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滚滚的ICU遗嘱剧终：一套房的“狗血剧”如此温馨（下）

劲烽

[前情提要]《知音》6月月末版（第18期）讲述：北京妈妈周宝英，因丈夫的临终遗嘱，被迫出让儿子的半套房产，与丈夫的初恋情人和私生子住在了同一屋檐下。两对母子纷争频起，水火不容。孰料，2015年10月9日，周宝英却主动提出将儿子名下的半套房产赠与私生子……

绝症来袭遭要挟，一套半房产与儿子的生命

面对赵瑞云母子惊讶狐疑的目光，周宝英哭道：“我……我请你们帮帮我，救救我的儿子！”原来半个多月前，崔庆在单位上班时突然流鼻血，医生一连使用了3支凝血剂，才将他的鼻血止住。见他出血异常，大夫建议他去专业医院进一步检查。

第二天，周宝英陪儿子来到北京武警总医院。经检测发现，崔庆体内白细胞竟是正常人的6倍，被确诊为急性髓系白血病M4型。医生告诉周宝英，崔庆的病情来势汹汹，必须尽快治疗。先要立即做诱导化疗，等病情缓解后尽快进行骨髓移植。否则，生命期限不会超过半年。周宝英悲痛欲绝。

确诊的当天，崔庆便住进了医院。随后，周宝英为儿子进行骨髓穿刺配型。遗憾的是，10个点位仅3个相符，不符合捐献条件。院方积极与中华骨髓库、台湾慈济骨髓库取得联系，也未查到与崔庆匹配的骨髓。

担心赵瑞云母子幸灾乐祸，周宝英将这一巨大不幸紧紧封锁。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崔庆的病情急剧恶化：他一连几天高烧不退;扁桃体肿胀;四肢、腹部出现骇人血点。周宝英整夜以泪洗面。

2015年10月9日上午，医生神情凝重地告诉周宝英：“患者的白血病已向晚期恶化，再拖延下去，即便日后进行骨髓移植，也无法挽救生命。”对方提醒道：“医学上有个骨髓匹配系数，同卵双生兄弟姐妹捐髓，成功率达90%;不同卵的兄弟姐妹，成功率也超过70%。崔庆有兄弟姐妹吗？哪怕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都行。”一语惊醒了周宝英，李戈不就是吗？

当天晚上，周宝英鼓足勇气敲响了李戈母子的房门。她含泪讲述了崔庆的病情，恳求道：“李戈，你是庆庆的哥哥，请你一定救救他！”李戈冷笑道：“我哪敢当他的哥哥，这个忙，我不敢帮！”周宝英慌忙跪倒在地，哀求说：“我们不会让你白帮忙的，只要你能给庆庆捐髓，我就将属于庆庆的这半套房产赠给你。”李戈对周宝英母子充满怨恨，借机狮子大开口：“要让我捐，半套房子可不够，除非把你的那套也给我！”周宝英气郁交加，可因救子心切，她只好咬牙应承下来。

10月10日上午，周宝英催着赵瑞云母子来到武警总医院，采集了李戈的血样。经检测，李戈的造血干细胞10个点位竟有8个与崔庆相符，堪称最佳供体。周宝英要求李戈尽快为儿子捐献骨髓。李戈冷冷地说：“先签赠房协议，我再捐骨髓。”

要把属于崔庆的房产赠与李戈，必須取得崔庆的同意。周宝英无奈之下，只好把实情告诉了儿子。崔庆坚决不同意：“我不治了，让我死吧。一套半房产价值800多万，是咱们的身家性命。万一骨髓移植失败，你就会人财两空。”周宝英泣血哭求：“房产难道比生命重要吗？别说一套半，就是两套三套，妈妈也愿意换你的命。”崔庆最终同意。

周宝英当场找来纸和笔，写下协议：“我和儿子崔庆，自愿将名下一套半房产赠与李戈。协议签订后，李戈捐献骨髓救助崔庆。术后一个月内，我和崔庆将房产过户到李戈名下，永不反悔。”随后，周宝英与李戈赶赴北京市公证处，对该协议进行了公证。

10月13日，李戈与崔庆同时住进医院相邻的两间病房。上午9点10分，医生开始提取李戈的造血干细胞。3个小时后，专家将采集的造血干细胞进行提取分离，然后注入崔庆体内。术后两小时，李戈的造血干细胞开始在崔庆体内工作。半个月后，崔庆度过了危险期。周宝英按照协议，于一个星期内将自己和儿子名下的房产，过户到了李戈的名下。

12月4日，崔庆身体恢复良好，回家休养。因房产已过户给了李戈，崔庆母子只能将个人物品打包，搬进了租好的一间30平米不到的旧楼房里。

儿子一场大病，让周宝英母子瞬间陷入赤贫。崔庆在家养病，每月只领800元生活费;周宝英月薪只有4500元。而崔庆每天要服用抗排异类药物，一个月光药费就达2000元。每月领了工资，除去药费、房租、水电等各项开支，所剩生活费不足500元。

与周宝英母子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赵瑞云母子则是扬眉吐气。他们将北四环的两居出租，每月有4200元租金进账。李戈买来绿萝、凤尾竹、滴水观音等绿色植物，将家营造成清新的小氧吧。晚上他在客厅、阳台，两间次卧轮流睡。赵瑞云不解地问儿子：“你将床铺、被褥搬来搬去，折腾个啥？”李戈呵呵一笑：“我就是要享受有大房子的生活，想睡哪里睡哪里。”赵瑞云却总觉得不是滋味……

