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与荒诞
——太宰治与加缪对“局外人”的双重定义
2017-07-14陈睿琦西北大学文学院西安710127
⊙陈睿琦[西北大学文学院, 西安 710127]
无赖与荒诞——太宰治与加缪对“局外人”的双重定义
⊙陈睿琦[西北大学文学院, 西安 710127]
作为法国存在主义与日本无赖派文学的核心人物,加缪与太宰治在“二战”结束之际发表了各自的代表作品《局外人》与《人间失格》,并在其中蕴藏了自己独特的文学及思想主张。由于国家有别,社会环境各异,两部作品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也各有特色。本篇试图以两个主人公的情感与经历为线索,探求加缪与太宰治对社会“局外人”的不同定义。
加缪 太宰治 《局外人》《人间失格》 双重定义
引言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一场全球性灾难,它持续的时间与空间都是空前的。随着战争的结束,世界的政治格局也发生了极大变化。对于普通民众而言,痛苦和恐惧是笼罩在心灵中的一道深深的阴影;而对于战胜的法国来讲,思考人类自身的命运成为社会学家、政治家与文学家研究的全新方向。基于这样的社会思潮,存在主义与荒诞戏剧得以在欧洲大行其道,产生了诸如加缪、波伏娃等革新作家。他们对传统资产阶级法律与社会规则进行抵抗与抨击,并且从精神的层面上对周遭的世界进行怀疑。作为战败国的日本失去了政治经济的自主性,民生凋敝,因此也出现了以太宰治、坂口安吾为代表的新兴的现代文学流派——无赖派。这些作家带有极度的忧郁和对传统价值的嫌恶之情,在文学中表现出一种自我嘲讽和否定一切的倾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加缪《局外人》中塑造的局外人默尔索与太宰治《人间失格》中所描绘的丧失为人资格的叶藏是极其相似的,但社会条件与作家身世的不同又决定了这两种“局外人”的诸多不同。
一、从“异化”反思世界的不同视角
尽管自己一再否认,但加缪在与萨特决裂之前一直被视作存在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而后他的荒诞哲学思想才逐渐被世人接受。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存在主义思想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否认而在作品中无从体现。与此相反,其存在主义的精神哲学与荒诞的写作手法是并行不悖的,这在《局外人》中体现得尤为明显。他反对存在主义的目的只是为了和萨特划分界限而已。当然,仅仅是人生幻灭、世界荒诞的简单概括并不能反映加缪思想的全貌。于1942年发表的《局外人》是加缪最广为流传的代表作,和随笔集《西西弗神话》一起构成了他荒诞哲学的基本框架。
加缪认为,荒诞感首先表现为对自身生活状态的怀疑。一旦意识到工作的节奏总是一成不变,社会忙碌遵循的范式将人的生存空间压榨到极致,荒诞感和觉醒就由此而产生。认清周围的现实之后将自己从社会剥离出来的默尔索,就是加缪眼中的“局外人”,而这个概念多体现在形而上的层面之中。可以说,主人公的精神流放在加缪眼中比现实生活中的格格不入更为令人惋惜。
如果按照纯粹文本的解读,默尔索或许会被认为是一个麻木的、毫无情感的行尸走肉。他遵从着自己脑中的逻辑,不懂人世的相处之道,甚至自身的活动会受到生理感受的限制。但在加缪的眼里,这样的冷漠却代表着一种“执着而深沉的激情,对于绝对和真实的激情”。“局外人”的伦理规则与现实世界处于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上,区别只在对世界的不同看法。因此,故事中冲突的双方,即社会一般人和默尔索在彼此的眼里都是作为异类的存在,无所谓对错。
