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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证,不只是一张“光荣证”

2017-07-12本刊曹宏源夏云峰

风能 2017年3期
关键词:配额发电新能源

本刊 | 曹宏源,夏云峰

绿证,不只是一张“光荣证”

本刊 | 曹宏源,夏云峰

从今年7月1日开始,绿色电力证书(下称“绿证”)将试行自愿认购,但对未来绿证制度的实施效果业界内外仍有争论。在我国加速推动能源转型和电力体制改革等背景下,绿证制度的实施将带给我们什么?建立怎样的绿证制度才会更符合我国的实际情况?本期封面将尝试为您解答。

今年2月,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国家能源局下发通知,将在全国范围内试行绿证核发及自愿认购交易制度,以期促进清洁能源消纳利用,完善风电、光伏发电补贴机制,引导全社会绿色消费;并将根据市场认购情况,自2018年起适时启动可再生能源电力配额考核和绿色电力证书强制约束交易。

现阶段推行的绿证自愿认购制度,对于自愿花钱认购的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社会机构和个人来讲,仅仅是一份消费绿色电力的荣誉和责任,而并不会带来更多的收益和实惠,这能否激起各方的兴趣?如若遇冷,绿证制度又该何去何从?这都成为当下行业内外关注的焦点。

现阶段推行的绿证自愿认购制度,对于认购者,仅仅是一份消费绿色电力的荣誉和责任,而并不会带来更多的收益和实惠,能否激起各方的兴趣,将为下一步改革提供更多参考和指引。

平台搭建完成具备核发条件

位于北京西城区六铺炕北小街2号的国家可再生能源信息管理中心的工作人员们近几个月来异常忙碌,他们正负责全国绿色电力证书核发和认购平台的建设工作。

国家可再生能源信息管理中心副处长徐国新告诉本刊记者,“经过三个多月加班加点的系统开发,平台的硬件布置已经完毕,软件开发也已经完成,绿证的核发已具备条件,7月1日可上线试运行。目前,相关部门正在积极向社会各界宣传推广绿证相关概念,鼓励更多的人关注并支持绿色电力消费”。

对于届时自愿认购的主体,国家能源局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司相关负责人曾表示,用能成本占生产成本较低的高新技术企业对能源价格的承受能力相对较高,将会成为最积极的购买方之一。

记者了解到,为了尽最大可能减少认购企业的不便,国家相关部门已经进行了多次讨论,积极研究相关政策细则,例如认购绿证的挂牌价格、税收处理、会计入账方式等。预计相关情况会在6月初的第八届清洁能源部长级会议(CEM 8)上有所提及。

“过去我国在推行碳排放权交易的过程中,政府部门也没有出台财会方面的相关细则及处理办法,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运作,参与碳排放权交易的各方企业也已经逐步探索出适合的解决方式,为绿证自愿认购交易提供了参考经验。相信绿证自愿认购的相关细则会在近期达成共识。”徐国新表示。

相关部门正在为绿证制度推广可能出现的新问题寻求解决办法,但人们更关注7月1日后,会不会有更多的企业和单位“买账”。不少业内人士认为,届时绿证的实际交易量不会很大,对于企业能自愿申购就已经算是“觉悟”比较高了,在掏腰包认领后却没有实际意义的现实情况下,不能太乐观。

绿证要从“电力圈”走向“社会圈”

为了推动绿色电力消费,中国可再生能源学会风能专业委员会、水利水电规划设计总院、能源基金会、中国循环经济学会可再生能源专委会、世界资源研究所、世界自然基金会、世界可持续发展工商理事会、鉴衡认证中心等众多单位在3月还发起成立了“绿色电力消费合作组织”。

“目前已经联系了不少单位,希望他们能够加入进来。从反馈情况来看,发电侧特别是新能源企业较积极,但消费侧的企业积极性有待提高,目前有意向的多是跨国高新技术企业,国内企业多处观望状态。”该组织秘书处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国家发展改革委能源研究所研究员时璟丽认为,对跨国企业,特别是高新技术企业来讲,由于国外绿证市场较成熟,通常会有相关评估,购买绿证对企业形象较为有利,这一成本远比广告费用低得多,所以他们将会成为届时绿证的认购单位。但值得注意的是,虽然有些企业宣传100%使用绿色能源,但他们认购的电量为办公楼部分的电量,产品的生产加工往往采用贴牌的形式交由制造企业来完成,这部分的电量并没有认购绿证,这与宣称的概念还有一定差别。

上汽集团、京东方科技等国内企业的相关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都曾表示,支持国家绿色发展战略,有意愿提高绿色电力的比例,承担社会责任,也希望政府在产品采购、税收优惠、信贷方面给予鼓励,增加企业信心。

