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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澄江关索戏

2017-07-18胡正刚

云南档案 2017年6期
关键词:澄江面具村民

■ 胡正刚

走近澄江关索戏

■ 胡正刚

关索戏中的关羽角色

每年农历正月十四,是玉溪市澄江县阳宗地区赶“大香会”的日子。“大香会”是澄江民间自发组织的庙会,之所以以“大香”命名,是因为庙会当天,人们会把一株十多米高、直径近一米粗的特制大香从阳宗坝子中间送到坝子东边的龙泉寺点燃,以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大香会”庙会这天,阳宗坝子和周边的各个村子都准备了表演节目,数十只表演队伍以大香为中心,浩浩荡荡前往龙泉寺,小屯村的关索戏也在表演队伍中间。

关索戏是以逐鬼祛疫为主要职能的傩戏剧种,专门扮演歌颂蜀汉将领的剧目。顾名思义,它的名称是以传说中的蜀汉将领关索命名的。关索戏的传承、表演模式和与之相关的祭祀活动神秘而富有感染力。阳宗小屯村是关索戏的发祥地和流传地,自清代兴起以来,这一地区的关索戏一直传承不断,时至今日,古风依旧。由于只在农历正月初一至正月十六间表演,早年间还有“演三年停三年”的规矩,对于外地人而言,关索戏难得一见,因此声名并不显赫。这次因“大香会”的机缘,得以前往澄江阳宗地区一睹关索戏的风采,实在是幸运。

寺庙旁边的家园

小屯村离澄江县城有40多公里的路程,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村落。东、南、西三边环绕着平缓的山林,北边是阳宗海,村子附近的田地里生长着一片片绿色的豆麦。天气说变就变,从昆明出发时还是晴空万里,到了阳宗小屯村,天气突然变得阴沉,气温陡降,北风一阵猛过一阵,寒冷彻骨。看到有村民在村口的灵峰寺前烧了一堆火,我也围到火边取暖,同时向村里的老人打听小屯村、灵峰寺和关索戏的情况。

村民介绍,小屯村原名先锋营。传说诸葛亮从四川南征云南时,派关索为先锋,关索到云南后,曾在澄江、阳宗等地屯兵,这个村子因此得名“先锋营”。清代咸同兵乱时期,起义军在此囤积粮草,“先锋营”由此改名小屯村。

小屯村村口有一座灵峰寺,是关索戏的主要传承、活动场所,表演所须的面具、服装、道具不使用时寄存在寺里。关索戏演出的头年腊月间,全体演出人员须在预先择定的吉日里集中到寺里,供上药王牌位,举行“领牲”“祭药王”等祭祀活动,并沐浴净身,住在寺内,每日演武排戏,并由经验丰富的老演员给新演员教戏和传授表演技巧。过了年关,从正月初一起,逐日在阳宗坝子各村进行演出活动。表演前,全体演出人员在药王神位前跪拜,换上戏装和面具,然后按规定的次序列队出发,又须在太阳落山前赶回灵峰寺卸妆和住宿。根据关索戏的相关规矩,整个腊月间的练武及正月间的演戏,演员都住在灵峰寺内,一直到正月十六演出结束,在寺内举行过“装戏箱”“送药王”等仪式后才回家居住。

灵峰寺内的《重修灵峰寺碑记》及大殿内主梁上的文字记载了该寺修建的日期(在云南地区,修建寺庙的过程中,立大殿主梁被视为一个十分重要而神圣的环节,一般要请先生算一个吉日举办相应的仪式。主梁立好后,建庙的人会把树梁的日期用朱笔或者墨笔写在梁上,这行文字,是推断寺庙修建日期的重要信息)。根据相关文字记载,灵峰寺始建于清朝康熙二十七年(公元1688年),重修于道光七年(公元1827年)。庙宇为土木结构,坐西向东,占地400多平方米,由正殿、前殿及两厢组成。据村里的老人讲,正殿里原供奉着五显灵官、田公、地母、牛王、马祖、猪神及五谷太子的泥塑神像。“土改”时,神像被拆除,后来又重塑了几尊。

