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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南北朝时期鬼神的新发展

2017-07-19郑吉伟

卷宗 2017年14期

摘 要:鬼神的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原始社会,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其社会环境的特殊性,推动了鬼神的新发展。这一时期,出现了很多鬼神小说,人们从畏鬼逐步发展为分辨鬼之善恶,人鬼关系也更加紧密复杂。神的方面,出现了众多的自然神、先祖神和历史人物神,更兴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造神”运动。本文试图搜集相关资料,探讨魏晋南北朝时期鬼神的新发展。

关键词:鬼神观念;灵魂不灭;鬼神信仰

1 早期的鬼神观

我国的鬼神思想古而有之,原始社会时期早期的鬼神观念就已经产生,由于当时人们对自然认识的相对落后,再加上万物有灵观念的影响,人们为了解释自身所不理解的一系列现象,自发的创造出了一種宗教神秘,这种宗教神秘就是早期的鬼神思想。到了夏商周三代,鬼神思想持续发展,殷人尊神,逢事必问天,事无巨细必行占卜,甚至可以说殷商就是“神主时期”。在殷商时期更是形成了系统的天神、地袛、人鬼的鬼神观念。到了姬周时期,周公制礼乐之礼,成为规范社会行为的基本制度,因此周人尊礼尚施,但同样敬鬼神,诗经的《绵》、《皇矣》等篇就明确表达了一种人卑神尊的思想。春秋战国时期鬼神观系统化的过程继续发展,这一时期人们把祭祀天地与崇敬祖先相结合,称为“敬天尊祖”。由于春秋战国时期分裂时代的特殊性,各地域文化不同、风俗各异,造成各分裂政权间鬼神的存在形式与表现形式纷杂不一,一些礼乐制度之下产生的鬼神在消逝,地域性质的鬼神却大量产生。再加上神仙观念的出现,人们开始追求仙术,崇尚长生不老,更加促进这一时期仙怪内容的发展。秦汉时期大一统专制王权的强化,天人理论急剧发展,天被塑造成为有意志的人格神,天、人、鬼三者共存的局面更加为人们接受,上至统治贵族,下至贫苦百姓,均重鬼信神。秦汉时期的鬼神就已经具有具体形象,在刘向编订的《淮南子》中,其中多处用鬼神以伸戒。鬼神思想一直在流传并发展着,并不因政权替换而有所中止。

2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鬼神观

鬼神观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有了大发展,如果说魏晋之前还只是那么些“孤魂野鬼”的话,那么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真的可以算得上是“群魔乱舞”了。魏晋南北朝时期除了志怪小说如雨后春笋一般蔚然大兴之外,在“鬼”的性格及形象上较之前代亦有很大不同。同样的在“神”的方面,魏晋南北朝时期不仅继承了前代流传下来的神的观点,更在这一时期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造神”运动。

(一)鬼、神产生基础理论的完善——从“灵魂不灭”到“神不灭论”

《礼记·祭法》中载:“大凡生于天地之间皆曰命,其万物死曰折,人死曰鬼,此五代皆所不变也。”1[1]这充分肯定了人死后形体虽腐,但是精神不灭,人的灵魂是可以独立于形体所存在的观念。但是这都只是一些零散的观点,并未形成系统的理论。魏晋南北朝时期关于神灭还是神不灭这一问题,引起了佛、儒两家的大争论,佛教主张形尽神不灭,反佛者主张形神俱灭。庐山僧慧远继承前代关于灵魂不灭的观点,又融入佛家轮回学说作《形尽神不灭》一文,使灵魂不灭观点汇总成为系统的神不灭论。慧远之前“薪火之喻”是用来佐证神灭论的,东汉桓谭把人的形体比作蜡烛,把人的精神比作烛火,认为人的灵魂随着肉体的死亡而自然消散,就像烛火会随着蜡烛的燃尽而自然熄灭一样。但是“薪火之喻”最早却并不是出于这里,《庄子·养生主》说“指穷于为薪,火传也,不知其尽也。”2[2]指在这里就是油脂的意思。简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油脂会耗尽,但是火的传续却是没有尽头的。慧远吸取庄子“薪火之喻”的理念,发展出自己的“薪火之喻”,慧远认为人的精神就是火,形体就是柴薪,一根柴薪消耗完结,火会传递到另外的柴薪上。人的灵魂也是一样,一个形体死亡之后,人的灵魂自然也会传递到另外一个形体里去,因此,人的灵魂是可以不灭的。慧远运用这一论断进一步驳斥了神灭论者。其后刘宋宗炳作《明佛伦》,进一步完善神不灭论。神不灭论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迅速传播,并形成了较大的影响,这一时期鬼神观念的理论基础就是神不灭论。

