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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视角下道教与武术的修道之实

2017-07-20王献斐

武术研究 2017年6期
关键词:道教实质武术

王献斐

摘 要:针对选题收集大量相关文献,并通过采用学科交叉的研究视角,对收集的文献进行完整感悟与分类辨析的办法进行分析,在对古老难懂的符号所隐含的原本义进行还原以及运用现代符号现代范式表述的方法,从修道的视角对道教与武术之修道的实质进行深入研究。通过研究认为,道教与武术之修道的实质,都是“无我化”的内向训练,是道因和合而彰显,又因积累而完整。

关键词:修道 道教 武术 实质

中图分类号:G8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1839(2017)6—0024—06

牟宗三先生认为,中国的一切文化都是通过内容真理认知方式获得对于真理的认知、道等同于真理。[1]笔者认同牟宗三先生的观点,那么,同样根源于内容真理认知方式认知真理的道教与武术,二者对于真理(道)的认知是什么?笔者将修道作为切入点,对道教与武术之修道的实质进行深入研究。

1 道教的修道之实

“修”,经查约23个字义。其中有“整理、修理;剪、削;学习、培养;使长、使高;善、美好;修养、修整”,这些字义与道教、武术的行为过程和思维相近。

大道,是宇宙万物之元初;世间万物各自之道,乃由道所生,既含于世间万物之中又同于大道;人之道,亦由道所生,既含于“我之身”中,又同于大道。就道而言,大道是元初,是总称;世间万物之道与人之道属于同一类,道之本身并无不同;但世间万物之道因落于后天,在道之外有后天阴阳之别。依靠我之身这一具象而实际存在的载体,又不执着于我之身此一具象,使修炼不至于因没有载体而落空、因拘泥于实存之具象而认假作真。如此,才是识象、用象、去象之修炼,才能使我之心(性)获得“寂然不动”的状态和“感而遂通”的能力,才能获得小太极的生成和积累。上述,即是蓄养太极道体之先天一气的原理。[2]

我之身,作为人修炼达道的载体而言,既不能离开,又不能执着于“我之身”。无论是离开“我之身”,一味地向“我之身”外的世间万物索取,还是执着于“我之身”,都不能真正认知和把握人之道。那么,修道,乃是“我”的修炼,即是人之知与行,即是通过人对自我受后天世界影响而染著的离道之思想与行为的整理、消除、修正,从而积累、蓄养人与生俱来的道,使人之思想与行为合道,使丧失的先天一气生成,使丧失的先天一气回归。[3]修炼的对象,是人自身,即在修炼中,所消除的对象,乃是人之离道的思想、行为,所蓄养的对象,是人之合道的思想和行为。

“术道合一”,是道教一个很重要的特征,它体现了中华民族重实用、重证验的文化传统。道教用于彰显大道的方术,在中唐以后主要是内丹术。这种方术的基本原理,建立在天人同构,即人体小宇宙的思维模式基础上。此即主张人之身就是一个微缩的小宇宙,人与宇宙万物有着共同的物质基础“元气”,只要遵循逆向的原则即所谓“顺则成人,逆则成丹”,便能扭转人体小宇宙的造化,在人体小宇宙中逆行回溯天地大宇宙的演化程序,从而最终通过“内丹”的形成而复归终极的体用不二之道,实现与道的合一。[4]道教强调性命双修,以命功炼形,以性功炼心。通过性功来纯化心性,拓展个体的生命境界,使之从灵魂深处与旧的生命实现决裂,从而使个体生命的精神境界发生飞跃,最后通过性命合一,双修双证,实现与道的合一。[4]修道的终极目标,则是元精、元气、元神合而为一,人的本性彰显。

修道是道教修炼家们对道家“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理念的专门理解,而形成的下位理念,是专门针对“内”的训练。道教修道的实质,乃是对身心的内向训练,即对身、心的无化的训练。[5]

