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士兰大学：实验做了100年，还要100年

刘雅家

把一个评上了“搞笑诺贝尔”奖的奇葩实验持续近1个世纪，

并且还打算继续再做100年的，恐怕只有一根筋的昆士兰大学。

该校做的沥青滴漏实验，是目前世界上持续时间最长的实验，自1927年开始。

碗柜里的“奇怪垃圾”

为了向学生们证明自己的理论，帕内尔教授亲手做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装置：向一个封了口的漏斗内倒入沥青样本，在1927年将此装置封口后，过了3年，将漏斗封口切开，使得沥青开始缓慢流动。如果实验顺利，沥青会在室温环境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动，最终在漏斗口形成一个水滴状，并且滴落在下方的烧杯里。

这个实验其实进展得很顺利，唯一的问题是——沥青滴落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慢到无法用肉眼观测到。帕内尔教授做这个实验的时候，并没有对大气条件进行严格控制，所以沥青的粘性会因温度的波动而改变，使得滴落的时间更加难以预测。此外，由于沥青的粘性极高，每滴落1滴沥青，都要耗费大约10年时间。

10年可以做很多看似更有意义的实验，有谁会为一个n久都看不到结果的实验耗费更多心力呢？沥青滴漏实验最终变成了帕内尔教授和昆士兰大学的一个笑柄。尽管死心眼的帕内尔教授一直坚持将这个实验进行到底，但直到他去世，也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许多人提起这个乍看没什么实用性又很奇怪的装置，都说是“放在碗柜里的奇怪垃圾”，还有人认为应该把这个奇葩装置扔掉。直到后来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梅因斯通教授来到昆士兰大学，这项实验才得以重见天日。

当倔脾气遇见怪实验

1961年，昆士兰大学迎来了一位来自英国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的研究者——梅因斯通教授。初来乍到的他从同事那里听说，物理系的碗柜里放着一个“奇怪的垃圾”，并且随后就在积满灰尘的角落见到了正在发霉到开始长蘑菇的沥青滴漏实验装置。没想到，这个只由漏斗、烧杯和沥青组成的实验，却让梅因斯通教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我想到，过去34年的时间，实验只向前迈进了一点点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它在未来会有了不起的发展潜力。”

梅因斯通教授预见了这个实验的意义，并且希望能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帕内尔教授当年的深意。于是他找到了物理系主任，希望可以将这个实验向学生公开，可是主任无情地拒绝了他：“这里根本没人想看到它。”

可是梅因斯通教授就像创立沥青滴漏实验的帕内尔教授一样有着锲而不舍的倔脾气。他坚持等到了1979年，终于，他获准可以在昆士兰大学的开放日上公开展示这项实验。整个昆士兰州的人们都有机会可以亲眼见到这个已经持续了半个世纪之久的古怪实验。

令人惊讶的是，这项实验却成了那一年最为热门的参观项目。无数人在展台前流连忘返，只想亲眼见证沥青滴落的那一刻。虽然短短的开放日时间无法让观众如愿以偿，但这并不妨碍这个当年被人嘲笑的实验否极泰来，甚至变成了昆士兰大学的一个著名景点。直到现在，还是经常有人专程打飞的来昆士兰大学，只为亲眼见到仍在进行中的沥青滴漏实验。

实验结束还要100年

在因“史上最长实验”而声名鹊起之后，梅因斯通教授不得不在很多场合回答同样一个问题：“你觉得下一滴沥青会在什么时候滴落下来？”而梅因斯通教授也不厌其烦地总是给出同一个回答：“我也不知道。”

真不是他傲娇，他老人家是真的不知道。毕竟沥青掉落的时间取决于室温环境和沥青表面的粘度系数。“它可能会在今年掉下来，但谁知道呢。它有自己的‘主意，你能从里面读出点哲学意味。”

不过这个实验并非毫无成果，研究员们已经通过观测发现，沥青的粘性大约是水的1000亿倍，而帕内尔教授当年“沥青是液体而非固体”的理论也并非全然正确，梅因斯通教授认为，“更准确的说法是，沥青是一种相态复杂的混合物”。随着实验仍在持续，漏斗里剩余的沥青量越来越少，而沥青滴落的时间也会越来越慢，这意味着“整个实验全部结束，至少还需要100年。”

已经白发苍苍的梅因斯通教授考虑到自己大概无法亲眼守候整个实验结束，所以早早地就指定了他的继承人：一位同样来自昆士兰大学物理系的教授，也是他的得意门生。但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学生，都不打算接过这个实验装置的所有权。因为梅因斯通坚持认为，这项神奇的实验应当属于创始人的后人。“我觉得帕内尔家族应该把这个装置作为他们的传家宝。”

梅因斯通甚至和已故的帕内尔教授一起成为了“搞笑诺贝尔奖”的获得者。2005年，在哈佛大学的桑德斯剧院，梅因斯通教授从一群真正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手中接过获奖证书，并在采访中感谢那位未能与他一同出现在颁奖现场的实验创始人：“已故的托马斯帕内尔教授留给我们一份如此宝贵的遗产，它幽默搞笑，同时也讓人们有兴趣了解沥青这个复杂烃类混合物的样态和行为。”

他也同样感谢昆士兰大学的实验管理员，他们或许古板执拗，但正因如此，不管外界如何风评，他们也一根筋地将管理职责进行到底。“我真的非常感谢他们当年没有随手扔掉碗柜里那些‘奇怪的垃圾。正是因为有了这群人，这个看似荒唐的实验才得以持续近1个世纪，并且终于得到了学术上的认可。

与被灰尘覆盖的过去不同，现在的沥青滴漏实验的视频被放在了网络上，网友可以通过摄像头观看到沥青每一分每一秒的变化。最近一次的滴落过程发生在2013年7月，这也是昆士兰大学首次通过摄像头捕捉到滴落过程，整个滴落时间仅仅为10分之1秒，研究员发现沥青的粘度比蜂蜜要粘稠200万倍。如今又过去了近4年，第十滴沥青正在为下一次的滴落做准备。

责任编辑：陈思