和手脸的皮肤都是“破”的。这是我们走出生命禁区遇上的第一个人,倍感亲切,便叫住他攀谈起来。毕竟已经上了几年的学,自己民族的语言和汉语他都会说,虽然其也有人烟稀少地区游牧民特有的单纯和孤独色彩,但相互交流起来还不是太费劲。

小破孩指着手腕上的一只破手表说,再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到家了。我们问他离学校有多少里路,他说不知道,只知道有八个小时的路程。他每个星期六都步行回家,第二天再走回学校,虽然只能在家里匆匆忙忙地待上一夜,但每个星期都如此。我们送给他一件崭新的军大衣、两个厚厚的笔记本和两袋面包,他很高兴地收下了。分手时,小家伙又在汽车的后视镜前照了照脸,用手指梳理了几下头发,害羞似的看了我们几眼,突然转身而去,跑得飞快。

很难说清是高海拔的缘故,还是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用在作祟,总感觉青藏高原的天空离我们很近,满眼都是那种内地没有的浓蓝浓蓝的天色,偶尔从远处飘过来几朵白云,很低,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冲动和幻想。高原的群山也与内地的不同,大都是五颜六色的,富含各种矿物质。我们中途挑选了一处古铜色的山脚平地用餐,正巧赶上大片的白云也来凑热闹,抬头望去,云在山中间盘旋,颜色深暗的石头山就像被祥云分割开来,人间和仙境变得没有了距离。我们最终禁不住诱惑,冒着被野兽攻击的危险,拿着防身用的木棒钢管就要结伴上山探险、赏景。

这时,我们突然发现从路对面走来了一群野骆驼,共八只,最大的骆驼在前面领队,最近时离我们不足两米远。老程嘱咐我们站在原地不要走动,也不要弄出任何的动静,只要不激怒它们,野骆驼不躲人也不会主动攻击人。骆驼的行进速度很慢,像悠闲散步的一家人,有几只骆驼似停非停地对着我们愣了愣神,有几只骆驼干脆视而不见,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态,傲慢地与我们擦肩而过。

在骆驼群离我们有十几米远的时候,一向风趣活跃的赵书记冷不丁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嗷……”,把我们几个正绷紧着神经的同伴吓了一大跳,等回过神来再看骆驼群时,已经飞奔在五十米开外了。第一次近距离感受飞速奔跑的野骆驼群,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激动。特别是野骆驼的两条后腿,与牛、马、驴的后腿位置往前弯曲不同,而是与屁股平齐,就像竖放在其身子后面的两根棍子一样,显得滑稽而又让人过目不忘。很快,骆驼群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我们心跳加速的感觉却久久都没有散去。

真是看山累死马啊,兴奋地疾步走了二十多分钟,我们才走到山根处。号称千里眼的赵书记忽然又一惊一乍地打着卧倒的手势,轻声地招呼大家“趴下”。我们趴下身子,顺着他的指向,远远望去,发现有六七只野驴在无忧无虑地啃着草,还有一只趴在地上休息呢。虽然有些视线模糊,看它们的长相和内地的驴也差不了多少,都是清一色浓缩版的娇小身材,给人的感觉就是——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驴。赵书记指挥着我们哈腰走进一旁的山沟里,迂回着向野驴群靠近,但野驴很不给面子,警觉性比骆驼强多了,离我们大约一百米距离的时候,就已经结伴飞速逃离了,快得连头都不回一下,转眼间就脱离了我们的视线。

虽然怀着未能靠近野驴群的些许遗憾,意犹未尽,但还是激起了大家浓厚的猎奇兴趣,三步并作两步走,没过多久,我们就爬上了半山腰,和云层同处一个高度了。人在云中看云,没有了先前的轮廓,变得虚无缥缈,就像内地的薄雾天,水汽总往脸上扑。往上看,也已经没有了上山的路径,全是常年不化的厚厚积雪,这就是白云长年累月“爱抚”大山的杰作——西北高原特有的“云雪山”,抓一把攥在手上,有些硬,像冰渣,比老家的雪明显凉多了。往下看,遍地青草鲜花,隐约可见成群结队的牦牛绵羊运动着在吃草。山上山下两重天,严冬和盛夏的距离竟然近到视线之内,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赵书记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才恍然大悟似的喊着冷,意犹未尽似地带领大家下山去了。

一路之上,我们紧追慢赶,终于在夕阳西下时踏进了期盼已久的格尔木。车马安顿之后,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等待救援的牛师傅。这时,老程才想起了那封求救信放在了送给小破孩的那件大衣兜里,还特意系上了扣子,但信上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甚至连哪个学校都没有了印象。老程在当地生活了二十多年,非常清楚此事的严重性,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事不宜迟,老程顾不上吃饭和休息,说了些让我们宽慰的话,就急急忙忙地摸着黑出去寻找牛师傅的妻子去了。所有的学校都已经放学了,门口值守人员也大都是些临时雇来的老年人,找人的难度可想而知。但老程没有放弃,一整夜都在打听寻找,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时分才找到了牛师傅的妻子,帮助她租了一辆熟人的救援车,并反复交代了牛师傅的位置,牛师傅的妻子放心不下,打电话向学校请了假,跟车搭救丈夫去了。老程还与牛师傅的妻子约定,回格尔木时一定要向他报平安。

