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红楼梦》精湛对话艺术之语用赏析
2017-07-14鲁馨遥重庆工商大学派斯学院重庆400060
⊙鲁馨遥[重庆工商大学派斯学院, 重庆 400060]
学林漫录
关于《红楼梦》精湛对话艺术之语用赏析
⊙鲁馨遥[重庆工商大学派斯学院, 重庆 400060]
《红楼梦》作为中国古代四大名著之一,代表了我国古典小说中的最高艺术成就,其人物对话语言艺术一直以来都受到红学界和语言学界的广泛关注。研究表明,在小说中,大多数对话场景都是多方参与的。有第三方交际者在场旁听和偷听的多方会话方式对于小说塑造人物形象和构建立体交际空间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而某些“指桑骂槐”型的多方会话更加明确地体现出小说在人物形象刻画和人物关系描写等方面简洁而生动的语言艺术特征。本文通过对《红楼梦》小说人物的几个对话片段的分析,解读《红楼梦》。
《红楼梦》 对话艺术 语用赏析
语言的艺术就是文学,作为文学作品中的对话,那就更是艺术中的艺术了。很多杰出的文学作品、成功的小说,都蕴含着丰富的对话艺术,那么,这其中,曹雪芹所著的《红楼梦》就堪称对话艺术中的巅峰之作,更是一部中国语言艺术的颂歌。
曹雪芹所著的《红楼梦》被称作“我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代表着我国古典小说的最高峰。对于《红楼梦》中精湛的人物对话艺术,已经有很多学者进行了相关的研究,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本文选取了几个片段,对其中的人物对话进行赏析。
一、人物对话与人物性格的统一
众所周知,曹雪芹的《红楼梦》清晰地刻画出了每一个人物的人物性格,这大部分都是由人物对话表现出来的。对于人物对话的描写,在曹雪芹的笔下绝对是按照个人的人物性格来描写的。当看到某句话的时候,它只能从这一个人口中说出,换一个人之后,整句话的意思就改变了。不论是贾宝玉还是林黛玉,或者是袭人还是刘姥姥,又或者是薛宝钗还是王熙凤,只需要几句单纯的对话,就可以清晰地看出说话人的性格特点,而且绝对不会出现张冠李戴的现象。例如在小说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谑娇音”中,写宝玉与黛玉拌嘴斗气的一段对话:
宝玉道:“何苦来!大正月里死了活了的。”黛玉道:“偏要说死,我这会子就死!你怕死,你长命百岁如何?”宝玉笑道:“要你只管这样的闹,我还怕死呢?倒不如死了干净。”黛玉忙道:“正是了,要这样闹,不如死了干净!”宝玉道:“我说自家死了干净,别错听了话赖人。”黛玉啐道:“我难道叫你疏她,我成了什么人了呢?我为的是我的心!”宝玉道:“我也为的是我的心。你的心!难道你就知道你的心,绝不知道我的心不成!”黛玉听了,低头不语。半日,说道:“你只怨人行动嗔怪了你,你再不知道你自己怄人难受;就拿今日天气比,分明今儿冷些,你怎么倒脱了青狐披风呢?”
从这一段对话中,能够明显看出,林黛玉是个性情孤傲、清高,但是又牙尖嘴利,嘴上得理不饶人的人,而在对话中,我们同样可以看出林黛玉对于贾宝玉的爱意和关心,将黛玉的些许妒忌心理以及贾宝玉的痴情,都十分准确地刻画了出来。在这段对话中,作者首先把握住了要描写的人物的身份、社会地位及性情,然后通过对话,让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再看第二十七回中宝钗偷听坠儿和小红的谈话情境:
宝钗在外面听见这话,心中吃惊,想道:“怪道从古至今那些奸淫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这一开了,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臊了。况才说话的语音,大似宝玉房里的红儿的言语。他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今儿我听了他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犹未想完,只听“咯吱”一声,宝钗便故意放重了脚步,笑着叫道:“颦儿,我看你往那里藏!”一面说,一面故意往前赶。那亭内的红玉坠儿刚一推窗,只听宝钗如此说着往前赶,两个人都唬怔了。
在这段描述中,宝钗偷听红儿和小红谈论隐私,怕被发现而想出了“金蝉脱壳”的方法,通过她自己一人伪造多人在场的场景,转而让自己成功脱身。这篇对话成功表现了薛宝钗精明、圆滑的性格特征。这里,宝钗仅仅说了十来个字,但是作者所刻画的形象既生动,又直观。作者这种富有立体感的描述方式所达到的效果远远超出了大篇幅的描述。
二、人物对话能够准确把握人物的内心世界
人物的内心世界也可以通过对话准确地体现出来,我们可以通过林黛玉初进贾府的时候的场景及对话描写中看出来。在林黛玉初次进入贾府的时候,作者让贾府中女主人们全部都亮了相,这其中,王熙凤又是着重描写的:
一语未完,只听后院中有笑语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思忖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如此,这来者是谁,这样放诞无礼?”……贾母笑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辣货,南京所谓‘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黛玉正不知以何称呼,众姊妹都忙告诉黛玉道:“这是琏二嫂子。”……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仔细打量一回,便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儿!我今日才算看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嫡亲的孙女儿似的,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嘴里心里放不下。只可怜我这妹妹这么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呢!”说着,便用帕拭泪。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又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别再提了。”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了老祖宗了,该打,该打!”