从修道的视角看,修道即是对人之性命的修炼,或者说是对形下之物所含的形上之体的(精气神)的修炼。先天之精气神是后天之精气神得以形成存在的根基,虚形是实形得以形成和存在的根基。就修道而言,后天之精气神的修炼是先天精气神炼养的基础,先天之精气神的炼养又是后天精气神修炼的目的;实形的修炼是虚形修炼的基础,虚形的修炼又是实形修炼的目的。实形的修炼和虚形的修炼同样不可孤立,二者的修炼也是相辅相成地进行的。基于对人之构成以及形成的认知,并内含于逆修观念中,形成这样的逆修思维,即:在人之形下层面,通过在对人之形下器物即人之身心的运用中所获得的点滴恍惚状态,由恍惚状态所得之“信”即小太极,发现与把握人之身心的坎离二卦之用,在对坎离二卦的运作中获得能够和合成小太极道体之象的乾坤二卦之体,进而在运作中和合生成小太极道体。小太极道体的不断积累与蓄养为人后天返先天的基礎,当小太极道体积累与蓄养到一定程度时,通过继续在恍惚状态下对人之身心的运作,从而获得完整的太极道体,即人之先天、人之物自身。

2 武术视角的解读与实践

道教与武术在修道层面之所以会存在不同,是由于二者分属不同的训练系统,其终极追求目标之表象的确十分不同,道教是为了成仙,武术是为了功夫合道。然而,二者之终极追求目标表象下的实质却看不出有何不同,即都是“本我”的彰显。

二者在经验世界中存在的显著区别是劲力。道教没有对力的关注,自然也没有了力的参与,而是专门致力于精气神的无化。武术则将劲力作为武术综合能力的实际表现和作为对武术内向训练效果的实践验证。也就是说,武术内向训练,绝不是为了个体飞升而成仙,而是为了在功夫中彰显“本我”。

在武术领域中,虽然有一类观点认为道教和武术毫无关系,并列举最大不同处有二:一是认为道教修道侧重于“运气、凝神、聚精”;二是认为道教之修道目的是“证道登仙”。但本文不太认同这类观点,这类观点似乎有“成见”之疑。

首先,其所认为的第一点,即道教修道侧重“运气、凝神、聚精”,却又在后面提出二者相同之处为“运气血以充实身体是也”,这看似不矛盾,其实很有问题。“运气以充实身体”的操作,实质上却离不开“聚精、凝神、行气”,所以本文认为,第一点的观点不成立。

其次,第二点认为道教之修道目的是“证道成仙”,而且从古至今没有几个人能“成仙”,并认为武术与这一观念大不同。乍看这一观点似乎成立,实则不然,以武载道的武术,其直接表象似乎只是追求击技能出神入化之境界,但出神入化之境界,其实就是合于道的境界,与道教修道之证道并无不同。表象所不同者,是武术之出神入化与道教修道之成仙,而道教修道之证道与武术内功之合道,实质上是相同的得道。所以本文认为,第二点也存在观念上的曲解。

因此,武术与道教之修道所存在的诸多不同之处,如果我们透过在经验世界中的表象即劲力来考察二者的训练,则会发现武术与道教之修道确实没有大的区别,似乎只是采取的路径不甚相同而已。而二者所重叠之处,却恰恰是武术对道教修道的吸收与改造,最显著者,莫过于“聚精、凝神、行气”。[6][7]无论是对“我之身”的后天精气神的无化,亦或是对我之先天精气神的无化,还是彰显本我的终极目的,二者几无不同之处。

由此,将武术内向训练比若道教修道,就上述而言,实无不妥之处。只不过,武术的所有训练,一则,在效果上,不离劲力表象的观察,既使是功夫合道,也不会须臾离开武术的演练和实战;另一则,在形式上,动——在动(动中求静)中训练,静——在静中训练,是动静兼有的训练[8],而不像道教修道,只在静中训练(修炼)而已。

武术训练重视力的训练效果,从表象上看,似乎重视其在经验世界所开显的击打技术的效果,实质上,关注的乃是我与我之身的无化程度。因为,由于彰显无为而无不为之能力的需要,武术家们就后天之力的弊端,即后天之力的习练对于我与我之身的危害已有十分清晰的认知。

执着于力,势必导致后天识神得以强化而使本性遮蔽程度更高。气在力先,既使是执着于气,依然会导致后天识神对先天元神的遮蔽。执着于气、力,二者在经验世界中表现出两类不利于我与我之身的结果,即:僵死笨拙之力、气滞血凝;漂浮空乏之力、气散血虚。[9]

武术之所以致力于无化,受道教修道之炼有为无、炼实为虚的观念使然,乃是我与我之身无化以利于却病延年使然,乃是习武者追求具备在经验世界中无为而无不为之击打技术能力以至于“功夫合道”使然。