默尔索的内心是真实的,他拒绝任何的虚伪和假装。他认为“人生在世,永远不该演戏作假”,甚至在决定自己命运的法庭中也不愿为保护自己而说谎。他并非不懂得感情,只是感情在他的眼里只是遵从自己内心的一种体现,而不是用来伪装和欺骗的工具。和玛莉同居,甚至讨论到结婚的议题,默尔索应该是十分爱玛莉的。但他在面对玛莉的告白时,却觉得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
“这不重要”,在默尔索的眼里,所有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在面对去巴黎发展的机会时,他认为“人们永远也无法改变生活,所有的生活都差不多”。面对自己母亲的离去,他似乎毫不悲伤,或者说,没有表现出浓烈的感情。毫无疑问,他很爱母亲,也“绝不愿意妈妈死去”。但既然事情已经注定,那么在他眼里,自己在这件事上的确也没有什么错。他的一切行动在自己的眼里都是理所当然、合乎逻辑的。
但在一般人的眼里,默尔索的行为却冒了天下之大不韪,甚至在判处他死刑的决定上,聚焦的重点已然集中到了他这个人上,是他“在自己母亲下葬的第二天就去游泳,就去开始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就去看滑稽电影,放声大笑”的行为,而并非具体的枪击事件。作为一个与社会准则相悖的局外人,他的存在与行为方式对现有的规则是一种无形的威胁。混进羊群里的狼,是注定要被消灭的存在。
在加缪的思想里,默尔索甚至被提升到和基督同样高的地位,这里面的哲理不言而喻。作为救世主,基督承担了人类的命运,为人类的苦难而死。而默尔索因为不遵守社会规则,以一种对立的姿态被结束了生命,这同样是承担了人类的命运。从这样的角度来看,“异化”的那一方由局外人变成了整个人类社会。默尔索则成为那个唯一觉醒的人:“三十岁或七十岁死,区别不大,因为不论是哪种情况,其他的男人和其他的女人就这么活着,活法几千年来都是这个样子。总而言之,没有比这更一目了然的事了。”世界所披着的华丽外衣在他的眼里被扒得一干二净,再也没有什么可掩饰的了。
加缪认为,荒诞不在人,也不在世界,而在于两者的共存。有人的地方就有荒诞,而这荒诞的对象正是车水马龙的繁华世界与人觉醒心灵的冲突。而所谓的“局外人”的界限在这样的哲学内涵之下也变得模糊起来。
而作为无赖派的代表人物,太宰治笔下的叶藏也同样体现了他对世界的看法。太宰治曾在《东西》杂志上发布论文强调其“无赖派”文学思想:“我是自由人,我是无赖派。我要反抗束缚。我要嘲笑挂着一副得势面孔的人。”这一流派也就这样被称呼得名而来。他在《人间失格》中所描绘的叶藏,正是这样一种处于社会边缘的局外人。
对于叶藏来讲,“世人”意味着规则,意味着圆滑处事,意味着千篇一律。从表面上看,他与“世人”对立这点和默尔索相似。但背后的意蕴却完全不同。默尔索拥有自己的规则,对他来讲,异化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社会。但叶藏只是一个恐惧又寂寞的普通人,竭力去装傻以融入这个世界。因此同为局外人,同样处于痛苦与挣扎的他们,实则生活在完全不同的维度之中。
在《人间失格》中,“第一手札”的三张照片正如同叶藏被社会裹挟的缩影一般,从强颜欢笑、矫揉浅薄,直到最后的死人之相,他这一生的心灵轨迹由此体现。无论他做怎样的努力,却总是无法摆脱给人以古怪、令人生厌的印象。如果说默尔索的觉醒和命运的崩塌发生在一瞬间,那么叶藏则用自己的一生走完了悲惨的堕落之路。
在繁杂的现代社会中,无欲无求反而没有了生存的空间。叶藏没有出人头地的愿望与能力,只想在人世中求个苟活罢了。但即便如此,他仍发出“我比猫狗还要低级。我是蟾蜍”的悲叹。他对于女人的渴望,并不是出于任何生理上的欲望,只是为了寻求生活上的庇护和安慰。在遇到纯洁的祝子之后,他似乎就要得到拯救的灵魂却又因为矮个子商人的出现被打得粉碎。叶藏,一直认为自己是罪恶的集合体,“走到哪里都会遇到不幸”。在人世间摸爬滚打了二十七年,所有的寂寞与屈辱、不幸与堕落使他相信一句话:“一切都会过去的。”
故事的最后,默尔索和叶藏都以不同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默尔索像一个顽固的斗士,如堂吉诃德一般,面对着庞大的社会风车遗憾而终;但叶藏却自始至终没有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里。