近年来,关索戏的一些仪式已经简化,比如练武及演戏期间,演员可以回家居住,但庄严感和神圣感还是被很好地保留了下来。

出村巡演之前,演员在村里的灵峰寺内练武热身。

戏装里外的人生

几声嘹亮的锣响从寺庙里传出,一起烤火的村民告诉我,关索戏的仪式开始了,我离开火堆进入灵峰寺。

正殿里已经聚集了20多位男性村民,年龄从20来岁到60岁出头的都有,从他们朴素的衣着和脸上风霜的痕迹可以判断,这是一群长年累月和土地打交道的农民。祭坛上点着香火,神位上贴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敕封有感风火药王”几个毛笔字,其中“风”字是倒写的,人们通过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表达对大风的忌讳和主观压制。当地人普遍认为,如果不把“风”字倒写,会引发火灾。神龛下的桌子上供奉着20来个面具,作为神灵的象征,这些面具受到特别的尊崇。

村民把面具叫做“脸壳”,每个面具代表一个人物,既有三国蜀汉历史人物张飞、赵云、马超、孔明、刘备等,也有与之有关的传说人物,如关索、鲍三娘、百花公主、肖龙等。面具的制作工艺十分粗犷,浓眉、大眼、虎口、勾鼻,浓墨重彩,威武勇猛,意在出巡时能借助所代表神灵的力量降妖伏魔。制作面具时,先用胶泥做成各个人物的面部模型,然后用棉纸和牛胶在模具上层层裱糊,达到一定厚度后上粉磨光,用油彩勾画出各个人物的脸谱。面具与头盔、发髻连为一体,头发、胡须用胶粘贴;头饰上装饰有各种小绒球、小圆镜。面具虽然制作略显粗糙,带着浓厚的乡土气息,但每个代表特定人物的面具都各有特点,绘饰细腻,神态不同,能充分体现出人物的性格和身份。

村里的老人说,关索戏的原有面具1921年毁于一次火灾,村民随即凑钱到昆明请师傅照原样重新制作了一套。

正殿里的20多位村民在神位前跪拜,然后列队走出寺庙,在村里的巷道上奔走,见到几只正在漫步啄食的鸡,几位村民扑了上去,合力捕捉到一只,拿到灵峰寺正殿里。参与演关索戏的村民跪在药王神位前,面前摆着一碗酒、一碗水和一碗盖着一片肉的米。一位村民抱着鸡,让鸡在三个碗上顺序啄食,与此同时,口中念诵《领牲词》。《领牲词》全文如下:

关索药王关索经,传于世上众生听。

刘备关羽张翼德,桃园结义万古名。

东奔西逃无基业,三请孔明作圣君。

四川成都兴王室,五虎大将保朝廷。

只因刘家天下满,忠臣谋士枉费心。

忠臣去世归天界,上帝封为三圣君。

十八大将封成神,保护人民得安宁。

哪处顶戴保哪处,善男信女要齐心。

《领牲词》明畅朴素、朗朗上口,听村民用中气十足的方言念出来,有一种震撼人心、威严肃穆的庄重感。

演关索戏之前,对供奉在灵峰寺内的面具和道具进行祭祀。

关索戏面具

念完《领牲词》,领头的村民在鸡脖子上割一刀,让鸡血流进酒碗里,全体参与演出的村民一人一口,轮流把一碗鸡血酒喝干。念《领牲词》及喝鸡血酒的过程就是“领牲”,有向神灵献祭的意味。“领牲”时在村子里捉一只鸡的行为,村民称之为“撵鸡”。“撵鸡”时,无论谁家的鸡,只要见到都可以捕捉,仪式结束后再由关索戏的管事者向鸡的主人赔偿相应的价钱。到了晚上,用于“领牲”的鸡会被煮熟,由全体演员跪献于神位前,并向药王做祷告。祭祀完毕,鸡会被演员分吃,吃鸡有一定的规矩:演关索的村民吃鸡头,演马超的演员吃鸡脚,演张飞的演员吃翅膀,其他肉则由所有参与关索戏的村民共同分吃。

