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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介化理论研究历程及其对语言学研究的启发

2017-07-17沈淑花

出版广角 2017年13期
关键词:变迁语言学媒介

【摘 要】 媒介化理论的内容涉及语言、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它的兴起在推动传播学理论及其研究的同时,也为语言学与媒介化的交叉研究提供新的理论和研究视角。文章通过分析国外媒介化研究的主要历程和国内媒介化研究现状,总结媒介化研究的主要观点、研究视角以及研究内容,以期为媒介与语言学的跨学科研究提供理论支撑和研究范式。

【关 键 词】媒介化;研究历程;理论视角;语言学

【作者单位】沈淑花,新疆大学中国语言学院。

媒介化是伴随全球化、个人主义和商业主义的发展而形成的一种媒介现象,其在社会进程中起着重要作用,改变了文化和传播的特征[1]。近几年来,媒介化研究已成为一股潮流,其内容涉及语言、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成为当前欧洲传播学与社会研究中的一门“显学”。媒介化理论的兴起在推动传播学理论及其研究的同时,也促进了其他学科的交叉研究,其中,媒介语言学就是语言学与新闻学交叉研究而形成的跨学科研究。可以说,媒介化理论为传统语言学提供了全新的研究视角、研究手段和方法,有利于拓宽其研究领域,增强其社会实用性和应用性。过去20年,媒介化在传播学和媒介研究的国际讨论中已经成为一种中心概念[2]。因此,有必要对媒介化从其观念形成到作为媒介研究理论的轨迹做一个梳理,旨在探究媒介化理论特色的同时,为媒介和语言学的跨学科研究提供理论支撑和研究范式。

一、国外媒介化的研究历程

媒介化研究主要以德国、丹麦、瑞典和挪威等欧洲国家为主。美国社会学家厄内斯特·曼海姆于1933年第一次运用“媒介化”这个术语,在其《公共舆论的制造者:公共社会学研究》一书中,他探讨了人类关系的媒介化问题,用媒介化描述印刷媒介的传播过程,将传播过程描述为传播的一般变化。这被认为是现代媒介化研究的开端。几十年之后,德国开始出现大量的媒介化研究,20世纪末,德国关于媒介宣传和媒介化的讨论持续了很久[3]。

Stig Hjarvard是现代媒介化研究的领军人物,他的研究可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他认为,在早期社会,家庭、学校、教堂等社会机构是向社会个体传播信息、传统文化和道德的重要途径,但如今这些社会机构已经失去了一定的权威,在某种程度上,媒介取代了它们传播信息和价值的角色,成为记录社会的重要机构。

Kent Asp关于政治媒介化的研究是媒介化研究的里程碑。他关于媒介化的早期研究主要是探讨媒介对政治的影响以及媒介对社会权力的分解。最近的研究探讨了媒介化是解释媒介权力的一种方式,新媒体已经成为现代社会政治机构必不可少的部分。Kent Asp除了关注媒介权力的显性因素,更关注其分解社会权力的隐性因素。而他的代表性著作《政治的媒介化》和论文《媒介化:重新思考媒介权力》则重点考察新机制主义视角下的新闻媒介逻辑。

由Kunt Lundby和Sonia Livingstone合著的《媒介化:观念、变迁和结果》,是欧洲媒介化研究新的里程碑[1]。其中收录了Sonia Livingstone在2008年国际传播学会(ICA)发表的“一切事物的媒介化”演讲,该演讲用媒介化来说明一切事物的中介化,并阐释媒介化研究与其他媒介和传播学研究之间的关系,从而使这一概念变得国际化。近年来,媒介化研究成为国际传播学会的主旨。2012年12月,欧洲传播研究与教育学会成立了媒介化研究小组。2016年,在中国复旦大学召开的国际传播学会年后会也是以媒介化为主题。有学者认为,随着媒介化研究的不断深入,欧洲已经出现颇为成熟的“媒介化研究学派”,比如,Stig Hjarvard、Kunt Lundby、Friedrich Krotz、Andreas Hepp、Klaus Bruhn Jensen等学者近年来出版了不少著作。同时,大量关于媒介化研究的论文出现在国际传播学研究的期刊中,主题有从宏观的理论构建到微观的个案考察,涉及政治媒介化研究、宗教媒介化研究、游戏媒介化研究、媒介化与社会语言的关系研究[2]。