宏观来看,既使不以人群分类,武术习练的目的也很多。古代,或为复仇、或为自卫、或为健身、或为怡情、或为武举、或为战阵杀敌,等等;现代,或为健身、或为休闲、或为自卫、或为升学、或为圈子,等等。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亘古不变的,是人们常讲的“能打、修身养性、锻炼身心等等”。能打,即击技能力;修身养性、锻炼身心,即身心健康。总体而言,武术习练目的总不离两个方面,即击技能力、身心健康。表面看来,武术习练的目的,的确是人之击技能力和身心健康,然而再深入思考,则似乎并非如此。武术习练目的的实质,乃是人为了认知和把握人之物自身(或者说道)。

不仅武术如此,一切与技艺相关的事物,如绘画、书法、厨艺、茶道、舞蹈、音乐、运动等等,以及儒道佛之修行,也是如此。如果将武术与它们相比较,事实上并无二致,都是人认知和把握人之物自身或者说道的载体和路径而已,武术仅仅是载体(路径)之一。武术,就是人认知人之物自身的内容真理式认知,就是人认知物自身的具体载体之一。武术所认知和把握的对象即是对人之物自身,武术习练的目的即是获得对人之物自身的认知和把握。

之所以从事武术训练,由目的可知:因为击技能力差,所以要提升击技能力;因为身心不健康,所以要提高身心的健康状态。而击技能力差、身心不健康的实质,乃是人对人之身心的认知和把握,存在认知误区和把握程度不足。道教修道在人对人之身心之所以出现和存在认知误区和把握程度不足的表象以及原因方面,描述甚详,武术在描述时常套用之。人对人之物自身在认知上的误区与把握程度的不足,对此表象之原因的描述和分析,即是对武术为何逆修之问题的回答。

在武术范畴内,既然存在“神”与“形”的主客二分关系,那么,武术的经验心就是自我的主体之心,是对“形”的经验世界的认知与把握。而武术的超验心,就是由欲望之“我”到本性之“我”的回归与彰显,即其所自明的,必然是一个人的本真处在的世界,即“本心”或者说“道心”的世界。

武术的经验心,即是“形”这一经验世界中的“我”,是主客二分[10]思维框架中的主体之心。它是相对存在、不断变化的心识流,是人之“形”在经验世界得以确立的基点。这一主体心的确立,使自我与“形”区分开来,并使自我与“形”的关系因此而变成了我们所常言的主客关系。正是由于这一作为主体的经验心的存在,才使丰富多彩的作为客体的现象得以产生,而无论我们如何对这一作为客体的现象进行价值判断。由经验心这一主体所直观与演绎的,必然只能是作为客体的现象。也就是说,经验心所能认知与开显的,乃是非物自身的现象。

武术中,人的经验心是一切“形”现象的开显者,人的经验心所开显的一切“形”现象,加上经验心本身,共同构成了“形”的经验世界。就武术而言,所谓的武术之经验心,即是道家的机心、成心等。[11]

武术的超验心,即是“我”的物自身,是“我”的本来面目。它是绝对存在、永恒不变的根本智慧,[11]保持道教修道所认为的寂静、混沌无分的状态。人合于道,则人之本真的超验心,就不应该存在独特于万物的可能,因而也就根本不存在“我”与“形”的主客分离。因此,超验心的知识与能力的获取,并不是另一类经验的积累,而是于虚极静笃中所自明出来的。

由此,武术的训练,必然存在武术的经验心训练和武术的超验心训练,这两类训练,又是武术训练的两个阶段。

在武术经验心训练阶段中,经验心是对武术训练中的现象的认知和掌握,但并不会因为对现象的认知和掌握而成为现象,经验心与现象显然是两类事物,比如,武术的经验心所认知到的诸如“以气催力”“气运丹田”现象,虽然是经验心所认知和掌握到的,但经验心又确实不是现象本身。

然而,在武术超验心训练阶段中,于虚极静笃中所获得的超验心本来就是物自身。超验心所认知和把握的却是自己。超验心就是物自身,武术的内向训练,就是物自身对物自身的认知和把握。也就是说,超验心和物自身是同一类型的事物,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就道教修道而言,道心、道德,落实到人身上[12],其直接指向的,都是这一实为人之本真面目的超验心。[13]