喝了鸡血酒,村民们按照各自扮演的角色戴上面具,穿上戏服,妆扮好后,他们的身份由农民转变为演员,立即变得威风凛凛,举手投足间都有了将领的气度和风采。关索戏在传承、练习、演出中有成体系的严格要求和规范,但在表演中,又带着质朴的娱乐功能。小屯村村民把演关索戏称为“玩关索”或者“耍关索”,从“玩”和“耍”中,可以直观地感受到村民对关索戏的态度,既娱神又娱人。

演员们的角色世代传承,父子相袭,祖辈演哪个角色,下一辈也会演这个角色,基本不串演。如果演员没有儿子,年老体衰后,可以把角色传给村里的其他年轻人。灵峰寺的管理者、今年75岁的周庭义老人告诉我们,目前关索戏有36个剧目,都有固定的情节和台词、唱词。虽然每个演员一生只扮演一个角色,但要熟记自己的戏份和唱词,还要掌握必要的武打技巧,学习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记性好的演员也需要学习一个月左右,才能进入角色状态。如果演员的儿子没有天赋,学不会,经全体演员同意后,也可以换人演。近年来,这样的传承体系总体上还保留着,但也有一些根据时代要求和特殊情况作出的调整。现在演刘备的村民叫李余辉,他的祖辈一直都演刘备,他的爷爷在表演中则不再担任演员,而是负责敲鼓。李余辉之前演赵云,后来又回到祖辈的传承体系中,重新演起了刘备。

关索戏在表演中,需要使用大刀、单刀、锏等武器道具,还需要用到大鼓、锣、铓、钹等乐器。

穿戴妆扮完成后,几位演员在灵峰寺院子里表演了几段武打戏,算是正式表演前的预热,然后出发去参加“大香会”庙会巡演。村里找了一辆货车拉演员和道具、武器,穿着戏装的演员挤在货车里,几位站在货车尾部的演员一只手拿着大刀,另一只手扶着车厢,长衫和面具上的胡须迎风飘扬,这情景,让人感觉像是置身一部古装剧的拍摄现场,严肃中又带着喜感。货车远去,沙土路上扬起一阵灰尘,一辆马达声震天的摩托车从身旁驶过,骑车的是一位头戴面具,身穿黑色戏服的演员,他一只手放在车把上,另一只手扶着肩上扛着的刃厚杆长的大刀。大刀的形状仿青龙偃月刀,刀身将近两米长,刀刃是铁制的,刀杆则是一根将近两米长的木杆。

我急忙向他招手,高声喊:“大哥,停一下。”

他停下摩托,把大刀往地上一拄,取掉头套和面具,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问我:“搞什么?”

“大哥,你是演哪个角色的?

“关索。”

说完这句话,他戴上面具,扛起大刀,启动摩托车绝尘而去。独自站在生机勃勃的田野里,清冽寒冷的空气和豆麦的清香直透肺腑,看着演关索的演员绝尘而去,我突然有了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仿佛他骑的不是摩托车,而是一匹骏马。

关索戏中的刘备角色

大地上的舞台

跟随关索戏的演员到达阳宗镇政府所在地,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大香”。这炷特制的香有十多米高,直径近一米,中间是一根原木,四周糊满香灰。如此巨大的一株香,据说点燃后可以持续燃烧两三天,在夜里,十多公里以外的村民都能看到香的火光。如此粗壮的一炷香,是没法抬着走的,人们把大香安插在一个带有四个轮子的底座上,由七八个人前拉后推地拖着走,遇到街道上方有电线横阻无法通行时,十来个人一起使力,把大香慢慢放平,通过电线后再竖起来。

各个村子的数十只文艺汇演队伍在阳宗镇汇合后,以大香为中心排成长长的队伍,边走边表演节目。队伍左右两边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通过人烟稠密的村镇时,人群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前行的速度变得十分缓慢,遇到大香避让电线时,整个队伍就会停下来。巡游队伍从阳宗镇出发,前往阳宗坝子另一边的宝珠山龙泉寺,整个行程有七公里左右。到了龙泉寺,经过一系列的祭祀活动后,大香将被点燃。