二、从反抗方式看双方精神哲学
面对社会规则的排挤,主人公的反抗是在所难免的。但二人各自的行事风格也决定了彼此反抗方式的诸多差别。默尔索对社会的公然对立开始于枪击案事件之后,叶藏的反抗则贯穿一生。
“起床,乘电车,在办公室或工厂工作四小时,午饭,又乘电车,四小时工作,吃饭,睡觉;星期一、二、三、四、五、六,总是一个节奏”,而某一天,“为什么”的问题被提出来“,一切就从这带点惊奇味道的厌倦开始了”。对于默尔索来说,理性世界在他的面前早已展示出真正的面目。因此,他看似麻木的精神思想首先是对资本世界生活方式的抵抗。
默尔索对世界拥有着超于常人的敏锐感。例如在他人眼中无关紧要的潮湿毛巾、卡车链条哗啦声与内燃机噼啪声,又或者雷蒙的白色胳膊与浓密绒毛等,这些都属于人所能够直接受到的感官刺激,并不需要理性层面上的分析;而对于人生、葬礼、婚姻等宏大概念,他却总是显得极其麻木。对此他解释道:“我有一种天性,就是我生理上的需要常常干扰我的感情。”这反映了他身体上的感受与理性的撕裂。
当身体与理性的冲突从个人扩大到整个社会时,以理性价值规律为前提对人的束缚就失去了意义,于是他对于公共法则的漠视也成为必然。友情的可有可无,母亲婚礼上不必要的哭泣,婚姻的虚无等等,总之,“怎么样都可以”。
在小说的前一部分,默尔索与社会上其余人的真正冲突仍处于潜伏期。真正将他与社会对立起来的,是法庭上的对峙与审判。也是在此时,默尔索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之处。彼此精神上的对立,使他的反抗理念建立在对社会观念层面上的否定。
将默尔索判处死刑的理由是他犯下的杀人罪。这样的论断建立在他实际的罪行之上,可默尔索的思想却早已脱离了这种唯物的精神范畴。在他的眼里,人人都是有罪的。因此,在母亲的葬礼上哭泣与否,雷蒙与塞莱斯特是否为他的同伙,沙拉马诺的狗与他的妻子没有分别,这些都变得不再重要。因为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同,而这样的选择最终都只会走向一个注定的终点,那就是死亡。因此,他对于神父的说教自然也就没有了兴趣。在默尔索的眼里,上帝已经败给了香烟。
事实上,在审判之前,默尔索就已经将自己脱离了出来,成为法庭的局外人。如果说对上帝的蔑视是对世俗信仰支柱进行反抗的话,那么在审判的“缺席”上,他已经完成了对现实社会规则的挑战。在警察问他害不害怕时,默尔索觉得在某种意义上倒很有兴趣看看打官司是怎样的一副景象,仿佛自己倒是一个旁观者了。
在《西西弗神话》的“荒谬的人”一节中,加缪指出,“荒谬赋予这一层次的人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以至任何人都不能在这里评判这些人”。可见,加缪笔下荒谬的人是无法被审判的。因为审判最基本的法则是被告与原告处于同样的世界。而对于默尔索而言,荒谬的现实世界与自身实际上是从不契合的,所以他在法庭之中以局外人的目光来审视一切就可以理解了。
相较于拥有自己独立准则的默尔索,叶藏永远也无法理清人类生活的头绪。他总是在试图疏离这个世界。童年时期,他用故意搞笑的方式来吸引别人的目光,认为只要别人被逗乐,就全然不会理会生活在人类边缘的自己。“我并不存在,我是风,是虚空”的想法日益在他心中累积。可以说他对于人类的情感是全然无法理解的,却在情感的保护下勉强生活着。
面对虚伪又可怖的人类,叶藏选择了利用烟、酒和娼妓来寻找解脱。作为主流社会的局外人,彼此亲密的关系是他们对人类发出的反攻。同样,世界上合法的事物令叶藏感到恐惧,它们总是显得高深莫测,难以捉摸。因此加入共产主义秘密社团,与其余的社会异类一起共事就成了他对于现行制度的抵抗之一。虽然饱受“犯罪意识”的折磨,但在叶藏的眼里这却像他的妻子一般,是其心灵的唯一慰藉。
叶藏面对冷酷的世界毫无反抗的余地,即使有过屈指可数的胜利,也总处于节节败退的逃避中。虽然不懂得任何圆滑的处事规则,也没有强烈的占有欲,但是叶藏总是得到不同女人的照顾。在镰仓的殉情事件后,叶藏彻底丧失了振作的勇气。无论是与静子同居,暂居小酒吧二楼,还是与祝子短暂结婚的一切经历,他总是以依附的小白脸身份出现,并且充满了懦弱与胆怯。叶藏总是尽可能地避免介入人世间的纠纷,甚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祝子被侵犯也选择一言不发。如果单纯用失败者,或者懦夫来形容他或许并不合适,因为叶藏本就没有参与人类社会的勇气与意图,他的失意并不是来源于薄弱的意志,而只是逃避行为的失败罢了。
