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在风中飘荡

程宇笑

给时光以生命，而不是给生命以时光。

——帕斯卡

人总是在追寻答案的路途中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似乎人自从有了意识，就开始思考这三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几千年来，从苏格拉底到牛顿，从亚里士多德到爱因斯坦，似乎这三个问题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引申出了越来越多的问题。但与此同时，人类文明也在人们追寻答案的过程中飞速发展，而其中大部分人早已忘记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以至于无数人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花费如此多的金钱和精力在探寻宇宙奥秘这件事情上，有意义吗？”

这样的追问就好像一群离家奋斗打拼的游子，挣得了钱和地位，安定了生活，却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出发。

在美国，曾经有一位国会议员质问一群科学家为何要花数百亿美元造一台加速器：“这台加速器能够为我们带来什么实际利益？”

“从短期來看，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绝对、绝对没有任何回报。”

“那我们为什么要花掉纳税人的钱，在还有许多孩子得不到教育和充足食物的情况下，来造这样一台‘无用的加速器？”

“因为我们想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其实你们也想知道，只不过你们不知道你们想知道。”

造加速器的议案最终没有通过，但这句话却被科学界永远地记住了：“每个文明的历程都是这样：从一个狭小的摇篮世界中觉醒，蹒跚地走出去，飞起来，越飞越快，越飞越远，最后与宇宙的命运融为一体。对于智慧文明来说，它们最后总会变得和自己的思想一样大。”

是的，我们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些答案。但只有我们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是去追寻这些答案，人类文明才能够更加辉煌地发展下去。一个文明，只因它在不断发展、进步才变得伟大，一个生命也是这样，只因生命实现了自己的价值、为群体做出了贡献才能称得上是伟大。

那我们为什么要去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呢？

因为我们是人类。

我们不甘于隐藏在兔毛的深处，我们会努力向上爬，向上爬，想爬到兔毛的顶端去向外看一眼。五万年前，我们走出非洲，向外看了一眼；五百年前，我们迈向更遥远的海洋，也是为了向外看一眼；五十年前，我们登上了眺望过无数次的月球，还是为了向外看一眼。德谟克里特、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牛顿、达尔文、海森堡、科罗廖夫……这一个个活生生的历史人物好像都在用坚定的语气告诉我们：“我不满足于我目前的生活，我要去探索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眼那未知的领域。”

我们需要脚踏实地的人，但更需要仰望星空的人，因为最可悲的事莫过于文明失去前进的动力。我希望看到人们不断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用思考对待未知，用探索表达敬畏。

然而事实却远非如此，我们曾经高喊过“赛先生”，但如今我好像又看到了“反智主义”的卷土重来。某些人对待未知的态度不是探索与思考，而是恐惧与迷信。苏格拉底热衷于向他人提问，相比较之下，现代人却懒于思考，他们常说：“我现在活得挺舒服啊，为什么要去问‘这个世界是什么啊？”

互联网把人们发言的门槛降到了最低，却丝毫没有提升人们思维的深度。我们认为先进的科技似乎已经足够让我们舒适地生活。但实际上，我们却被科技的飞速进步蒙蔽了双眼，我们需要仰望星空，我们需要去问“这个世界是什么”，我们不是为了生存而生存，而是为了发展而生存。

帕斯卡说：“给时光以生命，而不是给生命以时光。”我们要让蓬勃的生命力贯穿整个生命，让生活的每一秒都充实无比。正是目标让生命有了意义。这个目标在底层，可能是把物种的基因传承下去，再往上，可能是向一个群体贡献自己的力量。

生命本身只是不同小分子的结合和堆积，正是有了一个一生追寻的目标，生命才能焕发出万丈光芒。科学本身只是在不断地探寻规律，正因有了寻找那三个问题的终极答案的驱动，才创造出了如此辉煌的人类文明。

你说答案重要吗？当然重要。但是答案不是结果驱动的，而是过程驱动的。并不是获得了答案就万事大吉，而是人生的意义存在于追寻答案的途中。

答案本身，也许早就在风中吹散，在风中飘荡。

点评

“人总是在追寻答案的路途中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几千年来，莫不如是。可以说，本文开头即给人以冲击力，引起了评委老师很强的阅读欲望。紧接着，作者引用美国国会议员质疑科学家造加速器的例子，承上启下地指出：人类文明的历程，正是在对未知领域的不断探索中觉醒的。用例十分典型，说服力强。随后，作者用了大量的篇幅来探究“我们为什么要去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这样的探究颇具哲学意味，对高中生而言很有难度，但作者的行文却显得游刃有余，足见其思想的深度以及丰厚的阅读积累。结尾处，作者抛出“人生的意义存在于追寻答案的途中”这一观点，既照应开头，启人深思，又紧扣“答案在风中飘荡”这一写作主题，十分巧妙。这样一篇视野开阔、论述深入、见解深刻的佳作，自然受到了评委们的一致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