这是一只形态多样的原生态汇演队伍,每个村子巡演的节目都不同,有秧歌、耍龙、现代舞、民族舞、印度舞等等,一边表演一边缓慢前行。各个表演队伍有各自不同的音乐,大一些的队伍自带了锣鼓、二胡、唢呐、喇叭、铓锣等乐器,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天动地、气势宏壮。小一些的队伍也自带了可移动的音箱,播放与所表演的节目相配合的音乐——音量自然是开到最大。各种风格迥异、响声震天的音乐声混合在一起,回荡在冬日的田野上,喧嚣中又让人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宁静祥和。在农村,普遍认为过年要到正月十五以后才结束,当天是正月十四,在城市里,本就寡淡的年味此时早已消散殆尽,行走在“大香会”的表演队伍里,沉浸在各种音乐和舞蹈的海洋中,感觉久违的过年气氛依旧浓厚而亲切。

在这支队伍里,最显眼、围观人群最多的是小屯村的关索戏表演。演员们走到哪里,队伍边都是拥挤的人群,每次经过集镇,都能掀起一阵热烈的高潮。身穿戏装、头戴面具的演员,昂首挺胸,跟着锣鼓铓钹的节奏缓缓前行,不时比划几下手中的刀枪剑戟。遇到前方队伍停步,他们就停下来,表演几段拼杀的舞蹈。演员们刀来剑往、闪转腾挪、步履轻快,动作矫捷有力,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朴素的美感。每次表演武打节目,围观的人群总会发出一阵阵赞扬和惊叹。

巡游的队伍走了近两个小时,抵达目的地宝珠山龙泉寺。寺庙前的广场上搭建了一个舞台,广场上挤满了摩肩接踵的人群——一场文艺汇演将在这里上演。

关索戏作为开场大戏出场,几位演员在乐器的伴奏下表演了关索戏三十多个剧目中的一场。由于面具被做成头套的形状,十分厚实,演员在头套里面唱戏,唱词的声音被台下的喧哗吵闹盖过,听在耳朵里显得模糊不清,但演员孔武有力的舞蹈,还是十分震撼人心。观看关索戏表演,仿佛演员脚下狭窄的舞台变成了黄沙万里、金戈铁马的沙场,方寸之间,气象万千。

在阳宗地区多年的流传里,关索戏一直以大地为舞台,保持着原汁原味的乡土气息,成为当地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传统的表演模式里,每到一个村子,演出队伍先要绕完村中所有街道,称之为“踩村”。有村民邀请到家中演唱祈福的,称之为“踩家”。关索戏有娱神和娱人的双重功能,“踩村”“踩家”之后,如村里人要求演几出戏,演员们就会表演几个剧目。

关索戏没有固定的舞台。如果村中有寺庙,寺庙前的场地就可以成为“戏台”;如果没有寺庙,其他宽敞的场地上也进行演出,如晒场和打谷场。正式演出前,全体演员会先进行一个仪式性的演出,绕场数周,分两行站定。饰演刘备和诸葛亮的演员,“分封”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等演员为“五虎将”,分封时,五个演员要从队列中走出来,屈膝跪下,接受封赠后再回到队列中。关索戏演出的节目多为武戏,表演时且歌且舞,动作幅度十分大,精彩的表演深受当地人喜爱。关索戏演出的时间不能过长,因为按照历代相传的规矩,演员们须要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小屯村,在灵峰寺内换下戏服。

近年来,小屯村大部分青壮年都已进城务工,其中有一些是关索戏的演员,因传习的人越来越少,关索戏演出的盛况已经大不如前。

关索戏演员、乐手全家福,扛旗子的小卒和乐手没有戏装。

澄江地区的关索崇拜

关索戏只流传于澄江的小屯村,是中国民间戏剧的一个孤本,这与当地民间的关索崇拜是分不开的。研究澄江地区的关索崇拜及有关的地名和建筑,有助于我们理解关索戏产生并传承于当地的原因。