经验心与超验心,乃是“我”的两种不同存在方式。“我”的本来面目,即是超验心;[13]人的经验心自然不是“我”的本来面目,而是人的本来面目即超验心被后天经验世界的各种欲念(即道教修道所讲的“三尸、九贼”)所诱惑,而变异的结果。但是,武术的经验心与超验心,依然是不一不异的:从本质上讲,武术在经验心与超验心的训练是一,即“修心”;而就表现形式而言,武术训练在经验心与超验心是二,是“修心”的两个阶段。武术训练,在经验心阶段对于“修心”的追求與超验心阶段对于“修心”的要求并非永远一致,但是,却也并非永远矛盾。[13]

武术在经验心阶段,要依靠不断的实践经验来建构,也就是说,要依靠不断的“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实践经验来建构自己,培养自己在经验心阶段的能力。这一阶段的“修心”,使自己的经验心能力提高,以达到对于经验心的追求。

武术在超验心阶段,就是发掘自身所本有的“无为而无不为”的“心意气力”。因此,在经验心阶段,要尽可能地认知、掌握、运用“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思想观念与方法手段;而超验心阶段,则是发掘潜能,当“物自身”已经完足时,则是“本心”可以完美地发挥“无为力”的状态。

习武者在经验心阶段,其从“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思想观念与方法手段的经验心实践开始,但能发展至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向外展开对“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思想观念与方法手段的认知与掌握,以构筑经验心所处的经验世界也即我们常说的意义世界,从而使经验心在“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实践能力得以提升,这里我们称其为武术建构经验心的训练;向内,准确地说是向最深层面展开:从“有为力”之修心向“无为力”之修心的回归,从而使人因“心”的“性质”的直接改变而能力剧增,这里我们称其为武术彰显超验心的训练。[13]

武术对“心”的训练,就是对“我”的认知与彰显。所以,武术对于建构经验心与彰显超验心的训练,就是提高“我”的能力的两种训练方式,使习武者朝向决然相反的两个方向的不断努力,然而,在武术家的思想观念中,二者却是可以相通与融合的。[13]

在习武者的生活中,“本心”之外的世界,都是经验世界,其中也包括人体自身,但不是人的“物自身”或人的“本来面目”,而是道教修道领域的精气神,以及武术领域的心意气力形筋骨皮等。对“本心”之外的人体自身进行训练,是为了满足武术经验心的基本需要,就必须不断提高“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经验能力,通过这一阶段的训练来建构武术训练的经验心。

武术在经验心阶段的训练是以现实为根据的,那么,这一阶段的训练既包含符合超验心之“无为力”的成份,也包含不符合超验心之“无为力”的成份,而且,即使有符合超验心之“无为力”要求的成份,也不是超验心之“无为力”的“无所为无所不为”的发挥,只是经验心由于现实而有所为之力的需要而对经验心施加的一种策略性的强制。[13]

且不说这一阶段的训练有悖于超验心之“无为力”要求的经验心表现,即使是符合超验心之“无为力”要求的经验心表现,这一出于功利目的而对超验心之本能状态的努力,与超验心之“无为力”的真正应有的状态,必然存在质的差别。

因此,习武者必须尽可能地将“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经验心训练完全符合超验心之“无为力”的要求,从而使武术内向训练在经验心阶段的“有为力”与超验心之“无为力”的状态保持一致;正是基于此,为了防止经验心之“有为力”的异化,在努力成就经验心之“有为力”理想建构的基础上,习武者依然有必要超越经验心之“有为力”、消除经验心之“有为力”而向超验心之“无为力”的回归,使这一符合超验心之“无为力”要求的被强制的经验心之“有为力”的状态提升为超验心之“无为力”的“本心”的“无所不为”的发挥,从而使“我”或者说“本心”的能力得以彻底地发掘。[13]

本来,就武术的终极追求而言,习武者应该以“心意气力”全部合道之彰显超验心为唯一路径,然而,生活在经验心所开显的经验世界的习武者,又必须依靠对“心意气力”训练所成就的“有为力”之经验心来彰显“无为力”之超验心,因而就必须解决“有为力”之经验心的要求。习武者必须对这一由经验心所开显的经验世界给予合理的“有为力”的价值认定,必须实事求是地面对经验世界中关于“心意气力、精气神、形筋骨皮”等内容。经验生活与终极追求的两难抉择,迫使习武者在武术训练中必须对建构经验心与彰显超验心加以兼顾。[13]