再度拯救泯恩仇，我们是同一血脉的兄弟

2016年4月，女房东上门收房租，盛气凌人对周宝英说：“从下月起，每月涨300元房租。”一贯强势的周宝英咽不下这口气，周宝英四处联系，终于找到了一处更便宜的出租房：丰台区花乡村的一间平房。为节省搬家费用，4月12日，周宝英从农贸市场租了一辆三轮车，与儿子一道搬家。周宝英在前面踩，崔庆站在车厢里扶着衣柜、床铺、沙发等大件家具。

看着逼仄凌乱的房间，周宝英掩面啜泣。崔庆自责说：“妈妈，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你了。”周宝英咬牙说：“妈不怪你，怪只怪李戈和赵瑞云心太黑。”平心而论，李戈捐髓拯救自己，崔庆心里有一丝感恩。然而，艰难落魄的生活，将他心中的感恩肢解割裂。

2016年5月，崔庆因郁郁寡欢、长期服药的副作用，及身体代谢的周期性变化，出现严重排异反应。他全身发热、腹泻、肝脾肿大。周宝英只得再次将儿子送进医院。次日，崔庆陷入长时间昏迷，院方两次下达病危通知。3天后，崔庆经急救苏醒过来，但4万元押金也花光了。周宝英向姐姐借款3万元，也只维持了一个星期，被迫将儿子接回出租屋。为给儿子挣医药费，她双休日打三份工：上午去邻居家照顾精神病老人;下午带小孩;晚上去大排档串麻辣烫。长期体力透支，让她的血糖值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两次晕倒在夜市。

7月15日，因连续两个月拖欠房租，房东将周宝英母子赶了出来，他们只好借宿在周宝英单位的废弃仓库里。妈妈原本有房产，有体面优越的生活，是自己将她拖入黑暗深渊。崔庆萌生自杀念头，这样才能解脱妈妈也解脱自己。冲动之下，他决定死在赵瑞云母子家，让他们承受舆论指责和重压。

两天后，崔庆怀揣锋利水果刀，来到南五环曾经的家里，从怀中抽出水果刀就往脖子上抹。李戈劈手将刀夺下，吼道：“你要死没人拦你，干吗死我们家？”赵瑞云连忙拨打周宝英电话：“你儿子是不是疯了，为什么在我们家闹自杀？”

周宝英仓皇赶了过去，拦住儿子：“妈妈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就这样死了，对得起我吗？以后你再动自杀念头，我就先死在你面前。”崔庆用力将头往墙上撞：“妈，我是罪人，拖累了你！”周宝英将儿子脑袋抱在怀里，母子俩失声痛哭……

看着周宝英母子相携离去的蹒跚背影，赵瑞云不禁想起当年被前夫扫地出门，自己和儿子相依为命的艰难。周宝英虽然过去行为强势，可她夫丧子病，也是个可怜人。况且自己与周宝英母子本无血海深仇，两家结怨都是命运的捉弄。周宝英母子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跟他们也有关系，她不能见死不救。

第二天早上，赵瑞云含泪与儿子商量：“周宝英他们虽然可恶，但崔庆到底是你爸爸的骨血，咱不能见死不救。你索要他们一套半房产，妈妈觉得有些过分。家里有8万元积蓄，拿给崔庆治病吧。”

其实李戈当初要那一套半房产，是出于一时仇恨和赌气。近一年来，每当得知周宝英母子落魄潦倒的点点滴滴，他就心生不安。李戈回答妈妈：“我同意。”

于是，赵瑞云主动找到周宝英，将银行卡交给她。这一举动震撼了周宝英：“就算我借你们的，以后偿还。”“李戈與崔庆毕竟是亲兄弟，能帮点忙，我们心里也好受些。”赵瑞云诚恳地说。

当天，周宝英将儿子送往医院，经系统抗排异反应治疗，崔庆转危为安，半个月后康复出院回家。人心都是肉长的，联想当初自己对李戈的侮辱和歧视，崔庆深感自责愧疚。2016年8月3日，崔庆来李戈家致谢，含泪叫了李戈一声“哥哥”。李戈答应了，眼里也泪花闪闪：“好好活着，别让咱爸在那边担心。”

此后，两对母子尽释前嫌，像亲戚一样来往。周宝英给赵瑞云母子钩加厚的毛线鞋;赵瑞云有时做了酱牛肉、酱猪蹄，也送给周宝英一份。

2017年1月，崔庆重返单位上班。1月23日，李戈去崔庆住处看望弟弟。因积雪融化，废旧仓库里到处漏水。经与妈妈商量，李戈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将周宝英母子请到家里来，拿出两本房产证，诚恳地说：“我跟妈妈商量了下，给庆庆捐髓是我当哥哥的应该做的。这一套半房产，我们决定还给你们，明天我们就去办过户手续！”

李戈母子的决定，震惊了周宝英母子，等他们明白过来后连连推辞，说不能言而无信。赵瑞云诚挚地说：“请你接受我们这份心意。你不知道，这两套房拿到手，我开心是开心了，但总感到心虚，就像你说的，我们又没出一分钱，还给你我就踏实了。你就让我心安吧！”周宝英被感动了，但只同意接受那套两居室。崔庆还“威胁”李戈：“如果你将半套房产还给我，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崔庆的话情真意切，李戈不再坚持。2017年2月，李戈将北四环的两居室，重新过户到周宝英名下。

4月中旬，李戈与一位中学女教师确定了恋爱关系，准备国庆节结婚。彻底康复的崔庆，忙前忙后帮哥哥装修婚房。周宝英和赵瑞云一起商量婚礼细节，关系融洽得像一对亲姐妹。恩怨过后，这两对曾水火难容的母子，双双拥有了幸福圆满的人生！

（因涉及隐私，文中除崔庆和周宝英外，其他人物均为化名，所涉单位及相关信息作了技术性处理。）

编辑/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