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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妮:繁华之外的旖旎人生

2017-07-10季艺

37°女人 2017年7期
关键词:闫妮外传

季艺

她总出神

她46岁,单身,一个人住,如果不在剧组拍戏,就是过着一种清淡安静的生活,看碟、听音乐、喝咖啡、吃东西,“反正我就待着……然后时间就过去了。”

和朋友聊天少了,寂寞偶尔会侵袭她的生活,电话突兀地响起,很多时候是房屋中介,“偶尔太寂寞的话,就跟他们聊两句。姐,你要什么,我现在有好房推荐……跟陌生人偶尔说些话,可能还是因为孤单。”

闫妮声音轻柔而和缓,说着她最熟悉、最自然的关中话也是如此,爽朗中带有一丝隐约的嗲气。“闫妮虽然是北方人,但我感觉她身上充满了南方的气质,态度里常常有一种温婉从容的神韵。”导演程耳就因为这个原因,在描写上海的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中启用了她。

闫妮的银幕形象,大多是朴实、幽默的,但她本人和角色有一种疏离,甚至是某种反差,她总出神,不善言辞,对表达自己没有兴趣,通常是听完对方对自己的阐释后,迟疑又恳切地回答,“对”,“是吧”。

闫妮最好的朋友是演员耿乐,两人在拍摄一部红军题材电视剧时相识,拍摄地在四川山区。冬天夜里又湿又冷,演员们就坐在炭火盆前取暖,一边烤火,耿乐一边唱歌,唱的是80年代的粤语流行金曲,闫妮喜欢听,听得眼睛发亮,“哎呀,乐,你唱得真好,再给唱一遍。”

带给她快乐的都是这种浪漫的场景。耿乐的经典银幕形象是文艺青年,忧郁、迷惘的文艺青年,其实真实的闫妮也是,她解释和耿乐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耿乐以前是学画画的,他是中央美院毕业,年轻的时候披一头长发,是我特别喜欢的样子。”

让耿乐意外的是,拍完戏后,有一天在开车,他收到闫妮的短信,大意是“怎么忘掉一个人”。那时正值冬末春初,她正处在一段痛苦纠结的感情中。耿乐立刻回了电话,告诉她,你看春天快来了,但你不要只期待春天,也要学会享受冬天,享受冬天的萧瑟、寒冷。

她也记得这段话,“寒冬快过去了,你内心的痛苦快过去了,但你要享受你的痛苦。”后来他们经常联系,耿乐说她“特别像一个孩子”。但耿乐不知道她一个人独处时的状态,“没跟我说过她一个人的寂寞、孤单,她从来没说。”

她的同事陈纪彤也是偶然才撞见过这种状态。有一次,拍完戏送她回家,那天北京下大雨,闫妮家的电梯进水坏了,两人爬上十几层楼,发现房子里也漏雨了,窗台淹了,家里的垫子、衣服都湿了,两个人打扫了好几个小时,她突然怔怔地说:“哎呀,也就你跟我一起回来,如果我自己回来的话,该怎么办。”

白日做梦

闫妮最近在家里把丹尼尔·戴·刘易斯的电影又看了一遍。刘易斯15岁时父亲去世,后来有一次他演《哈姆雷特》,在演到和父亲亡魂对话的那一幕时,一瞬间恍惚了,认为自己真的在和父亲对话,然后他从舞台上掉了下去,从此再也不演舞台剧了。

“他的感觉,我特别能明白。”闫妮有时也恍惚,分不清楚眼前是戏剧还是生活。她想自己成为演员可能是上天的安排,她觉得角色有时候是一个面具,“有了这个面具,我就可以尽情地去表达。”

闫妮从来都是一个感受型演员。耿乐记得,拍戏的时候,闫妮和日常状态大不相同,非常坚持自己的意见,“可以用‘执拗这个词”,“她演戏是从情感出发的,你让她说一句在她的感受里没有的对白,她就是说不出来。”

对此,张嘉译也印象深刻,他和闫妮合作《一仆二主》时,吵到快要打起来了。闫妮不善表达,但不认可的片段,坚决不演。但一旦她理解了,“放开演的时候,我們在现场乐得都收不住,那会儿基本上只要她放开了演,大部分演员都演不过她。”