当我们将默尔索与叶藏进行对比时,可以很明显看到两人在对世界反抗上的不同。默尔索对通行社会的准则嗤之以鼻,并自觉将自己剔除在外。他毫不胆怯,也勇于对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因为在他的眼里,任何约定俗成的事物都没有意义,就连上帝也一文不值。但对于叶藏来讲,人类的可怕、世界的凶恶都使他疲于应对。他没有自己的人生哲理,只是努力去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无欲无求,也害怕承担责任。同为社会的异类、人类群体中的局外人,默尔索与叶藏所承受的孤单与煎熬是完全不同的。
三、作者思想在作品中的投影
作为同时期的作家,加缪和太宰治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也都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彼此的生活与斗争对他们创作风格的养成是紧密相关的。但双方经历的差异与所处国家的社会背景的不同,决定了他们思想主张的诸多不同。
虽然广泛流传是始于“二战”后,但《局外人》实际的发表时间是在“二战”初期。加缪的构思始于1937年,经过三年的酝酿大约在1940年写成,当时他正在《共和晚报》担任主编。加缪生于贫苦之家,艰苦的求学之路与在左翼文化团体的工作经历,使他对马克思主义有着天然的信任感,并于1934年加入法国共产党阿尔及尔支部,但他于1937年退出法国共产党。在生活的体验与观察中,加缪深深感到了世界不同于理论的复杂性。面对不同国家、种族和思想主张的冲突,他逐渐发展成为一个不与任何主义政策结盟、独立的左倾自由思想家。与此同时,他的荒诞哲学思想也正在逐渐形成。
生活中的加缪是一个实干分子,他在大学时代就已经积极投入到政治活动中。昂扬的热情与对时局的敏锐使他十分关切社会矛盾,追求真理与正义。萨特对他曾有过如下的评价:“加缪在20世纪顶住了历史潮流,独自继承着源远流长的醒世文学,他怀着顽强、严格、纯洁、肃穆、热情的人道主义,向当今时代的种种粗俗丑陋发起了胜负难卜的宣战。”可以说,人道主义就是加缪思想的核心。
因此,加缪的荒谬哲学绝非可以用世界的荒谬、人生的幻灭来概括。在他那里,荒谬哲学是包含从觉醒(对荒诞的意识)到行动(对荒诞的反抗)的完整体系,而反抗的部分则是加缪想要表现的重点。在《局外人》中,默尔索的身上兼具沉沦者与反抗者的双重身份。生活中的随波逐流并不能掩盖他对世界荒诞性的清醒认识与反思。默尔索的冷漠可以被定义为“无声的反抗”,是面对荒谬世界的排斥与拒绝。作为作者,加缪使用了语言简单枯涩、冷漠近乎无情的“零度风格”对默尔索的心灵进行刻画。事实上,这也正是加缪对社会理性的反思。
面对残酷的“二战”,大众心中普遍存在的信仰被打破了,理性的力量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虚伪、奸诈、欲望成为不成文的社会准则。人们按照规范来安排生活的步骤,进行每天的活动,而那些觉醒了的异己分子,却要受到惩罚。加缪在不断的反思与斗争中将自己对于社会的思考融入到默尔索身上,塑造了这个忠于自己感情,拥有担当精神的局外人形象,来对抗这个荒谬的世界。
与加缪的战斗热情相比较,太宰治的一生则要消极很多。因此他在《人间失格》中所塑造的叶藏也并没有被赋予反抗荒诞社会的意义。从很多方面来看,叶藏可以被看作是太宰治自身经历的投影。
太宰治出生于官宦家庭,父亲为了防止农民暴动而家垒高墙。身居高深大院,面对众多饥寒交迫的穷苦百姓,太宰治从小就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可以说,这样的负罪感贯穿了他的一生。大学期间,他因参与非法的左翼运动而怠惰学业,以至于他不断地留级直至最后被革除学籍。在生活中,他接触酒、香烟、酒家女,因而经常透支家里寄来的生活费。长相俊美的他,在一生中总共四次自杀未遂,几乎每一次都和女人有关。这与家庭富裕,同样因自杀被学校开除且颇有女人缘的叶藏是有诸多相似之处的。