关索戏以关索为名,在历史上,关索是否是一个真实人物一直没有定论。在陈寿的《三国志》以及裴松之做的注里,都只提到关羽只有关平、关兴两个儿子,未提及关索。但宋人的一些书籍和史料里,却有关索的记载,许多有名的草莽英雄喜欢用“关索”作为绰号,比如《水浒传》里的病关索杨雄。毛宗岗本《三国志演义》里,也数次提到关索,认为关索是关羽的第三个儿子。《全像通俗三国志传》对关索有较为详细的记载,根据书中描写,关羽年轻时因杀人逃难在外,期间生下了关索,之后父子失散。刘备占据荆州后,关索前来荆州投奔父亲,此后刘备攻下益州,命关索带兵镇守云南一带。这里的记载,与小屯村地名的来历,以及澄江地区历代相传的“诸葛亮南征云南时,派关索为先锋,在澄江、阳宗等地屯兵”的传说契合在了一起。《全像通俗三国志传》里描写的关索的妻子鲍三娘,在澄江地区的关索戏里也有与之对应的人物、戏份、装扮和面具。关索戏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所有的参与者必须是男性,因此鲍三娘的角色也由小屯村的男性村民饰演。

关索的妻子鲍三娘。关索戏传男不传女,戏中的女性角色由男性村民扮演。

云南贵州一代,关索崇拜遗迹很多,有很多以关索命名的山岭、城镇、村寨、庙宇、关隘和桥梁。在明清的笔记里,对云南地区的关索崇拜有记载。明朝李文凤《月山丛谈》里说:“云南平夷过曲靖、晋宁,过江川,皆有关索岭,上各有庙。”

在晋宁县与江川县的交界处,有一个关索村(该处曾属澄江府管辖),村边有一座关索庙,这座庙规模庞大、景色清幽,庙里的碑文对关索的身份以及来历作了预测和论证。明代杨升庵途径此庙时,曾写过一首题为《关索庙》的诗:

关索危岭在何处,猿梯鸟道凌青霞。

千年庙貌犹生气,三国英雄此世家。

月捷西来武露布,天威南向阵云赊。

行客下马一酎酒,候旗风偃寒吹笳。

关索村、关索庙的存在,以及相关的诗文记载,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澄江地区关索崇拜的遗风。

结束了“大香会”期间对关索戏的采访后,我返回了昆明。一个月后接当地朋友的电话,告知澄江县有一座关松庙,但不确定是否与关索有关,问我是否有兴趣再走一趟。作为一个经常行走于山野间的人,我深知每一条线索都有可能抵达真相和现场,因此在一个周末再次赶往澄江县,直奔关松庙。驱车到澄江县关松村,道路已经无法行车,我请了一位当地村民作向导,带我步行前往关松庙。

走了半个小时候的山路,我们抵达了关松庙。关松庙位于一条土路边的山坡上,红墙金瓦,面积虽小,但五脏俱全,香火旺盛。庙前的路是玉溪市澄江县与昆明市晋宁县的交界,关松庙在两个村子之间,其一是晋宁县的小官村,另一个是澄江县的关松村。当地的朋友告诉我,“小官村”的原名极有可能是“小关村”,因为关索被认为是关羽最小的儿子。庙里的碑文记载了关羽的儿子“关松”流落云南为官,死后葬于该地,为祭祀关松,当地群众建盖了这座庙。联系相关典籍的记载以及澄江地区的关索崇拜,可以推测“关松”应该是“关索”的谐音字。

如果从三国蜀汉时期的“关索”形象追溯起,关索戏的渊源至少已经有上千年。千余年的时光,沧海桑田,人世代谢,数不清的事物都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打磨成了沙砾,被久远的时光所淹没,关索戏却一直传承下来,并且至今仍然保持着蓬勃的生命力。在大地的舞台上,关索戏代代相传,祖辈退场后,父辈登场,父辈退场后,子孙辈陆续上场……代代相继,永不中断,后劲绵长。他们共用的不止是角色和装扮,而是共用了命运、悲喜,以及大地上坚韧悠长的时光。

作者单位:云南省档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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