编剧俞白眉和闫妮在拍摄《武林外传》时相识,后来又合作了《房前屋后》。俞白眉直到今天还记得10年前的一场戏:闫妮饰演的母亲去学校为儿子求情,她一直表现得很软弱,直到教导主任说她的儿子是个社会渣子,妈妈突然就爆发了,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的儿子。

闫妮从软弱的恳求到爆发的一瞬间,俞白眉感受到了一种本能的力量,类似于老虎因为幼虎受伤害而被触怒的瞬间。“很多演员靠技术就可以把戏演完,闫妮却从来没有那样做,她每一次表演都是先找到感觉,我觉得这是她成功的秘诀。”

俞白眉盛赞闫妮是“中国最被低估的女演员”,但又觉得还不恰当,她认为闫妮的表演是完完全全的天赋使然,“就是上帝安排这个演员会演戏”。张嘉译的话则是,“天分就那么高了,没办法。”“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什么天赋,”闫妮喃喃地说,“可能是我内心热爱表演吧。”

沙溢记得,《武林外传》拍了8个月,拍到后面大家都疲了,除了闫妮,“每天就一直在揣摩着自己的台词,她不停地练习,不停地叨唠着……8个月的时间,其实就像火焰的小火苗,从来没有熄过,一直保持着那个热度,保持着炙热的那种状态。”

拍《武林外传》之前,闫妮是一个跑了10年龙套的小演员,她最大的愿望是能演主角。拍戏期间,她经历了一场离婚。在片场,她有时会躲到楼梯边偷偷哭泣,回到镜头前又重新变得言笑晏晏,她在那部戏中塑造了泼辣爽快的“佟湘玉”,后来她总结,“喜剧的东西,一定是身上有些沉重的东西在里面。”

俞白眉说,闫妮很少聊表演,但 “她演戏是很过瘾的,她特别自得其乐,所以对她来说,演戏不是负担。”拍《房前屋后》,他写了50集剧本,是两个厚厚的大黄本。他从来没见过闫妮手里那样的剧本,就像小学男生书包里的课本一样,“她翻得勤,剧本密密麻麻。有一些演员的习惯是让助理拿荧光笔划自己的台词,闫妮不是,她自己琢磨,琢磨戏本身最核心的东西。”

闫妮把自己和角色的相遇当做一种缘分,“那一刻我们相遇了,那我就坐上了这一列车,我就一定在这一列车中坐到站。”她郑重其事地说:“表演对我最重要的意义,是大白天也可以做梦。”

执迷不悔

闫妮说自己是“很难走进真实生活的一个人”。她指的真实生活,是柴米油盐、洗衣煮饭,对这些,她统统兴趣不大。和她同住一个小区的朋友,最近迷上了炒土豆丝,这盘土豆丝有特别的讲究,每天请大姑子切好,从很远的地方拿过来,炒的时候也有秘方,不可外传。每次看见闫妮家灯亮着,她就喊她过来吃饭。

闫妮觉得那盘土豆丝真好吃。但她对这样的生活没兴趣,“还是需要精神上的一种东西”。

她痴迷民国文化,津津乐道于民国时期的传奇女性,上网的时候只要看到有关民国女性的文章,就一定会点开来看。在她心里,“那个年代的人活一生,虽然可能有很多痛苦,但很值得。”

她希望能有机会扮演传奇女作家丁玲,“她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牢,出来后还敢披一条红色的围巾……别人都吓得不行,她还在乎这一抹红,她经历了风风雨雨,但她自己想做什么她敢做,而我们现在很多人都做不到。”

有人问闫妮:“很多人年轻的时候也敢想敢干,后来慢慢变了。为什么你始终保持这种心态?”闫妮说:“因为我很痴迷,执迷不悔。”

离婚后,闫妮又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我们满打满算在一起的时间,可能不到3年,但是拉拉扯扯了七八年。”这段感情结束之后,闫妮开始慢慢相信人生而孤独,“人就是要忍受孤独吧。”

俞白眉心里总有一个画面,那是很多年前,两人在一起聊天,他“心里最憨厚的闫妮”眉花眼笑地对他说:“哎呀,我觉得恋爱特别美好。”

去年,他的电视剧《复合大师》找闫妮来客串,他们已经10多年没合作过,他问闫妮:“还记得你原来说的话吗?”闫妮说记得,“我现在还是(这么想)啊,哎呀,恋爱多好啊。”

(摘自《人物》2017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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