对于一些国内企业认购绿证积极性不高的问题,专业人士分析认为,除了需要付出成本,增加企业经营压力外,相关企业管理人员对绿证制度不了解、对新政策持观望态度也是重要原因。

据了解,目前已有包括主要发电企业在内的上百个新能源发电项目申请核发绿证,主要是第五批、第六批入选可再生能源电价附加补贴的项目。而消费侧的用户则更关心届时绿证的价格,及购买后是否会有优惠政策。

国家能源局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司相关负责人认为,在各级政府和相关的政府采购项目中,适当选取一批品种,将产业链采用绿色电力的比例作为同等条件下优先进入采购目录的条件,对引导全社会进行绿色消费的理念意义重大。

“对于绿证制度,过去更多是在电力行业内进行探讨,社会上对其了解不够充分,现在随着这一制度的实施,绿证需要走出电力的‘朋友圈’,走向更广的‘社会圈’,并逐渐被大众接受。”相关专业人士如是说。

记者了解到,“绿色电力消费合作组织”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推动建立绿色电力消费评价体系。目前,已经针对相关评价标准和标识编制了初步的草案文件,包括标识的使用、认证展示平台的建设和信息共享等内容,希望通过合理的激励和评价,推动绿色电力消费尽早成为社会认可的潮流。

更须关注绿证的改革价值

绿证制度作为一种在发达国家有过成功实践的市场机制,目的就是为了推动可再生能源电力的发展,这与我国能源革命的出路如出一辙。随着我国明确到2020年非化石能源占一次能源消费的比重达到15%,2030年达到20%,这也为可再生能源配额制的实施设定了目标,绿证则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市场化手段。

“配额制和绿证制度对于我们来讲,已经不是一个新概念了,从2005年《可再生能源法》立法讨论时,就有过是否引入的争论。此后多年,讨论也没有断过,到今年开始引入已经有17年的历史了。”国家可再生能源中心副主任任东明说。

据了解,2003年,上海市曾经短暂试行过自愿绿证交易制度,但结果不尽如人意,最后只能“无疾而终”。

“现在引入绿证制度的时机是否成熟?这对我们的能源转型究竟能起多大作用?”鉴于此前上海的经验教训及延续多年的争论,一些业内人士有着这样的疑问。

时璟丽的理解是:2005年《可再生能源法》立法之时,以风电、光伏发电为代表的可再生能源电力刚刚起步,还未实现产业化,实行固定电价的补贴政策,有助于行业的快速发展。事实也印证了这一点。随后,风电、光伏发电出现了翻番式增长,产业迅速发展起来。随着近年来,出现了弃风、弃光及可再生能源电价补贴资金缺口逐年扩大等问题,截至2016年底的缺口资金约500亿元,如果政策不进行调整,将对可再生能源发电全产业链造成影响。在可再生能源发展目标确定的情况下,引入配额制和绿证制度将是解决问题的一种出路。

中国可再生能源学会风能专业委员会秘书长秦海岩也表示,长期以来,国家一直通过征收电价附加的方式向可再生能源电力提供相应的补贴,并在一定时期内推动了产业的快速发展。但随着产业规模的不断扩大,该政策的弊端也逐渐暴露出来,包括随着补贴资金缺口不断扩大,补贴发放拖延导致企业现金流紧张、固定电价在市场化改革中失去存在基础等,因此新能源产业的扶持政策必须进行重大调整,通过落实绿色证书认购,既可以促进可再生能源的高效利用,根治弃风、弃光顽疾,还能通过市场化手段有效破解补贴难题,降低财政资金直接补贴强度,减轻财政压力。

徐国新表示,绿证制度是一种市场手段,是符合当前改革方向的有益尝试,还有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让这一概念形成习惯并深入人心。而且从长期来看,随着新能源成本的下降,绿证也将越来越有吸引力,坚信这一市场将长期存在。

自愿强制市场并行不悖

《通知》中提到了2018年起将适时启动可再生能源电力配额考核和绿色电力证书强制约束交易,从字面理解,似乎这一制度又有行政色彩成分,这与自愿认购绿证的关系又会如何?