武术建构经验心的训练,是一种外向的努力,是对“我”或者说“心”的“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经验能力的渐进式改善;武术的彰显超验心训练,是一种内向的回归的努力,是通过“修心”的三层“逆修炼养”的训练,以至于改变“我”或者说“心”的“性质”而获得“我”或者说“心”之“无为力”潜能的整体开发。乍看起来,似乎二者的努力是矛盾的,武术家对二者的互通与融合的努力显得十分勉强。然而,事实上,方向相反的武术训练,并非南辕北辙。

因为,在建构“有为力”之经验心训练的基础上再彰显“无为力”之超验心,并非不可能,而且,这种通过消除“有为力”之经验心而成就“无为力”之超验心的训练,就是为了使“我”具备更高意义的、更强大實践能力。因此,彰显超验心之“无为力”的训练范式,在武术训练中,存在直接消除经验心之“有为力”的训练和先建构“有为力”之经验心再消除“有为力”之经验心的训练。

武术的建构经验心与彰显超验心,都是以对“有为力”之经验心的训练为起点。武术在建构经验心阶段,是一个对“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磨练与提升“有为力”之经验心的过程,这一阶段是以经验心来认知和掌握“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观念和方法的过程;而武术彰显超验心训练,这一阶段是一个消除“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观念和方法的过程,是一个彻底地消除武术训练所获得的经验心的过程。[23]

在武术训练中认为:建构经验心与彰显超验心,是武术训练的两个阶段,是由对“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经验心开始训练,进而对“我”之物自身,即“本心”的训练,从而成就“我”的无所不为的“无为力”的能力。这两个阶段的训练范式,就是武术训练的两个范式。在武术训练领域,建构经验心的训练是一种外向的努力,而彰显超验心是一种内向的回归,所以,武术训练在经验心阶段的努力称为武术的外向训练,而把在超验心阶段的努力称为武术的内向训练。[13]

武术的外向训练,是在武术范畴内的建构经验心,就是对习武者内在的心、意、气、力进行认知与运用的训练,提高习武者对心、意、气、力的认知水平和运用能力,能够使习武者的向内的经验能力得以提升。作为一种提高习武者自身的经验能力的训练范式,武术外向训练的实质是习武者向内的“方法化”,而其“方法化”训练的依据,则是习武者对“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观念和方法。[13]

武术的内向训练,是在武术范畴内的彰显超验心,就是逐渐消除直至彻底消除:习武者对自身的“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观念和方法,超越一切对自身“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观念与方法,完全彻底地心无所执、意无所求、气血合道而行,从而使习武者所潜在的超验无为的本能之力得以彰显。

但这一状态下,就习武者而言,“无为力”与心的无为已经完全合一,力只是心之无为状态的表现,也就是说,是心之“无化”的表现,也就是“我”的超验本能的彰显。作为致力于彻底地获得“我”的能力的一种训练范式,武术内向训练的实质是“无化”,其“无化”训练的依据,则是武术的“明劲、暗劲、化劲”“易筋、易骨、易髓”(等同于道教修道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观念与方法。[13]武术之所以被称为武术,就是因为其包含了武术内向训练这一独特的术。正是因为武术内向训练的存在,才使武术之术与其他的技术技巧等区别开来。似乎除了武术外,我们根本找不到其它技术、技巧内含有“内功”的成份,更不用说其它技术、技巧存在运用“内功”以施展技术、技巧的情况。

由此,我们甚至可以肯定地认为:正是由于武术内向训练的存在,才使武术具有了独特之术的价值与意义。然而,对于武术家而言,并不会特别在意武术有别于他者而存在这一事实。

因为,具体的术,无论其如何高明,都并非武术之术的最高层次。最高层次的武术之术,应该与其他任何一种实践活动的最高层次的术完全一样,都是人所潜在的超验心的本能发挥。超验心是全知全能的,超验心的本能发挥,不是某种具体的有限的方法技巧,而是可以解决任何问题的“无法之法”。因此,就训练而言,其追求的终极之术,却是那种远远超越了所有的具体之术范畴的全知全能的超验心的本能发挥,即我们常说的最理想的“无法之法”。[13]

武术的外向训练与内向训练,是武术的两种训练范式。[13]武术的建构经验心的外向训练,就是要依据“心意运使气,使气沿经络运行而灌形以成力”的观念与方法进行训练,使习武者对于“心、意、气、力”的认知与掌握具有更强的计划性与技巧性,使其“以心行气、以气催力”能力得以提高;武術的彰显超验心的内向训练,就是要依据武术的“明劲、暗劲、化劲”“易筋、易骨、易髓”(等同于道教修道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方法和“无化”观念进行训练,完全彻底地心无所执、意无所求、气血合道而行,从而使习武者所潜在的超验无为的本能之力得以彰显。