老程坚守了自己的承诺,却耽误了一份挣大钱的运输生意,按约定还要搭上一万元钱的保证金,但雇主听说了此事以后,不但主动全额归还了老程,还承诺以后有活一定优先让老程干,并且再也不用交保证金了。

到格尔木吃牦牛肉是我们谋划多日的梦想了,第一顿饭由赵书记亲自点餐。老板说,酒店的优选肉食都是原生态的本地产品,就是价格高点,从每斤六十元至一百元不等,但保证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好肉,味道好得很,赵书记就点了一盆中等价位的肉食。赵书记说,生怕人家笑话咱们不识货,没好意思多问,也不知道刚才点的什么肉,先尝尝再说吧。

时间不长,服务员就端上来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大块肉,三下五除二,就被我们这一帮大男人分而食之了。有人说,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一定就是牦牛肉了,还透着浓浓的野草和高原雪水的味道呢!我们也深有同感,都说确实太好吃了。

第二天,我们又点了一盆“昨天那种肉”,还特意多要了二斤,大家仍然喊着“牦牛肉真好吃”,此后的一连五天,都是清一色儿吃得大盆子见底,吃了还想吃。

在格尔木游玩、逗留的第六天中午,我们照例点了一大盆“昨天那种肉”,赵书记自言自语地说道,十年九不遇地来趟青藏高原,有这回没那回的,真想尝尝那种一百块钱一斤的牦牛肉和七十块钱一斤的牦牛肉有啥区别……这时,服务员又照例端着一大盆肉送进房间来了。赵书记实在忍不住,就问了一句,你们酒店的这些牦牛肉怎么价格不一样?服务员回答说,您点的这种便宜些,是马肉,100块钱一斤的那种肉才是纯正的牦牛肉,大家听后都霎时间愣住了。

一顿颇具喜剧意味的午餐就这样郁郁寡欢地结束了,一大盆货真价实的马肉也几乎全都剩下了。细想、细品之后才觉得,大西北的马肉和内地的马肉一样质柴、塞牙,也缺乏牛羊肉特有的细腻香味。

“昨天那种肉”,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滋味,甚至让大家感到有些郁闷,于是,有人提议去格尔木郊外散散心。

驱车顺着进藏的大道,毫无目标地狂奔了三十多公里,猛然发现路边有一位磕着头赶路的中年男性藏民,大家都很好奇,便停下车想看个究竟。

中年人的胸前和手掌都戴着特制的皮护具,每次磕头都是标准的五体投地,我们步行跟上去走了大约一百多米,才来到一个大大的行李卷前。他用土块在地上认真地划了一道线,背上行李就往前方走去,我们也跟着走,还是一百米左右,他放下行李就往回走了,步伐显得有些乏力。一直走到刚才划线的地方,中年藏民才用脚尖靠上线,生怕多量了或少量了似的,反复调整了好几次方位,又开始磕头了,还是一直磕到行李卷前,再划上记号,再重复刚才的动作,其间没有左顾右盼,也不理会我们的搭话,但我们都知道,绝大多数年龄稍长的藏民都不会说汉语。

磕了几百米的距离之后,中年藏民终于该停下来吃饭休息了。他用碗盛了一些炒面,撩了一些小河沟里的水,用手搅拌着抓着吃了起来。我们主动上前试着和他说话,他仍然不予理睬,甚至也不看上我们一眼,好像我们压根儿就不存在似的……

早就听说过,有朝圣者磕着头去一次布达拉宫,来回要用一年半的时间,不分昼夜,困了累了就睡进羊皮缝制的睡袋里,饿了就用小河里的水泡些炒面吃,现在终于亲眼目睹了这样的景象,心中依然五味杂陈。一步一叩首,往返数千里,这是意志和信仰的巅峰,世俗常人难以企及。我们目送着渐行渐远的朝圣者,“昨天那种肉”的小烦恼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突然,赵书记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现场的宁静,是生活车司机老程打来的。原来,“小破孩”一周后才发现了军大衣中的小纸条,便交给了学校的老师,老师不明就里,情急之下就联系了抛锚车司机牛师傅的妻子,牛师傅的妻子颇为感动,又把此事告诉了老程,老程又郑重其事地告诉了我们。

这些话,听起来绕口,但丝毫也不绕心……

(责任编辑 葛星星)

魏朝凯,笔名唯有,山东省汶上人,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济宁市作家协会会员,《中都文艺》杂志主编。16岁开始在国内外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作品被收入多种官方选本,创作中短篇小说、散文及文学专著逾200万字。近有长篇小说被纳入济宁市重点文艺作品创作生产规划。曾获国务院新闻局签发的温馨感人征文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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