二、国内媒介化研究的现状

国内关于媒介化的研究在理论运用或概念运用上显得较为武断,较少对媒介化理论的形成和发展做学理上的分析。笔者在CNKI中国知网中输入“媒介化”关键词,对搜索到的文献进行梳理,发现只有少数几篇论文与媒介化理论相关。比如,戴宇辰的《走向媒介中心的社会本体论?——对欧洲“媒介化学派”的一个批判性考察》,对“媒介化”概念的缘起、发展、成型以及反思与限制做了澄清[2];唐士哲的《重构媒介?“中介”与“媒介化”概念爬梳》,对“中介”和“媒介化”的概念进行区分;张宏莹的《“媒介化”词源探析》,对“媒介化”这一术语的变迁做了学理上的分析。而更多的论文则存在以下问题,比如,有的论文仅将“媒介化”一词拿来就用,并没有做学理上的分析;有的研究则是将“媒介化”当作一种时代背景或社会语境,探讨这种社会背景下的文化和社会现象,与国外学者对媒介化的理解有一定的差异;有些研究直接将“媒介化”等同于“媒介环境”,并未区分二者的本质区别。虽然有些研究和国外媒介化研究的观点或理念有相同之处,但国内媒介化研究更多强调的是媒介的短期效果,而未意识到媒介化实际上是一种长期的动态变化过程。

三、媒介化理论的主要观点及其研究视角

1.“媒介化”是什么

媒介化研究中有一个重要的议题,即对“媒介化”(mediatization)概念的争论,甚至有学者认为“媒介化”是理解媒介对文化和社会产生重要影响的最核心概念,这一术语在不同的语境中被用来描述媒介对各种现象的影响[4]。因此,有必要对这一概念的理解进行梳理。

学术界对“媒介化”的词源存在争论,从“媒介化”词源使用的差异可以看出,学者对“媒介化”的理解在某种程度上是不太一致的。“媒介化”是什么?本文将从各学者的研究中理解此概念。汤普森用“媒介化”这一术语来讨论文化变迁和象征形式之间的关系,进一步而言,其是用媒介化来表示这种文化变迁中的媒介组织的作用。他认为,伴随着印刷以及电子信息技术的出现,象征形式在一定范围内毫无前兆地被生产、复制和循环,传播和交往模式以一种不可逆的方式深深地发生着变化[5]。Sonia Livingstone观察了现代媒介系统,认为媒介不仅存在于社会各个领域中,同时介入了政府、教堂等具有一定权力的机构,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替代了这些机构的某些权力,这些都使“媒介化”成为媒介和传播研究的一个术语。Stig Hjarvard认为,媒介化就是媒介和其他社会领域的关系变迁[5]。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媒介化指代的是这样一种趋势:媒介作为一种制度化要素开始独立作用于社会文化变革,它们之间相互交融,并且卷入各种领域的变化之中[2]。还有学者认为,媒介化就是传播对社会文化现实的建构过程,以及媒介在这个过程中所起到的作用。媒介化研究的内容就是传播建构现实的过程如何被体现,同时,具有特殊背景的媒介如何对传播所建构的社会文化现实的进程产生影响。“媒介化”这一概念还被用來说明市场和消费文化所起到的不断变化的作用。可见,学术界对“媒介化”概念的界定和研究是不一样的,但是对其基本理解具有一致性,即媒介化描述的是变化的过程,它反映的是中介化过程是如何伴随着不同媒介的出现而发生变化的,因此,媒介化是用来分析社会文化变迁过程中不同媒介所起到的作用。由此可见,媒介化是媒介和传播学研究的核心问题。

