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天
2017-07-12徐若笑
徐若笑
母亲说,自由,无拘,芒种是她的天。
“艳阳辣辣卸衣装,梅雨潇潇涨柳塘。”岁月细细涓水流,又到芒种。然而对于我来说,芒种却似乎只带给我梅雨阴湿。当那潮雨落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偎在母亲的身边,看她那亮闪闪的曈眸,辉映着,交织着,缠绕着幸福的光亮,满是憧憬和留恋。带着自然上扬的嘴角,不经意的微笑,她轻轻地,缓缓地,再次讲起了她的芒种。
芒种一到,那天就热了,汗渍渍,黏乎乎的。可又有谁会去管!我们总是静不下来的。大家最爱往那山坡上跑,多绿啊!脚边挤满了茂密草叢,褐褐的,不起眼的,就只为好好地衬一衬那分明的都还没有熟透的野草莓!幼青,粉嫩,泛红,全都显在草丛上,一颗一粒,鲜明的清香直直地蹿进身体的角落,激起了食欲就一颗又一颗停不下来了。再说那芒种刚熟落的蚕豆,就放在火上一炒,剥开皮,再炒,还没凉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挤进嘴里,一咬又脆又糯,哪怕是发烫也香得不可言喻。我们吃了个饱,就拾起路边随处可见的小小的竹管似的野草,剪了头,拆成喇叭的形状,放粒豌豆在上面,一吹,豆就一蹦,一跳一跳的,能稳稳地落回原位。那时就全把它当戏来耍,简简单单,普普通通,但还就是觉得它有趣。豆子玩腻了,就斗蚂蚁。天晴之时,放粒米在蚂蚁的洞穴上,静静地等待,宁可废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也要观望着蚂蚁们搬起米粒送进洞里;阴雨之时,拿阔叶为他们搭雨篷,就算自己淋成落汤鸡,也要努力护着这一群群的蚁窝,也不管蚂蚁到底在不在里面。
满山坡的杜鹃,一望似淡淡流云,雾霭弥漫,踏仙踩云,渲染着轻盈仿佛的粉,圣洁的白,再望倾心,人间的世外桃源,最后心神荡漾,才意识到那是花。漫山遍野的花海,一下浸透了身心,丝丝流淌过每一寸肌肤。大家摘啊!去掉了花蕊,直接就食了那花!多荒唐!多奇妙!不过那的确是香甜溢口的,鲜嫩的,柔软多汁。家里后院植了一棵杨梅树,当我们把一切都玩完了,就捧一本父亲亲自翻译的书,爬上那树,一躺,时而蘸几口花瓣,时而摘几颗青涩的梅子,沾了盐,入口就咸中带酸,酸中带咸,还夹杂着先前口齿留下的甜味,一下满足了我们孩子的胃口,安抚了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吹一阵清风,清凉舒爽的心都散乱了。忽而往下一望,就见满田野的大麦都充盈了,硕实了,饱满了,农民们弯着腰,也和我们一样,汗渍渍的,黏乎乎的,是在播种。他们忙得一点闲工夫也没有,甚至是那蓝透了的,白云悠悠的,亮丽美好的天都不曾看过一眼。
“芒种忙忙割,农家乐启镰。”母亲说那时芒种,大人们都忙着收割播种,自然就管不了自己,可称得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她的面色如此红润,散发着幸福的耀眼光芒。这是她的芒种,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一份内心最曼妙的回忆。
芒种便是母亲的天。
(指导老师:马俊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