3 结语

从修道的视角看,道教与武术之修道的实质,都是“无我化”的内向训练,是道因和合而彰显,又因积累而完整。

从修道的视角看,道教修道,乃是人通过不断地进行“无我化”的内向训练,在过程中修正身心、炼养太极,使人的生命功能得以优化,达到本我之超验心彰显、人之本来面目复归。道教修道的实质,即是“无我化”的内向训练。

从修道的视角看,武术内功即是武术的修道,其修道行为即是内向训练,其实质即是“无我化”。武术习练绝不是为了个体飞升而成仙,而是通过消除精气神使人之本来面目回归。武术习练的实质,乃是人通过“聚精、凝神、行气”等训练,认知和把握人之物自身(即道),即也是“无我化”的内向训练。

注释:

[1]牟宗三:中国哲学十九讲[M].台北:聊经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03:19-43.

[2]羽 者,祁 威,于志坚点校.道书十二种·百字碑注[M].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6:482.

[3]羽 者,祁 威,于志坚点校.道书十二种·修真辩难[M].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6:330.

[4]张广保.明清内丹思潮与陈撄宁学派的仙学[J].宗教学研究,1997(12).

[4] 张广保.明清内丹思潮与陈撄宁学派的仙学[J].宗教学研究,1997(12).

[5]吕洞宾.吕洞宾全集[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9:507.[6]田建强.少林内功真经[M].合肥: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2010:1.

[7] 李荣玉.走进王芗斋[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11:5-9.

[8] 王玉芳.王芗斋站桩功[M].北京:中国展望出版社,1989:34.

[9]银 鹤.八卦掌秘传拳谱拳法[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4:29.

[10]不少学者以“万物一体”为理论前提,来否定中国古人有“主客二分”的思想意识。实际上,按笔者的理解,所谓的“主客二分”,其首要也是最主要的含义应该是人与外界现象的自觉区分。虽然中国古人长期坚持“通天下一气”之“万物一体”的存在论观念,但是,人与外界即主体与客体的区分,却是必需与必然的,因为,没有了经验心意识的确立,也就没有人之生存的意义世界。主客二分,乃是现象世界的人们的一种基本意识,不仅是人们进行认识与改造的基础,也是人们展开想象的基础。也就是说,现象世界的人们所进行的认识、想象、改造等行为,都是由主体对客体展开的。主客的界分,并不影响人与万物之间的相通相融;人与万物是相通相融还是对立斗争,完全取决于人们的价值判断,而与人类最基本的主客界分意识并无实质性的联系。“主客二分”与“万物一体”,并非互相矛盾的一对概念;与“万物一体”相对立的,乃是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当然,如果真像诸多学者们所言的“主客二分的思维方式已经寓含了人类中心主义的价值定位”的话,那么,这样的“主客二分”,确实是为绝大多数的中国古人所不齿的。见:乔凤杰.中华武术与传统文化[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13.

[11]喬凤杰.对运动训练的哲学思考——基于古代哲学与现代科学相融合的理论分析[J]体育学刊,2011(3).

[12]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在传统哲学中,这些概念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单纯是对人的指谓。见:乔凤杰.中华武术与传统文化[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14.

[13]乔凤杰.对运动训练的哲学思考——基于古代哲学与现代科学相融合的理论分析[J]体育学刊,2011(3).

On the Essence of Daoism and Wushu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ao-oriented Cultivation

Wang Xianfei(P.E. Department of Henan Agriculture University, Zhengzhou Henan 450001,China)

Abstract: In order to study this subject, a large number of related literary papers and books are collected and the complete perception and classification-based analysis of these literatures are also used. After the reduction of the original meaning of the ancient and difficult symbols and the use of modern symbols and modern paradigm, the study “On the Essence of Daoism and Wushu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ao-oriented Cultivation” is carried out with the method of cross-discipline. The result of the study shows: the essence of Daoism and Wushu in the perspective of Dao-oriented cultivation is the internal training of the “absence of oneself”, the manifestation of Dao with synthesis and the completion of Dao with accumulation.

Keywords:Dao-oriented Cultivation Daosim Wushu Ess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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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水浒传》的道教思想
“将健康融入所有政策”期待实质进展
武术
从实质解释论反思方舟子遇袭案
近现代温州道教的组织性
道教“师道”思想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