叶藏所具有的“罪”意识是太宰治文学思想中的重要部分。日本著名评论家平野谦在其《太宰治论》一文中说:“本来太宰治就是一个天生背负着种种负罪感的人。无论是出生于他的那种家庭,还是生来不是长子而是第四个儿子,也无论是被赋予了那种充满自恃与矫饰的纤柔感性,还是被负罪感所折磨以致三番五次企图自杀并将女人卷入其中,这对于太宰治来说,作为原罪式的自卑感都是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或许正是这种罪恶意识变成了解决太宰治文学的钥匙。”在当时,除了深深的罪恶感之外,伴随叶藏终生的孤独感不仅仅是叶藏与太宰治的枷锁,也是当时饱受战火折磨的日本民众的普遍感受。
作为日本战后的无赖派文学作家,太宰治具有反抗日本军国主义与天皇制度的思想。但在当时旧有天皇制与战后美军的占领之下,文学家对于社会的堕落与腐败是无可奈何的,因此太宰治便将书写对象定位为生活颓废的社会局外人,塑造了叶藏这个角色。但他却没有类似加缪的反抗精神,对左翼非法运动的失望促使他向警察局自首,而后专注写作。作为作者精神化身的叶藏,也自然总是在逃避,沉溺在放纵的颓废之中了。
结语
默尔索与叶藏这两个具有代表性的局外人形象,来自于加缪和太宰治的人生哲学,更为重要的是,“二战”带给人类的巨大心理阴影。无论是社会的异化或自身的堕落,作为局外人的孤独与痛苦都是不可避免的。虽然同为社会的反抗者,但斗志昂扬的加缪与消极避世的太宰治对于局外人的书写却不尽相同。面对这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默尔索选择用冷漠来进行最后的坚守和抵抗,叶藏则在逃避中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他们身上被深深烙上作家的个人印记。作为读者的我们,可以借助这些经典的作品,对两位作家的创作心理一探究竟。无论做何分析,这两位作家对于美好社会的理想与追求,都值得我们报以深深的敬意。
① 〔法〕加缪:《抒情与批判散文》,兰登书屋1970年版,第335页。
② 〔法〕加缪:《局外人》,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版,第118页。
③ 任江辉:《论日本无赖派作家太宰治的文学思想》,《西南科技大学学报》2012年第3期。
④⑥ 〔法〕加缪:《西西弗神话》,杜小真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23页,第111页。
⑤ 〔法〕加缪:《局外人》,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年版,第65页。
⑦ 〔日〕平野谦:《太宰治论》,唐先容译,《外国文学》1998年第1期,第16-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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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加缪.西西弗神话[M].杜小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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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任江辉.论日本无赖派作家太宰治的文学思想[J].西南科技大学学报,2012(3).
作 者:陈睿琦,西北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编 辑:水 涓 E-mail:shuijuan393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