在上文这段精彩的对话描写中王熙凤明面上假借与林黛玉说亲热话,实际上着实奉承了贾母一番,她所说出的每一句话的含义都不仅仅是字面的意义。明面上夸奖林黛玉“标致”,但是后面加了一句“通身的气派不似老祖宗的外孙女儿”,又是在赞美了贾母的气派;明面上说林黛玉“命苦”,但实际上又在讲贾母接林黛玉来贾府这一行为的慈悲。每句话都没有离了贾母这个中心点。又说“一见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竟忘了老祖宗”,但实际上这句话仍旧是在讨贾母欢心,她知道贾母心疼林黛玉,这样说最能够让贾母满意。在这里,作者并没有用任何高雅或华丽的辞藻,但是一个圆滑机巧、讨好卖乖的人物形象已跃然纸上。王熙凤主要是仗着贾母的喜爱和庇护才能成为贾府的管家,所以,她必须要时刻关注着贾母的动向,任何的言谈举止都要看着贾母的眼色行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讨贾母欢心的机会。曹雪芹就是因为把握住了王熙凤的这种心理,才能够描写出这种符合王熙凤的对话特征。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曹雪芹正是在这种看似平凡,实则匠心独具的人物对话的精当描绘中,画出一幅人物图。由于作者借助了人物对话传神的描写,顺利地将读者带到特定的生活情景中去细细体验,使读者产生联想,并通过解读人物的言语去透视人物复杂的心理活动,去理解言语与思维之间既矛盾又统一的特点,让读者获得一种高级的审美享受。
三、人物的对话与对话的时间、地点、方式及在场人物密切相关
在《红楼梦》中,人物对话除了能够塑造出人物形象之外,还具有很多其他的功能,如作为结构手段、交代背景、烘托主体等。人物的对话一方面能够推动情节的发展,另一方面还具有相互印证的作用;同样,在不同的场景、时间、地点,在场人物不同,人物的对话所表现出来的内涵也不同,同时表现出来的人物特点也有很大的不同。小说中第四十四回有这样一个关于贾琏与鲍二家偷情时的对话片段:
凤姐来至窗前,往里听时,只听里头的说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贾琏道:“她死了,再娶一个,也是这样,又怎么样呢?”那妇人道:“她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贾琏道:“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凤姐听了,气得浑身乱战……回身把平儿先打了两下,一脚踢开了门进去,也不容分说,抓着鲍二家的撕打一顿。
这段对话的对话环境和对话内容都很特殊,只有短短几十个字,就将贾琏对于色情、对于性的渴望和贪婪以及平儿的无奈和烦躁,还有王熙凤的暴怒和嫉妒,鲍二家的心思的狠毒全部表现了出来。作者利用人物的对话将每一个人物都刻画得非常传神。通过应用非常短的篇幅,让读者看到了文字背后丰富的内涵。
曹雪芹不仅仅是从具体的生活中将这些精妙的语言表现出来,更是通过这些炉火纯青的语言描写艺术将《红楼梦》中的一幕幕场景生动地描写出来,就好像生活提炼一样,没有固定的规律,但是又要遵循其内在的章法。从语用角度来赏析曹雪芹的《红楼梦》中那一幕幕精湛的对话,你就能够发现,很多人物之间的对话都能够通过人物的言行举止来品味出一些言外之意,或者他们通过违反会话原则来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意图。总之,通过这些人物对话我们能够发现,在中国古代社会中,非常重视人际关系的和谐,很少会有发生正面冲突的情况。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所用到的这些人物对话虽然像生活一样的质朴,却又能集合生活中的美,来源于生活,却又远远高于生活,令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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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鲁馨遥,重庆工商大学派斯学院。
编 辑: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