(二)魏晋南北朝时期鬼的新形象

东汉之前,鬼大多数是以厉鬼形象出现的,是让人畏惧、担忧、敬而远之的。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鬼神思想的不断丰富,人们对鬼怪有了更加丰富的认识,更加上这一时期志怪小说蔚然大兴,鬼的形象渐渐符合人的想象,趋于与人相同。这一时期的鬼更加具有人性,性格也极具分明。人们对于鬼的认识也渐渐的从“畏鬼”发展成为“识鬼”,人们辨别鬼之善恶,对于善鬼人们感激、祭祀,对于恶鬼人们想尽方法驱散。如《列异传》中次节与丁伯昭,次节死后感丁伯昭款待之恩,常送奇异物给丁伯昭家。对于这样知恩图报的鬼,人们便祭祀他,希望能与他更加亲近,以求得到他的庇佑。对于像“黎丘奇鬼”“鬼子”等等这样通过蛊惑或者幻化去害人的恶鬼,人们则就畏而远之,愤而除之。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鬼”的另一个特点就是报应观念强烈,《三辅决录注》中记载胡轸与游殷有隙,胡轸诬陷游殷,致使游殷被杀,其死月余,胡轸突然患病,并在将死之时自言“伏罪、伏罪,游功曹将鬼来。”3[3]其他的如孙策杀于吉,策常于镜中见于吉之像等等,像这样鬼魂报仇,因果报应的记载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不可胜数。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心中的“鬼”,更加的像人,它会哭会笑,有慈善之心、有仰慕之心,但是它同样有贪婪狡猾、残忍无情的一面,这一时期的“鬼”更多的是人们借鬼用以反映现实,人们借鬼的形象侧面的反映了人性的压抑、社会的险恶和对美好生活的期寄。

(三)魏晋南北朝时期神的新发展

魏晋南北朝时期兴起了大规模的自然神崇拜, 人们认为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水火、植物等自然之中都蕴含着神明,都是需要敬仰的。《三国志·魏书》注记曰“敬鬼神,祀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先大人有健名者”4[4]另有《搜神记》卷四云:“风伯、雨师,星也,风伯者,箕星也;雨师者,毕星也。”5[5]人们崇拜自然神、祭祀自然神,一方面希望能得到自然神的庇佑,另一方面也是人们面对自然灾害时无力的一种表现,人们主观臆想,万物有灵,常祭祀之,可免受其害。除了对自然神的崇拜,当时人们还兴起了大规模祖先神化活动,魏晋南北朝时“祖先“发生了重大变化,它被赋予了一层神化色彩,他不再是鬼,更像是神,或者说是受神庇佑的人。魏献明皇后游于云泽,梦到日出室内,欻然有感,果生太祖于参合陂北。更有宋高祖生时神光普照于室,甘霖自降于树;齐高祖过驿梦于仙游的记载 。对祖先进行神化,一方面增强了统治的合法性,另一方面也适应了当时人们下层民众的崇神心理,所以为当时多数统治者所采用。但是人们对祖先的过度神化,也造成当时人神不分,淫祀盛行的后果。

