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遭重挫,但国际反恐的弦松不得
2017-07-15李昊
李昊
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近期连遭重挫,继所谓“首都”、叙利亚北部城市拉卡遭合围,最后的大本营、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苏尔被解放后,最高头目巴格达迪又被证实死亡。毫无疑问,叙伊战场形势标志着国际反恐军事行动的阶段性胜利。
IS崛起可归因于以下关键因素:国际社会在叙利亚问题上存在严重政治分歧;社会治理失败导致教派矛盾上升为政治冲突;恐怖组织领导阶层与组织架构成型;宣布建国形成人、财、物等实力聚合;极端主义意识形态超越地理疆域渗透高危人群。
现在的胜利,正是一系列有针对性的国际治理和反恐斗争的结果。第一,打击IS的国际政治基础出现。2015年后,面对IS建国、国际恐怖主义坐大的严峻局面,国际社会通过联合国关于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的决议达成基本共识,单边主义干涉政策开始回归联合国集体安全机制。各大国相继在叙利亚地缘政治问题上达成最基础的妥协。
第二,社会治理缓和教派政治。伊拉克政府经过了复杂而艰难的政治磨合,某种程度上,反恐战争开始超越教派政治成为社会基本共识。
第三,建国方式以及叙伊战场的地理特点,决定IS作战方式不是寸土必争,而是围绕大城市和重要支撑点进行争夺,一旦摩苏尔、拉卡、巴布、曼比季这样的大城市和支撑点丢失,就会使其在沙漠戈壁中一退千里。目前,摩苏尔和拉卡同时丢失或被困,对于“伊斯兰国”的打击尤其严重。
同时,美军吸取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教训,广泛采取特种作战战术,主要通过情报、空袭、技术保障等协助地面盟军展开战斗,定点打击与斩首行动屡屡得手,这种伤亡小而战果大的作战形式,有效打掉了IS的领导阶层与组织架构,极大削弱了IS的领导能力。
现在,IS已失去了几乎所有与周边国家如土耳其、约旦的毗邻区域,疆域的孤立隔绝意味着其已难维持大规模战争。
第四,各国相继构建抵制极端主义的意识形态防线,极端恐怖主义思想接触、感染边缘人群的能力下降,极端思想人员实施恐怖袭击的难度增加。
不过也需看到,意识形态领域斗争依然胶着。思想意识形态问题本就复杂,这是IS尚有余力的领域。国际反恐斗争现在的胜利只是阶段性和区域性的,基础尚不牢固。国际社会为解决叙伊反恐问题仅达成了最基本的妥协,共识基础还远不能适应后IS时代的全球反恐行动。
首先,美国和中东地区大国在叙利亚问题上矛盾始终存在,脆弱的政治平衡极易遭受破坏。美国反恐军事战略高度依赖库尔德力量,但土耳其将叙利亚“库尔德民主军”视为库尔德工人党的支持者,伊拉克库尔德则有独立建国诉求。美国在推动库尔德力量打击IS的同时,又要安抚好土耳其、伊拉克甚至伊朗,政策难度如同踩在跷跷板上耍戏法。
其次,美俄近期在打击IS问题上表现出战略协作态势,建立了预防冲突的沟通机制。但长远看,美俄甚至包括土、伊等地区大国,对于叙利亚战后政治重建的分歧依然明显,整合一个国际各种势力插手六年的内战国家,其难度不亚于另一场反恐战争,而政治重建的失败将为IS再次崛起提供契机。
IS遭遇重挫,但全世界对恐怖主义保持警惕的弦不能松下来,反而应该分析后IS时代哪些地方可能成为重灾区以及如何予以防范。
目前,IS的组织架构已遭严重削弱,开展有组织的海外行动的能力大大下降。未来,遭受恐怖主义严重冲击的很可能是具有成熟的恐怖主义、极端主义和分离主义基础的地区,尤其是与当地武装组织结合,如也门、阿富汗、非洲萨赫勒地区、利比亚等。遭受恐怖主义间接影响的将依次是恐怖分子来源国、周边地区以及欧美发达国家,IS恐怖高潮过后,恐怖主义进入蛰伏、变异阶段,虽可能低烈度的无序回流、渗透周边国家甚至更大范围蔓延,但最终爆发还需一定时间,需要等待新的影响地区稳定的事件发生。
当然,这种间接影响方式也给大多数国家赢得了时间,相关国家应有序应对恐怖主义回流,标本兼治地消除恐怖主义社会土壤。总的来看,国际恐怖主义的根源依然存在,尤其是与恐怖主义意识形态的斗争依然尖锐。相对于战场上的军事胜利,建立完备的国际反恐治理体系,完善各国应对恐怖主义冲击的法治体系,构筑国际文明共识遏制极端主义思潮,则是更为艰巨的长期化过程。▲
(作者是四川大学国际关系学院、西部边疆中心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