国家能源局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司相关负责人曾表示,强制交易着眼于能源供给革命,通过绿证强制交易价格体现新能源发电的外部环境效益,确保新能源开发企业的经济效益,提升新能源项目投资的积极性。强制配额考核会创造一个基本稳定的国内新能源年度增量市场需求,并避免产业发展规模的大起大落或者逐步萎缩;自愿交易则着眼于能源消费革命,建立绿证自愿认购体系,实际上是给了消费者充分而灵活的选择权,使得愿意购买和使用新能源的企业和个人有了通畅的渠道,最终通过两个市场的合力来加速实现能源转型。

时璟丽也认为,从全球来看,美国、英国、瑞典、澳大利亚等国家实施的强制市场份额或配额制度,都已经成为推动其可再生能源发展的重要市场机制。此外,绿证自愿认购也是一个重要的市场,例如美国约三分之一的绿证都是由消费者自愿购买的,随着绿证制度的推广,绿色电力消费的概念也将越来越普及,所以两者并不矛盾,将会共同推动可再生能源电力的消费。

此前,根据国家能源局的相关要求,到2020年,各燃煤发电企业(项目法人,含自备电厂)承担的非水可再生能源发电量配额与火电发电量的比重应达到15%以上,绿证制度无疑是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手段。

国家发展改革委能源研究所对此有过相关测算,这意味着到2020年,发电企业每生产约6.5兆瓦时的煤电就需配一份绿色证书,若在考虑现有政策不变,实现“十三五”可再生能源目标,满足电价补贴资金需求的情况下,实施强制绿证制度可能会在2020年增加终端电价0.7分/千瓦时左右,处在社会可承受范围。

有观点认为,目前新能源发电补贴强度居高不下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新能源未能有效利用,未来随着可再生配额制及绿证制度的实施,新能源发电不必要的系统成本将被充分挤掉,特别是补贴强度过高的光热发电和海上风电等能源品种已被隔离,加之技术进步,未来绿证的交易价格也将大幅走低,并逐渐维持在一个全社会可以承受的价格。

“可再生能源配额考核和绿色证书交易机制是符合现阶段可再生能源发展需求、必须采取的政策措施,也是推动全社会以总成本最小的方式实现能源转型的最有效措施。”这一观点已在业内形成广泛共识。此外,未来在储能技术的推动下,能源互联网技术蓬勃发展,系统的灵活性大大增强,再加上新能源自身的技术进步,新能源发电的成本很有可能全面低于各类化石能源的成本,届时,消费绿色电力就成为市场上完全自发的选择。

可再生能源配额考核和绿色证书交易机制是符合现阶段可再生能源发展需求、必须采取的政策措施,也是推动全社会以总成本最小的方式实现能源转型的最有效措施。

期待绿证融入系统改革中

当前,电力市场化改革、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建设等改革都在快速推进中,未来的可再生能源配额与绿证制度将与相关改革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是制度设计者不得不慎重思考的问题。

“推出配额制和绿证制度不仅仅是一个单一的政策,而是涉及了现有能源体系的变动,非常复杂。当新的体系引入后,就必须将原有体系打破,否则就不会起到太大作用。特别是我们正处于经济转型,市场机制还没有完全发挥决定性作用,国有经济又占有很大比例的情况下,更要认真分析和研究。”任东明说。

纵观国外的可再生能源配额制政策体系主要是以电力市场为基础,通过绿证交易实现配额指标的流转,但各国承担配额的主体也不尽相同,有的是售电企业(美国大部分州、英国),有的是发电企业(韩国、印度)。

在我国,对届时由哪部分主体来承担,业界看法不一。一方认为,选择发电企业作为主体较符合当前电力行业的总体环境,由于我国发电侧的改革已有十余年,形成了一定的市场竞争条件,且监管成本也相对较低。但随着近年来发电企业经济效益的下降,选择作为主体可能增加其经营压力,且与售电侧放开的改革方向有所不符。另一方则认为,选择售电企业作为主体符合市场化改革方向,使得用户侧消纳的责任必较清晰,可有效解决新能源“重建轻用”的问题。但由于目前电力市场及售电侧改革还在进行中,不确定性较大,政策设计的难度也加大,对相关部门的监管能力也是一个考验。总之,无论选择哪部分作为承担主体,都需要在制度设计上充分考虑各方利益并完善奖惩措施。

“推进市场化改革是本届政府的重要目标,设计出并执行好可再生能源配额和绿证制度对政府部门的决策及监管能力都是一个考验,但对于改革发展是有益的。就像足球、篮球等竞技体育受广泛关注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规则设计的复杂,甚至于裁判工作都会成为一门艺术。”徐国新告诉记者。

“任何一项重大政策起效,都会是一个不断摸索和完善的过程,在复杂的市场环境下,也无法指望单一的政策能够解决所有问题。但各类政策之间也不是互斥的,一项政策的推出不代表其他政策的必然退出,例如美国,类似于固定补贴的PTC政策和配额制考核就长期共存,欧洲市场上标杆电价政策和碳排放权交易也长期并行,这些政策共同起效,才能够推动产业的持续快速发展,所以,未来新能源扶持政策的发展方向,可能必然还是各项政策的‘组合拳’,特别是对存量项目,保持政策的稳定性也是必要的。”国家能源局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司相关负责人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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