魏晋南北朝时,由于儒学的没落,致使正统信仰缺失,所以人们便开始寻找其他信仰,在鬼神崇拜思想的影响下,一场轰轰烈烈的“造神”运动在魏晋南北朝拉开了帷幕。《晋书·地理志》载雍县有五臓、太昊、黄帝以下祠303所,此外还有蚩尤赤松子、伏羲、女娲等上古人物的祠堂,这些传说中的人物均被当作神明,受到人们的祭祀。更甚者姜太公、卫灵公、孙叔敖、曹操等著名历史人物同样被作为神明开祠祭祀。《魏书·地形志》载,汲县有姜太公庙、长垣县有卫灵公祠、安宁县有孙叔敖庙,均可佐证。这场“造神”运动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蒋神”蒋子文了。《搜神记》卷五就载有蒋子文的来历“汉末秣陵县尉,追贼至钟山下,贼伤其额,因解绶以缚之,有顷,遂死。”6[6]由记载可知蒋子文并非什么杰出人物,甚至可以说才能平庸。但到吴主孙权初,有人见蒋子文乘白马,持白羽,立于道,称自己为山神,要求立祠祭祀,并以谶言迫使吴主改钟山为蒋山,以表其灵,蒋子文成神由此始。其后宋文帝末年,太子刘劭杀父弑君,为了寻求神灵保佑,又立蒋子文为大司马、中山郡王。南齐永明中又把蒋子文尊为蒋帝,到陈代时,帝王将相均常去蒋祠祭祀。至此,蒋子文从小小的秣陵县尉上升到一个国家的保护神。再如“鲍君神”和“李君神”,“鲍君神”只是因为商人拿走麋鹿留下鲍鱼未告知猎人而已,小小误会便让人觉得神奇至极,而“李君神”则更只是空桑中长出李树而已,都只是一些误会和奇异现象,人们便把它们当作神灵去祭祀,更加尊以神明称号。神明为什么在之一时期大量出现?因为需要。当现实统治者不能给与人民以足够的保障的时候,人们就会把希望寄托于虚拟的精神世界,在精神世界,他们渴望神明能够出现,能够给予他们以安定。

3 结语

从黄巾之乱起,到隋文帝开皇九年统一全国止,共历时405年。在这405年间除了西晋有过短暂的一统之外,其他时间均是分裂割据、各自为政。各个统治者,为了各样的理由发动着各样的战争。频繁的政权更迭、连年的战争,再加上频发的自然灾害,人们无法从现实中看到希望的光芒。人们只能在生存困窘与死亡恐惧之下寄希望于鬼神,人们期寄能从鬼神处得到庇佑,期寄着鬼神能够满足自己的精神欲求。不安的社会环境,死亡的随时降临,促使着人们对死后世界进行探索、进行假设。再加上佛道等宗教为了宣扬本教理论,不断对自身进行神化;以及游牧文明的强势侵入,民族的融合,更为传统的鬼神思想注入了新的活力;再加上志怪小说的盛行,人们极力发挥自己的想象把鬼怪尽可能的具体化,以缓解了人们对于死后世界的恐惧。这些种种都促使着魏晋时期鬼神观的大发展、大繁荣。鬼神理念并不是凭空产生的,其都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由于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广度和深度不断扩大和加深,人们无法解释自身所遇到的一系列问题,所以便创造出来一种未知神秘,用来对现实社会进行一系列的虚假反映。虽然鬼神思想是一种陈旧的迷信学说,但是其并不是一无所用的。首先,其就具有伸戒、劝人行善的作用,鬼神思想中具有强烈的报应观念,古人崇信鬼魂报仇之说,因此可以增加人们做恶事时的心理负担,用以减少人们的恶行。其次,其具有维系血缘宗族大家庭的作用,这一作用主要体现在先祖祭祀中,祭祀先祖可以增加血缘大家庭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便于血缘家族维系亲情。其更有精神依托的作用,人们信奉鬼神、祭祀鬼神,通过对鬼神的诉求,用以消除紧张感、恐惧感,得到精神鼓励。任何一个事物能够长期存在都不是偶然的,其都有一定的存在道理。鬼神思想起自上古,流传至今,其社会功用是不容忽视的,更是值得我们研究讨论的。

参考文献

[1]朱彬撰.礼记训纂[M].北京:中华书局.1995.693.

[2]郭庆藩撰.王孝鱼点校.庄子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2013.127.

[3][4][5]陈寿,裴松之注.三国志[M].北京:中华书局.1999.356,618,42.

[6]干宝.搜神记[M].北京:中华書局.1979.57.

作者简介

郑吉伟(1992),男,汉族,河南许昌人,硕士在读,河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文中国史专业,研究方向:历史文献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