2.媒介化理论的观点

Andreas Hepp将媒介化看成是一种元过程或一种全景,这一全景包括媒介作为一种元过程的混合驱动力的详细分析。他分析了媒介化与中介化的联系和区别,认为媒介化试图寻找或抓住媒介传播过程中的历史性变迁和其他变迁过程中的内部关系的本质特征,因此,媒介化的前提就是通过媒介的中介。持这一观点的还有克罗茨,他在其《传播行为的媒介化》一书中认为,媒介化就是一种元过程,我们处理总体变迁过程的元过程就是一种观念的建构。元过程持续的时间较长,在某种情况下,这一过程是无法测量的。因此,在元过程观念的指导下,媒介化所研究的是一种长期的、持续的文化变迁,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对人类社会和文化产生长期影响的过程。媒介化和全球化、个人主义、商业化一样,是一种元过程,这种元过程用来解释的是一种长期的发展,不同于埃弗雷特·羅杰斯创新扩散理论中发展是暂时的、特定区域的、有明确目标和方向的短期发展。元过程是一种长期过程,从时间上来看可能会持续几个世纪,没有确定的界限以及不聚焦于某一具体的文化,甚至这种长期发展起止于何时也不确定。和短期发展不同,元过程能够解释和说明经济、社会、文化维度的长久的变化,以及未来发展的趋势。

建构主义学者认为,媒介化研究不应该仅把媒介化理解成技术决定的过程,而应看成是一种人为(man-made)的过程。媒介化通过提供新的传播可能而改变了人类传播,人们通过这种新的传播有可能改变自身建构世界的方式。媒介化作为一种变化过程,不仅在表征领域产生作用,建构着人们日常生活的象征秩序;它同样存在于人们的物质、意识形态和精神领域,再生产人们日常生活的空间,改变人们日常生活的方式。

Stig Hjarvard认为,媒介化应该被认为是高度现代性的双边进程。一方面,媒介作为一种具有自身逻辑的独立机制而出现,和其他机构相互融合;另一方面,媒介也是其他机构如政治、家庭和宗教的一部分,同时这些机构的活动需要依靠与媒介的互动来实现[4]。制度主义媒介化理论也认为媒介是一种结构,是一种资源和机构,媒介化研究的是媒介和其他社会领域之间的结构关系及其变化。媒介化不仅存在于公共领域中,同时还存在于社会文化机构中,社会机构需要媒介资源构建社会关系和生产认同。媒介对文化社会变迁的影响并不意味着媒介对其他机构的殖民化,而是机构之间和机构内部的一种变化,媒介和其他社会机构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依赖的,社会文化的变迁存在于媒介与其他机构形成的新的结构关系之中。媒介化理论认为,媒介的影响是通过各种社会机构得以形成的,但由于媒介逻辑和机构逻辑的交融,媒介产生的影响和效果也呈现出多样性[5]。

3.媒介化研究的视角

从现有的研究来看,媒介化研究的视角主要有三个:社会建构主义视角、制度主义视角和物质主义视角。

社会建构主义视角的媒介化研究学者有尼克·库德瑞、安德鲁斯·贺普等。文化视角的媒介化研究以社会建构主义为基础,其聚焦于经由传播建构的社会现实在媒介化进程中如何被证实,以及特定的媒介如何在媒介建构社会现实的全过程中起作用[3]。

制度主义视角的媒介化研究的主要代表学者是斯提阁·雅瓦德和肯特·阿斯帕。这一视角的主要理论来源于结构主义理论,理论基础是默顿的中层理论。该研究聚焦于政治和宗教等社会机构的变迁,通过对这些社会机构和媒介关系的考察,分析这些机构在社会文化中的功能和社会实践。从这一视角来看,媒介在社会文化中有自身的权力和地位,同时媒介自身也具有半机构化(semi-institutions)的性质[4]。

物质主义视角的媒介化研究的代表学者是尼尔斯·费宁曼和安德烈·琼森。这一视角的理论来源于麦克卢汉、梅罗维茨的媒介理论和列斐伏尔的空间理论。这一视角聚焦于媒介化进程中的媒介特征,强调媒介的物质特征,媒介的物质特征在特定时刻总是和一定的传播技术有关。媒介的物质化还和空间观念相关,即空间的生产和媒介化是与生俱来、相伴相随的,就像文化实践和日常生活的物质化是通过媒介中介才得以实现一样。物质主义视角主要探讨的是数字化的影响,主要集中于近20年的数字化研究[3]。

四、媒介化理论对语言学的启示

媒介与语言的关系密切,学术界有很多关于媒介与语言的研究,比如,媒介话语的研究、媒介语言的社会学分析、社会化媒体的语言选择及自我表征问题、语言意识形态与媒介话语关系研究等。

而媒介化和语言学研究涉及新闻语言与媒介化关系的研究,有学者认为,语言学和新闻学的交叉研究形成了所谓的媒介语言学研究,其研究的重点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研究媒介如何运用语言表征社会现实,其中包括新闻语言的变迁;二是探究媒介化在现代社会中所起到的核心作用,尤其是媒介在社会语言变迁中所起到的作用,成为现代语言学争论的一个主要问题。还有学者关注媒介化环境中社会语言的变迁,从社会语言学的视角分析数字媒介环境下口语传播者的语言实践及其制度政策、语言意识形态的变迁,以及经由媒介和制度而形成的语言流现象。与媒介化研究相关的还有语言民族志的研究、少数民族语言规划和政策的研究、数字化多语种研究等。这些研究的立足点多是以媒介为研究对象,探究相关的语言现象,拓展了媒介和传播学的研究领域,同时对语言学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启发作用。

首先,媒介化是理解媒介和其他社会文化关系的关键概念,在传播学研究中已经成为一种新的研究范式,而依托媒介的语言也逐渐成为媒介化研究的一个领域,如果将这一研究范式运用到语言学的研究中,在某种程度上也为语言学研究提供一定的理论视角。

其次,媒介化就是研究媒介和其他社会领域关系变迁的研究,因此,媒介和语言学之间关系变迁的研究成为语言学与媒介化研究的新领域。媒介作为一种社会权力机构,对语言文化产生重要的影响,伴随着媒介变迁和媒介化进程出现的新的语言现象,为语言学研究开辟了新的领域。

再次,社会建构主义视角的媒介化研究认为,媒介对社会现实起到建构作用,而媒介建构是通过语言来实现的,语言如何表征现实,如何建构现实,既是媒介化研究的领域,同时也是语言学研究的一个方向。因此,建构主义理论成为语言学研究的一个理论基础。

最后,媒介化理论强调,媒介变迁是一个长期的、持续的文化变迁。从媒介化理论出发,媒介与语言学的研究不仅是局限在媒介和语言变迁的影响以及效果问题的研究,而是将媒介与语言的关系看成是一种双向互动的关系,这为社会语言变迁研究提供了一个更宽广的理论框架。

|参考文献|

[1]Irina A. Ushanova. Mediatization of Communication:from Concept to Theory[J].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2015(8).

[2]戴宇辰. 走向媒介中心的社会本体论?——对欧洲“媒介化学派”的一个批判性考察[J]. 新闻与传播研究,2016(5).

[3]Knut Lundby(Ed. ). Mediatization of Communication By de Gruyter Mouton,2013:13.

[4]Stig Hjarvard. The Mediatization of Society:A Theory of the Media as Agents of Social and Cultural Change. Nordicom Review ,2008(2):105-134.

[5]Andreas Hepp. Translated by Keith Tribe. , Cultures of Mediatization. Polity Pins,20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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